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拚命郎丰台戮逆臣 冷麵王靈前稱帝君

第五十五回 拚命郎丰台戮逆臣 冷麵王靈前稱帝君

胤祥懷著一腔惆悵悲愴,恍恍惚惚進去換了擱置多年的貝勒服飾,又披了一件斗篷;出來時,只向阿蘭、喬姐屍體行了一躬,便登騎沖門而出,剛至大門口,卻見張五哥和幾個太監候在門口。五哥未及請安,胤祥已經跳下馬來。兩個人火一樣的目光,對視一眼,心中縱有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之中。

「十三爺稍候一下。」五哥說道,「四爺有話,怕您一個人應付著難,鄂倫岱就在十七爺府,叫人去請他們來幫辦差使……」胤祥詫異道:「鄂倫岱?記得不是你的對頭嘛?」五哥笑道:「他是八旗子弟,生就的少爺脾氣,這些年也歷練出點人味兒了……我們如今處得倒好。」胤祥不禁點頭嗟嘆,道:「你倒提醒了我,十年沒出來,蒼狗白雲都在變幻;就是原來我使出來的,也難得沒有變心的。這趟差使得加倍小心!」說話間,雪光中遠遠有一騎隊飛奔而至。胤禮、鄂倫岱和一干太監滾鞍下馬,胤禮一個安請下去,頓時號啕大哭。「十三哥,你讓我想得好苦!」

胤祥忙上前雙手攙起,一手拉了胤禮,一手扯了鄂倫岱,說道:「你得想明白,萬歲若不把我藏起來,恐怕早就變成黃土一抔了!——這會子是大丈夫建功立業之時,什麼話都留到日後再說!四哥已經把丰台的詳情告訴了我,下頭軍官一多半人我都認得,上頭的須要靠你們眾位……」說罷,便如此這般做了一番安置。二十幾匹乘騎從宣武門疾馳而出,蒼茫的雪原上揚起一片雪塵。待到丰台鎮前,胤祥收韁站住,沉著臉瞭了瞭。布在鎮子四周的座座兵營,冷森森、黑沉沉的毫無動靜。胤祥將手中鞭子一揚,說道:「太監們進去通報,說十七爺和侍衛鄂倫岱前來勞軍!」

成文運剛剛聽了何柱兒傳來的口諭,命他率領全軍至暢春園勤王護駕,他已經把文武將佐都傳到中營,卻遲遲不敢下令。文武百官一大半都在暢春園,頂頭上司們見他舉事,若問起勤哪家子的王,護誰的駕?該怎麼對答?九門提督近在咫尺,萬一搶先把阿哥們都劫持進城,三萬人師出無名,困於冰天雪地的堅城之下,只消張廷玉登城一呼,自己立即就得碎屍萬段!最要命的是,連何柱兒也不知道皇上是死了還是活著,萬一活著,稍一露面,一指頭就可把自己彈為灰燼……正躲在書房疑慮重重,聽見說十七阿哥和鄂倫岱一齊來了,不由精神一振,忙帶著戈什哈把胤禮迎進來,穿過正廳,直讓進後堂。

正廳里幾十個游擊千總被主將傳來,卻又不發令,早等得一肚皮的怒火,東一簇、西一群地聊天罵娘。正在焦躁,忽見十三阿哥頭戴薰貂金龍二層冠,身穿五爪金龍團龍褂,腳蹬青緞涼里鹿皮皂靴,大踏步昂然入內,眾人不禁都是一呆。這些人差不多一半都是胤祥掌管吏部時遴選的軍官,見了恩主,唿唿嗵嗵就跪了一地。請安的、問好的、慶賀的、寒暄的……什麼樣的全有——其實他們也不知道這個大宗主是剛從高牆裡放出來的。胤祥想到十七阿哥在後頭已纏住了成某,不禁微微一笑,向眾人略一點頭致意,從懷中取出那支「如朕親臨」的令箭來,回身拔掉正廳上的將令,端正插好,方回過身來。眾將佐早已看得呆了,偌大廳中立時鴉雀無聲。

「胤祥奉聖命前來丰台大營處置軍務!」胤祥雙目微睨著眾人,「眾將聽宣!」

「萬歲!」

胤祥沒有立即發話,他的目光來回掃視著,尋找自己最熟悉的官弁,半晌才道:「許遠志,殷富貴,張雨——你三位游擊,晉陞為丰台大營漢軍參將!白爾赫、阿魯泰、畢力塔,你三位晉陞為滿軍參將……」他一個個點著名,不到一袋煙工夫,滿廳里所有軍官立地都榮升一級!緊接著便分撥差事,白爾赫和許遠志各帶原部人馬移防通州,阿魯泰和殷富貴隨自己進駐暢春園,末了,指著畢力塔道:「你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兩世為人了!十年前我就想抬舉你,有人說你十八般兵器件件稀鬆,今兒爺給你個好差使,好歹你給爺掙回這個臉來!」畢力塔臉漲得血紅,「喳」地答應一聲,向前跪了一步道:「請爺的令!」

「把白雲觀給我剿了!」胤祥臉上泛著青光,冷冰冰說道,「走了張德明一干正犯,惟你是問!」

「喳!」

成文運聽前頭山呼「萬歲」,早已趕來了,一直在旁邊看著,已是氣得目瞪口呆,直到胤祥分撥完,才閃出來一揮手道:「慢!——十三爺,您這是?」胤祥格格一笑,說道:「喏!沒見上頭的令箭么?我此刻是代天行令!」成文運看著胤祥寒凜凜的目光,心裡不禁一抖。但他與胤禩的關係實在太深,身家性命早就押上了。被胤祥三下五去二就解掉了兵權,心中又驚又怒,也明白了暢春園中大變在即,當此關頭,榮枯存亡千鈞一髮。他不能不出面一爭,遂冷笑道:「即使奉聖諭調兵遣將,我是主官,怎麼能撂在一邊?」

「你忙著和十七爺說話嘛!」胤祥無賴地笑笑,「如今非常之時,我奉旨勤王護駕,名正言順,你和我扯什麼淡?」

「勤哪家王?」

「雍親王!」

「護誰的駕?」

「當今的駕!」

成文運橫下了心,哈哈大笑道:「十三爺真能取笑!事體不明成某不敢奉命,得罪了——各位暫且回營,沒有我的將令,一個兵都不準出營,違令者就地正法!」

「放你娘的屁!」胤祥咆哮大怒,「啪」地一拍案,說道,「——這令箭是假的?十三貝勒、十七貝子是假的?這些暢春園太監是假的?別忘了——」他咬著牙,餓狼似地盯著成文運,「老子久經滄海難為水!是出了名的!御賜封號『拚命十三郎』!別說老子奉的是皇命,保的是社稷,就單憑你沖我這瘋狂勁兒,爺就敢割了你的頭!你瞪什麼眼?啊哈!你終於發抖了,不是?你說爺敢不敢?你說爺敢不敢?!」他的嗓音尖銳沙啞,震得大廳嗡嗡直響。

所有的人都被他嚇呆了,木雕泥塑似地跪著一動不動。成文運一陣氣餒,想想還是不能示弱,煞白著臉揮手道:「十三爺犯了痰氣,不要聽他的,回去聽令!」

「鄂倫岱!」胤祥嗓門兒聲震屋瓦,「你給我宰了他!」

「喳!」

鄂倫岱至此品出味兒來,笑道:「奴才真瞎了眼,跟著十三爺做事兒真是妙極!」一邊笑,一邊「噌」地抽出劍來,不由分說,從成文運腰胯間一劍直刺過去……抽出來,那血汩汩如泉涌了出來。成文運大叫一聲頓時氣絕。十七阿哥嚇得臉煞白,將佐們饒是膽大,也都看得五神迷亂。

「還有不奉詔的么?」胤祥惡狠狠地據案而立,問道。良久,見無答應,方漸漸氣平,拔出令箭遞給面前的張雨,道:「明兒你去十三貝勒府,支三千兩銀子送成文運家屬做賻儀——這個你拿著,是憑據。哼!爺是假的?——就這麼著,照我方才的話即刻分頭去辦!」

胤祥、胤禮率阿魯泰部三千人馬冒雪趕到暢春園,在離園二里處命令停軍待命,叫胤禮守著聽招呼,自帶了太監們進園。太監們帶他到「窮廬」寢殿門口,各自退下。胤祥便隱隱聽到裡頭的哭聲,頓時一顆懸得老高的心放下一半。因見一個人背朝外在門洞里端坐,繞到前面端詳半日,才看出是武丹。只見武丹白髮如雪,雙眼睜得彪圓盯著殿門,胸前濕漉漉的,淚水在鬍鬚上都結了冰。胤祥心裡一陣難過,晃了晃武丹,道:「是你在這兒給主子守門?好歹歇息兒吧……」因見武丹不言不動,胤祥走了兩步又踅回來,詫異地細看時,武丹瞳仁都散了,身子僵硬,一摸脈息,已停止跳動!胤祥叫過劉鐵成,低聲責道:「你這差使怎麼弄的?武軍門已經成神,隨主子去了。快,先把他請進房裡——不許聲張!」說著大踏步走進殿來。

屋子裡暖和極了。因剛從雪地進來,殿內顯得很暗。胤祥揉了揉眼,這才看清,除了胤裪、胤禮、胤礽和胤禔,所有的皇阿哥都在,胤祉、胤禛二人並排跪在最前頭,一個伏地號啕,一個默默盯視著康熙,臉上淚水噗嗒噗嗒往下落。張廷玉早已摘掉了大帽子上的紅纓,臉色蒼白得像窗紙似的,見胤祥進來,忙上前來哽著嗓子道:「請十三爺去了吉服……萬歲爺已經……龍馭上賓……」胤祥彷彿沒聽見他的話,半張著嘴盯視著已經移簀的康熙,渾身抖著走近了,輕輕揭開蒙面紙。

康熙皇帝彷彿睡著了似的,臉頰上還略帶一點潮紅,比起十年前,只顯得瘦削些,顴骨高高的,下巴上的皺紋隱在修長潔白的鬍鬚里,一點也看不出來。他靜靜地躺著,似乎只要輕聲喊一句「阿瑪」,立時就能坐起來說話。胤祥驀地想起幼年,一次在毓慶宮臨帖,自己的字寫得不好,勒了紅,恰康熙進來,把著手教他運筆,還說,「你母親是個蒙古人,寫的一筆顏書連熊賜履都誇獎,朕的字也很看得過去,你不要墮了志氣……」而今,這個嚴父竟一去不回,再也不能……他心中泛起一股熱浪,沖得滿身都要爆裂開來,突然張開雙臂,擁抱住一動不動的康熙,發出一陣撕肝裂肺的嚎聲:

「阿瑪!阿瑪……您醒醒,啊!兒子胤祥不孝,沒有侍候過您一天,還招您生氣……兒子胤祥沒福……臨去都沒見您老人家一面……您醒來吧!啊……嗬嗬……我練了十年的字,寫了整整十柜子,都是叫您看的……我的字差不多攆上四哥了……你、你看看吧,我的阿瑪……」

眾阿哥方才住哭,哪裡經得起他如此引逗,無論真心假意,遂一起大放悲聲。只苦了張廷玉,一邊要自哭,一邊要勸阿哥,亂了半日,方漸漸止住。

「各位爺!」張廷玉從懷中取出表看了看,「且請止哀。皇上臨終前還有旨意,已經晉陞步軍統領隆科多為上書房大臣。」

所有的人都抬起了頭,盯視著張廷玉不言語。張廷玉臉色愈加蒼白,輕咳一聲接著說道:「傳位遺詔放在紫禁城乾清宮正大光明匾額后。隆科多已經去取。國不可一日無君,大位一定,就好給萬歲料理喪事了。」胤祥的心陡地提起老高,忙看了胤禛一眼,胤禛卻木著臉不言聲,似乎哀慟已極,只兩手緊攥著,看得出心裡極為緊張。

「張相!」跪著的胤禩突然問道,「怎麼還有遺詔?萬歲駕崩前我們都在,當面說是四哥嘛!」胤偏著腦袋說道:「是么?我怎麼沒聽見?我只聽萬歲說傳十四阿哥,還賞了九哥一串念珠,那不是憑據?」

胤禩一言不發,目光一睃,胤禟立即舉起那串念珠,說道:「我聽得最清楚,萬歲是叫傳十四阿哥!」胤禑梗著脖子道:「這是後頭的話,萬歲口齒已經不清。前頭叫四哥去放十三哥,萬歲明明白白說了,傳位給剛剛出去的四阿哥!」

「既是老四在,」胤祉突然動了心念,款款說道,「萬歲當面何不就說了?如今有遺詔,自應以遺詔為準!」

「是四哥!」

「是十四阿哥!」

廳里頓時亂了。這場爭論在胤祥沒來時已經發生了,只是雙方沒有像現在這樣劍拔弩張,幾個小一點的阿哥嗅出了哥哥們話中的**味,都嚇得縮在一邊,胤禛只捂著臉,一邊哭一邊道:「你們拉扯我做什麼?……」正亂著,張廷玉眼睛一亮,說道:「隆科多來了!」

隆科多在眾目睽睽中健步進來。他一身戎裝,帶雪的馬刺嘰叮嘰叮作響,臉板得鐵青進來,只掃視一眼阿哥們,走近康熙簀床旁,默默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此刻,胤祥已經想定了主意,裝作無意間向門口靠近半步。只要旨意不是胤禛承位,他立即要奪路殺出暢春園!

「各位阿哥,隆科多奉旨布達大行皇帝傳位遺詔!」

隆科多臉上毫無表情,避開胤禩等人興奮、期待的目光,徐徐展旨,朗聲宣道:「皇四子胤禛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傳皇位於皇四子胤禛——欽此!康熙六十一年正月穀旦。」

沒有人應聲,彷彿空氣凝固了,板結了,連外邊大雪落地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半晌,胤禟方小聲咕噥了一句:「這真奇了,皇上明明有意傳位十四阿哥嘛!」胤禩憤怒得眼中要冒出火來,盯著隆科多,不住地咽唾沫,他一時還拿不定主意,該大鬧一場,還是等下去再說。

「謝恩!」胤祥頭一個磕下頭去,接著胤禑還有幾個小阿哥也都跟著叩頭奉詔。胤祉回頭看一眼驚愣了的胤禛,心知如再不吱聲,後果不堪設想,忙也叩頭道:「臣胤祉謹遵遺命!」

隆科多因見胤禩、胤禟和胤直挺挺跪著便冷冷問道:「三位阿哥,你們不奉詔么?」

「不是不奉詔。」胤禩心裡燃著仇恨的火焰,強自鎮定地說道:「十七阿哥胤禮沒來,是否把他找來一起聽旨?」胤祥嘴角閃過一絲獰笑,介面說道:「十七阿哥統率丰台大營的兵馬,在園子外宿衛!」

胤禛一口氣出來,幾乎軟癱在地,隨即就坡打滾,伏地悲慟道:「萬歲萬歲!您……在位六十一年,吃盡了苦,受盡了難!為什麼要叫我來承當這個重任?……阿瑪呀……」

「萬歲!」隆科多和張廷玉一齊上前扶起哀哀痛哭的新君胤禛。張廷玉一邊挪過椅子請他坐,口中說道:「此乃大行皇帝深謀遠慮,授您帝位。當此,宜先定大事,方可辦理一應喪儀。」因見胤禛兀自掩面哭著推辭,胤祥霍地立起身來,大喝一聲:「天無二日,民無二主!今日之事,上有先帝遺命,下有群臣擁戴,萬歲何得再辭?!」他轉過臉,冷峻地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拜!即行三跪九叩大禮!」

「萬歲!」

阿哥們總算叫出了口。

「兄弟們請起來!」胤禛拭去了臉上的淚,將雙手一抬,說道:「沒有想到萬歲把這樣的擔子託付給朕,既然到了這一步,只好勉為其難了。」說到這裡,略一頓,又道:「目下百事待理,一時還想不出個頭緒。朕想,上書房人手少,得增補幾個。外頭的人朕還不熟,只好請三哥、八弟進來幫著料理。裡頭有你們幾個,京師防務暫由十三弟維持。咱們先把大行皇帝的廟號定下來,接著再接見園裡的大臣——十三弟,你去傳旨!」

「喳!」胤祥深深叩了頭,說道,「臣,領旨!」說罷便大踏步出去。

張廷玉因見胤禛多少還有點不自然,阿哥們還在懵著,便率先說道:「皇上的主意很是。奴才以為先帝一生經文緯武,一統環宇,雖是守成,實同開創。所以應定為仁祖皇帝。」

「我朝已經有了兩個『祖』帝,」胤祉斟酌著詞句沉吟道,「太祖之後又有太宗、世祖奠定天下,稱之謂祖亦可。大行皇帝仁孝性成,天賜智勇,臣以為應擬為『仁宗』。」

胤禩一肚皮的火無處發作,便挑刺兒道:「『祖』乃『始』之意,大行皇帝乃第二代,似乎不妥。包攬不到不如用『武宗』二字。」

「武宗二字不妥,」隆科多道,「明武宗就是昏亂之君,主上豈可與他同號?聽起來也不美。」胤禩一聽他說話便氣不打一處來,一哂說道:「武宗不好,那就『世宗』,國祚又長遠,兒孫又光鮮,豈不甚佳?」

張廷玉聽著,這話暗含著對新君胤禛的譏刺,生恐皇帝聽出來,忙道:「世宗也不甚美,不足以概全。」

「張廷玉一派胡言!」胤禟一口頂了回來,「『世』字不美,將我朝『世祖』置於何地?『宗』字不美,何以置我朝『太宗』皇帝?」

胤禛心裡雪亮,弟弟們不服自己這個皇帝。開頭不打一個下馬威,終究不成,遂挪動一下身軀,說道:「張廷玉,把大家擬的都寫出來。」張廷玉忙至案邊,援筆濡墨疾書幾行遞過來。胤禛接過略一看,說道:「張廷玉說得好,『雖是守成,實同開創』,所以稱『祖』未為不可;皇上一生事業偉大,難於措詞,『神化難名曰「聖」』,所以朕意定為『聖祖』!」說罷不待眾人再說,從案上取過裁紙刀,向右手中指一搪,用血寫出「聖祖」二字。

「至於朕的帝號,朕想可以隨便些。」胤禛立起身來,踱了兩步,「朕名胤禛,取個諧音吧,叫『雍正』就是了。其餘兄弟們要避諱,一概將『胤』改為『允』,叫起來方便,也親切些——」他仰起臉,輕聲嘆了一口氣,說道:「隆科多,去澹寧居傳旨,朕要見見六部九卿大臣,計議大行皇帝喪事。別的兄弟隨朕左右參贊朝務,朕心裡悲慟迷亂,一時離不得你們。」

「喳!」隆科多答應一聲,卻身退出。

阿哥們雖不服,但此時人在矮檐下,誰敢不低頭?見他如此專斷,心裡彆扭著,卻都深深叩下頭去,高呼「雍正皇帝萬歲!」

「發旨年羹堯:飛馬傳十四阿哥回京奔喪,可帶十名從人。」胤禛眼中閃著寒光,「國家大變,還要嚴防奸佞小人乘亂作祟,著兵部下牒將九城暫時封閉,天下兵馬非奉旨不得擅調一卒!」

胤禛說一句,張廷玉提筆答應一聲,走筆疾書。須臾,幾道緊急措置詔書便行文明發出去。一時便見隆科多進來,胤禛略一整理衣飾,冷冷說道:「發駕澹寧居!」

「雍正萬歲爺發駕了!」

一聲聲傳呼立時從窮廬遞送出去。

《康熙大帝》全四卷終

1988年11月14日於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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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大帝——玉宇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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