第14章 表 態

支走了王氏和墨青，古婆婆立於慕童身邊，語帶愧疚的問道：「你可曾怪我？」

慕童仰面望著房頂，平淡的回答道：「為何要怪？我自己選的路，便是粉身碎骨也要走下去。你不過是給我提供了選擇罷了。」

「可是你這樣會很累的，為了演好這個形象，你就要忍他人所不能忍，行他人不可行之事。就如吳府之事，明明能將他們如螻蟻般捏死，你還要忍氣吞聲的裝大氣。要不等風聲過了，我直接去弄死他們一家。」

古婆婆話中帶著憤恨，憤怒是因為吳家的膽大妄為，恨是恨自己逼著慕童走上了一條艱難無比的路。

「不用。其實演得多了，我自己倒覺得自己不是在演了。我是真的想成為那樣的人。吳家的事就算了，何必跟他們斤斤計較。我不是聖人，我亦會生氣，但想想自己也有所不妥。雖然定親了，但我畢竟是外人，直接闖進吳家，吳家不可能將安危放在我一個外人身上。哪怕我真的出於好意。我現在啊，是想明白了。與其去演一個仁義之人，待日後被人戳穿，還不如真的去做一個仁義之人，反正都是一輩子的事。行君子義，吾心暢也！」

「我……」

古婆婆看著床上猶如蛻變了的慕童，心中一顫，一股心疼鑽心而出。

「少爺，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吩咐下人熬點粥，等你睡醒了吃。我就不打擾你了。」

說完，古婆婆轉身就朝門口走去，卻被慕童喊住了。

「等等，賊寇可都落網了？百姓傷亡可大？還有，我記得昨夜有位兄台為救我好像受了重傷，他可還好？」

然而，沒等古婆婆回答，他又自顧的掙扎著想要起身，卻又牽動傷勢，疼得摔回床上。

「莫要亂動，你傷勢不輕。雙手不但骨折，還有多處骨裂，肋骨更是裂了一根，差點就斷了。若不是你自小被我用藥物洗鍊，換一個人受你這傷，恐怕就算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了。你也是的，何必冒險和一匹馬硬碰硬，多危險啊。就算這樣，我都花了不少秘葯才讓你傷勢稍緩，這此養傷都要幾個月，你現在不乖乖躺著還想去哪裡？」

然而慕童並不理會古婆婆的勸解，反而吩咐她道：「扶我起來！」

「你這是鬧哪樣啊！乖乖躺著不行嗎？你想夫人把我罵死嗎？」

「我說了，扶我起來！」

看著臉有慍怒的慕童，古婆婆知道他是生氣了，不敢再頂撞他，直接走到床前扶他起身。

「為我更衣。」

「這……」

「我不想說第二遍。」

「是。」

古婆婆很快就服侍好慕童更衣，準備扶著他出去。卻不料被慕童制止。

「好啦，你不便拋頭露面，還是在家呆著吧。讓其他下人陪我就好了。」

西城直門大街上，慕府外的人群依然沒有散去，就算有下人出來說慕少爺已經醒了，沒有了生命危險，他們依然沒有散去。見不到慕少爺本人，他們如何安心？

百姓其實就是如此簡單，你對我好，我自然心裡有你。

「出來了，出來了！慕少爺出來了！」

「天啊！慕少爺傷得那麼重！」

「是啊，他臉色好蒼白。手都打上夾板了。」

圍觀的百姓議論紛紛，無法相信自己看見的景象。平日那個對人謙和，笑臉迎人的書生模樣的慕少爺，如今臉色蒼白，佝僂著身子被下人攙扶著，哪還有半點往日的書生意氣。

「咳咳。」

慕童輕輕的咳嗽了一下，圍觀的百姓看他似乎有話說，都安靜了下來。慕童強撐著朝他們鞠了半個躬，為什麼只有半個？因為只半個就已經讓他疼得額頭直冒冷汗了。

「諸位鄉親父老，慕童何德何能讓諸位聚此為我祈福。天氣炎熱，莫要中暑了。還是散去吧。與其在這為我這無功無祿之人受罪，不如大夥去西邊遭難之地幫助那些昨夜受難的鄉親搭把手，重建家園。」

人群里，聽見慕童話的百姓都激動的叫喊起來，漸漸形成統一的口號：「慕少爺為我等奮勇殺賊，我等銘記五內，感激不盡。慕少爺何來無功無祿之說！活命之恩，安敢不言謝！請慕少爺受我等一拜！」

喊完話的百姓直接一個接一個的跪倒在地，齊齊朝慕童拜去。

慕童見狀大急，急忙招呼左右。

「快，快給我去把他們扶起來。」

指揮完下人去幫忙扶起百姓，卻不料百姓不領情，甩開了下人的手，硬生生的跪下給慕童磕了三個響頭。

慕童心情複雜，雙眼流淚的望著黑壓壓的一堆人頭，無言的痛哭，最後強忍著哭腔，不顧肋骨的疼痛，用力甩開攙扶自己的兩個丫鬟，雙膝直接落地，「咚」地一下跪倒在慕府大門口。大喊著。

「慕童無能！未能及時馳援，使我黑龍城百姓昨夜蒙難。更因魯莽受傷，致使我慕府侍衛只顧保護我而沒能繼續殺賊，從而讓賊寇逃脫，乃慕童之罪過！何敢言有恩於諸位！諸位行此大禮，折煞我慕童也！今日我慕童當著諸位鄉親之面起誓，待我傷好之日，我便親自帶人去把賊首擒拿歸案，用他的人頭來祭奠昨夜罹難的百姓！如違此言，人神共誅！」

轟隆！

慕童話音一落，晴空響起一道驚雷！

跪在慕府外的百姓更為慕童的話而嘩然，不少人感動的流著眼淚匍匐在地，久久不起，嘴裡喊著：「慕少爺仁義！」

而這一幕被距離慕府幾百米外的一棟酒樓上的一群權貴子弟看在眼裡，他們雖不知道慕童對百姓說了什麼，但雙方都跪在地上的情景可都看在眼裡，紛紛不屑的出言議論。

「這慕家子倒會收買人心，居然給這些賤民下跪。真是丟人。」

「呵呵，他慕家也不過是商賈之家，本來就上不得檯面，也就能和這些白丁直流相交。」

「就是，若不是他老子會討聖上歡心，就他家的財富，早就被有心人滅了。」

「慕老頭還以為有錢就能為所欲為，不知道有權才能為所欲為嗎？要不是有城主府壓著，我們早就把他慕家產業給吞併了。」

一群官宦子弟紛紛出言謾罵詆毀慕家，言語上的不遜，其實內心裡何曾不羨慕慕家的財勢？

那些商賈之流的子弟在官宦子弟的樓下，聽著樓上的言語，更是大聲嚷嚷著，企圖用詆毀慕家來拍官宦子弟的馬屁。

「男兒膝下有黃金，慕家子這都不懂，跪一群泥腿子，羞於之為伍。」

「對對對，我回去就跟我父親說，我們張家不和慕家做生意，我們集體封殺他！」

一個張姓的富家公子不經大腦的直接在二樓吼出這麼一句話，直接震驚了二樓的一群富家子弟。一群人用看白痴的眼光靜靜的看著他，就連樓上的官宦子弟聽到這番「豪言壯志」都愣住了。

此時，整棟酒樓的人都不約而同的冒出一個念頭。

【這張家少爺莫不是失了智？這種不切實際的話也敢亂說。慕家被不被封殺我不知道，但讓慕家聽見你這話，你張家不出三天絕對被封殺！】

為什麼眾人會那麼想？就特么因為，整個黑龍城的衣、食、住、行，這四樣東西里人家就把持了三樣！黑龍城唯一一片種糧食的土地都是人家慕家的，那還是聖上賞的。

黑龍城日常開銷的物資全是慕家商隊從外城運來的，城內的所有商家都和慕家有生意來往，人家就是整個黑龍城所有商人的供貨商，你一個小小的張家憑什麼封殺人家。這是多傻的話。

別看樓上官宦子弟都口口聲聲的說要弄死慕家，但錢多到一定程度，真的能為所欲為的，至少黑龍城城主都不敢說能平了慕家。這些小輩也就是相互吹吹牛而已，他們敢回家在老子面前說這些話？分分鐘被他們老子打死。

因為他們自己家都靠慕家的生意而支撐家族運行，誰他媽傻了去弄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