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第四百一十九章 寧靜的夜晚
太陽已經拖著濃重的彩霞,急急的躲進了西面的山後,幾朵痴情的雲絮笑紅了臉,竟戀戀的將身子扯成一道細長的絲。
王局長家虎子並不陌生,為工作上的事也曾去過幾次。在經過鬧市區,虎子卻猶豫了起來。父親說是要帶禮物不能空手去,可買些啥才合適哩?以前不都是空手么?思謀再三,還是買了點心和水果。拎在手裡了,虎子又覺著多餘,王局長家又不缺這個。管他哩,反正手沒空著。
王局長家是處清雅的四合小院,也不知是解放前那位官員住過的,反正院里的花木布局都十分的講究,王局長沒那心思伺候它們,再說也沒那閑工夫,只是保持原樣,讓他們勉強活著。
聽著車響局長夫人方淑嫻便從廚房露出半個頭,以為是局長大人回來了,見進來的是虎子,便神秘一笑,像是已經猜到下段戲文似的,忙招呼虎子進屋。
虎子環顧四周,見屋裡並無他人,遲疑的放下的東西,正要開口詢問,只見門開處,一個閃現著青春氣息的熟悉面孔,像是在夢境般站在了自己面前。兩人幾乎同時驚呼道:「怎麼是你!」
隨即便熱血沸騰激情迸發,但卻又各自挺著僵硬的身子,石雕般的站在那裡,只有閃亮的眸和顫動不已的唇,展現著全部的活力。
過了好一陣,虎子才像是漸漸從夢中蘇醒,他緩慢而又迫切的伸手握住了那雙讓自己魂牽夢繞的小手,一股異樣的暖流迅速蔓延了他的身心,壓抑般的喘息了一聲,便將纖美的身子緊緊的擁在了懷裡。
一聲輕微的剎車響,像寺院的風鈴似的喚醒了如夢如痴的戀人,就在虎子懵愣之際,院里傳來了王局長的笑聲,虎子和王燕趕忙開門迎了出去。
王局長見兩個年輕人的臉,都像是才在火爐邊烤過似的紅潤而富有光澤,便嘿嘿一笑說:「哎呀,這對牛郎織女終於團圓啦,我的任務算是完成,剩下的事情我就管不著嘍。」說著,沖二人溫軟詭異的一笑。
見桌上放著禮物,王局長故作不悅的嚷嚷道:「這祥子也忒小氣了!拿這點東西就敢讓兒子上干丈母娘的門?不行!這門親我不同意。」
虎子嘻嘻一笑說:「我大沒說這檔子事,只說讓我到您這接個人,安頓教我手別空著,就順便買了些東西。要是知道.......我大也真是的。」
見虎子欣喜而又窘迫的樣子,王局長嘻嘻一笑說:「你大那個鐵公雞誰還不知道哩,他那想過給我送禮。不行!趁這機會得狠狠敲他一把,不然,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哩。」
方淑嫻端著飯菜進了門,見二人說笑,便插嘴道:「你別聽他瞎咧咧,你還不知他的心思?給他個金山銀山,也不及祥子給他破個難案。」
提到案子,王局長像是接到了命令似的收起說笑,立時進入了工作狀態。邊示意虎子坐,邊面顯欣慰的說:「這次基地的案子你們乾的漂亮,上面已經給予了肯定和嘉獎,從下月開始,基地的安保直接由國家安全部派專人負責,我們的人全部撤回。」
見虎子面顯喜色,王局長輕嘆口氣接著道:「地方的治安工作壓力也很大呀,國際國內的反動分子,就像冬天的大蔥一樣,葉枯根爛心不死。因此,局裡的人事也將有些變動,你要做好思想準備,接受新的挑戰。」
正說著,王燕和淑嫻已經擺好了飯菜,見二人還說個沒完,淑嫻便揚起嗓門喊道:「吃飯啦!說起工作就沒個完,虎子別聽他嘮叨,今兒高興,陪他喝兩杯。」夫人的話像是命令,王局長沖虎子做個怪臉便欣然的上桌吃飯。
虎子等會要開車,淑嫻只讓他喝了兩杯,見王局長邊心不在焉的吃著飯,眼睛卻不時的瞅著門外的天。淑嫻給他盛了碗湯放在面前,面含微怨的嘟囔道:「吃頓飯都不安心,啥大不了的事么?看把你魂不守舍的樣子。」
王局長喝了口湯,輕嘆口氣說:「今夜難熬呀,也不知祥子他們順不順利。」
老規矩,只要是祥子夜裡出去工作,淑珍就和娟子每人手裡拿個鞋底,邊天南地北的閑諞,邊消磨難熬的時光等待祥子的消息。見淑珍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娟子抿嘴一笑,戲虐道:「咋?還在想馬虎呀?」
淑珍像是微愣了一下,順手打了娟子一鞋底,故作不悅的嚷道:「都過去多久咧,還陳籽麻爛穀子的提他。我是琢磨蘭花她舅舅的事哩。」
娟子遲疑道:「你是說,那個叫主馬子的?他還在柳樹河子種地么?」
淑珍撇嘴一笑說:「早不咧,自打我那十幾畝地入了社,他不願教人吆三喊四的幹活,就索性搬到縣城擺了個羊雜碎攤子。日子倒也過得去,只是我擔心把娃給耽擱咧。」說著,顯出一絲憂愁不安的神情。
娟子沉思般的說:「他娃多大咧?那年聽的結婚,現在都有娃咧,日子過的真是快。」
淑珍輕嘆口氣說:「可不是么?大丫頭都三歲咧,我知道回回人見識短,只知道打小教娃幹活過日子,也不想著讓娃好好念書將來奔個前程。聽祥子念叨要讓錢莊培養幾個娃哩,我就尋思著想叫主馬子的大丫頭過來,可又怕主馬子媳婦不捨得讓來。」
娟子沉吟片刻,靈機一動說:「不如讓他一家都搬過來,在這裡賣羊雜碎不比窩在小縣城裡強幾倍?」
淑珍淡淡一笑道:「這我也想過,可他拖家帶口的也不太好安頓。」
娟子欣然一笑說:「這有啥難的?對面清真寺邊上那家回回搬到二道橋子咧,想把院子賣咧。頭先我還尋思說買下來,將來給木撒娶媳婦用,索性接著西院的活,一手拾掇利落給主馬子住,木撒還小哩,到時候再說。」
淑珍面顯感激的瞅了娟子一眼,嘴裡卻嘟囔道:「虎子說是去接人,咋還不見回來哩。這父子兩個,神神道道的。」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淑珍的話音才落,就聽汽車軟軟的停在了院門前。
淑珍忙磨下炕,邊穿鞋嘴裡邊嘮叨:「也不知吃飯咧么,接的啥人也不吱一聲,弄得讓人手忙腳亂的。」話音未落,一聲脆亮的:「淑珍姨。」便讓兩個女人驚愣在那裡。
淑珍見站在面前的漂亮姑娘是王燕,頓時興奮得扭身撲上,抱著王燕就是一陣喜淚撲閃的親熱。
見娟子邊神情略顯慌亂的下炕,邊滿臉開花的傻笑,王燕進前一步,面含羞澀的叫了聲:「娟姨。」說著,臉就紅成個盛開的牡丹花兒。
虎子趁機起鬨道:「啥姨不姨的,直接叫媽得咧。」說著,笑出一副忘乎所以的傻相。
王燕聽了,頓時羞得不知所措,臉上的花兒開得更艷,連頭也不敢抬。
淑珍見狀,故作不悅的白了虎子一眼,一把將王燕拽到身邊坐下。沖虎子笑道:「看把你給美的!還沒到改口叫媽的時候哩。再欺負燕子,看我咋收拾你。」
說著,又軟軟瞅了眼娟子,一副沾沾自喜的樣子說:「我現在可是燕子的娘家人。」說著,又一臉疼愛的樣子朝燕子身邊靠了靠。
娟子抿嘴一笑道:「真是身上抹蜜的,見著軟處就沾。你咋就成燕子的娘家人咧?」
淑珍抿嘴一笑說:「是燕子先認識的我,我兩個姨侄般的相處咧一個來月,你說我是不是她娘家人么?」
娟子嘻嘻一笑說:「行行行,反正將來這院里,婆婆就一個。」說著,狡黠的瞅了淑珍一眼。
淑珍微愣了一下,趕忙擺手道:「不行!不行!婆婆也少不了我,咋說我也是虎子的乾媽么。」說著,笑出一臉賴相。
虎子欣喜的嚷嚷道:「行行行,您現在是娘家人,以後是婆家人,反正都是一家人,我的燕子不怕婆婆多。」說著,沖淑珍和娟俏皮的眨了眨眼。
正嚷著,只見蘭花和阿娜爾罕闖了進來。蘭花是見過燕子的,姐妹見面便親熱的黏在了一起。阿娜爾罕支楞著黑亮的大眼睛,瞅瞅虎子,又瞅瞅燕子,漂亮的眉毛忽閃了一下,顯出靦腆的樣子說:「這就是虎子哥哥的大燕子么?真漂亮。」
見燕子欣喜而又疑惑的瞅著阿娜爾罕,蘭花溫婉一笑說:「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漂亮美麗的小姑娘就是我們的小燕子阿娜爾罕,也是我的徒弟妹妹,未來中國第一位維吾爾女警官。」
蘭花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燕子愛憐的瞅著乖巧而又伶俐的阿娜爾罕,欣喜的說:「小妹妹長得真漂亮,像畫兒一樣。」
阿娜爾罕抿嘴一笑,略顯羞澀的說:「姐姐才好看哩,我現在才知道,虎子哥哥為啥常常嘴裡念叨你,姐姐真幸福。」說著,大人般的笑著輕搖了搖頭。
娟子見兩個燕子相互讚歎愛慕不已,嘿嘿一笑說:「時候不早咧,燕子就交給蘭花咧,都去睡覺吧。」
今晚的夜像是黑的比往日寧靜,月亮不閃面,星星也躲著,就連院里的大榆樹也悄無聲息的只剩個模糊的影子。
安頓好了燕子,淑珍和娟子又勾著脖子,不停的瞅著門外,夜悶得連點兒風都沒有。
友好賓館的門前,被兩盞弱弱的電燈昏黃出一片朦朧。恍惚中,一條靈巧的身影一閃便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