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話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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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秦與中宋大戰將即,南唐李煜生起野望,打算混水摸魚,其隔壁鄰居,湖南周行逢卻只帶著不到二十人的扈從,來到了益州。

不得不說,上位者必有常人所難及之本事。

人稱「屠夫」的周行逢,在審時度勢上就比一般人遠高一籌。

他的起家,幾與戰功無關,但每次都站對了位。當年其兩位上司不和,他站在王進逵這邊,殺掉對手劉信后,王進逵得了大頭,進駐武陵,他得了「小頭」佔了潭州(長沙)。

同僚潘叔嗣謀反,他按兵不動,結果王進逵死,潘叔嗣面對空城不敢進,求著周行逢上位,周行逢一進城,立馬舉起屠刀,潘叔嗣為他作了最好的嫁衣。

郭榮征淮,他積極舉大軍響應,殺人奪糧搶地盤,在南唐後院攪的天翻地覆,賺足了身家。

南漢想降周,他卻中途扮起盜匪,將進貢使殺的乾乾淨淨,郭榮還得捏著鼻子對其厚加賞賜。

對外如此,對內更為不堪,殺人都不用理由,以至於其夫人都不願意與他同榻,說其反覆無常,德行俱無。

可就這樣一個混子,眼光卻極長遠,歷史上,他安排身後事時料事如神,誰會叛,該怎麼辦,辦法一二三四五,都一一交待清楚了才閉眼,果然,其子周保權就憑著老子的本事,真的久享福貴。

現如今,因為秦越的橫空出世,歷史走向了岔道,但絲毫不阻礙其對時局的判斷,手掌後世湖南全境,外加鄂贛部分地區的周行逢不僅毫無稱帝打算,在這關鍵的時期,卻輕車簡從的來到了益州,很霸氣很無賴的對負責接待的唐詩說:「待某家看了你們的天雷神罰再說話。」

西郊一日游后,他對秦越隆而重之的行了君臣之禮。

提的要求也很光棍:「老夫行將就木,這顆人頭陛下看著用,但某家幾個不成器的子女,萬請陛下給安排一個好前程。」

面對這樣一塊滾刀肉,秦越想發脾氣都找不到由頭,只能把盞共飲,笑語風生。

遠在北國的契丹皇帝耶律璟卻再一次拒絕將士南下,理由,他們打他們的,與我大契丹何干?

南院大王耶律撻烈看了看醉眼惺惺滿面緋紅的皇帝陛下,終是無奈的告退,出御帳時見到侍中蕭思溫,忽然突兀的說了句:「老夫老了,眼花花的竟然什麼也看不清楚了,蕭相若有靈丹妙藥,但試無妨。」

蕭思溫一怔,旋既笑道:「某這便覓良醫,有些病,總要治上一治,試上一試才行。」

……

……

這些,與宋炅彷彿已沒什麼相干,這位曾經奮發圖強過的大宋皇帝,如今已沉醉於本能的歡愉中。

佳麗三千,已很難起興了,除非邊上有人助威,漸次的,觀戰隊伍又從宮女、內侍擴大到了畫師,讓那些丹青妙手將其的偉器雄姿一一描繪出來,非如此,難雄起,不快活。

而且,他只對熟婦感興趣,因為這一特殊的愛好,後宮中出現了難得的和諧。

朝廷上也詭異的默契起來,文官互相攻訐的奏疏少了,武將大大咧咧的樣子不見了,互相見了無不彬彬有禮,客客氣氣。

最熱鬧的卻要屬洛陽。

這座汴京的後花園里,雲集了諸多的老牌士卿,很多人經歷過後唐、後晉、後漢、後周那風起雲湧的時間,早把死生度之身外,偷得浮生半日閑,變著花樣兒享福。

琴棋書畫,花鳥魚蟲,酒色財氣,牌九麻將,品茗聽曲,怎麼愜意怎麼來。

因為老牌士卿太多了,很多老傢伙哪怕是皇帝當面,都可以依老賣老裝聾作啞擺著譜的,所以公認的,開封府尹是最難當的,洛陽府尹則是最憋屈的,平素都少出門,搞不好出了門就得做一做扶老人過馬路的好事。

老不修老王景又鬧事了,缺月亭中揮著拐杖大鬧,杖頭打到了武行德的額頭,鼓起老大一個包。

緣由,老王景與白重贊下棋,逞強,讓雙馬,結果王景輸了,他硬是怪觀戰的武行德多嘴,兩臭棋簍子,還敢坑老夫,哼哼!

然後,圍觀的一眾皓首老夫紛紛幫腔,白重贊與武行德兩武夫打架可以,吵架那是萬萬不如的,只好抱頭鼠竄,連心愛的八哥都不要了。

這玩的是什麼名堂?武德司察子仔細的辨析著老傢伙們的每一句話,卻不得要領,只好悻悻的隱入黑暗中。

……

大秦境內,鐵甲鏗鏘,大軍如龍,出川的四條大道,幾乎每天都有大軍在隆隆前行,分赴長安和襄陽。

目前尚在長安的木雲、陳倉、曹彬,三駕馬車配合無比默契,樞密使木雲只管坐在大沙盤前喝茶,五軍都督陳倉只管擲出調兵令箭,曹彬則接過水陸轉運使的重擔,為身體羸弱的韓徽提供了最有力的支援。

……

華山之巔,雲台觀。

也有兩位老人在下棋。

左首位的,白髮白須白眉毛,一襲白衣,仙風道骨。

右首坐著的同樣鶴髮童顏,一身青袍,只是神情卻有些委屈。

邊上,有白髮美婦在撫琴,琴音輕柔悠遠。

院外,有小道童無聊的搓著四不象的鬃毛,老氣橫秋的嘆道:「唉,師父好可憐喲。」

可憐的是陳摶,得意的是徐無,彈琴的自然是秦越的師娘,徐無道長的掌中寶。

「道友吶,老道受不了啦,饒了我吧。」

「不行,必須繼續。」

「我那丹要是再不煉,那些天材地寶都廢了。」

「不管,你要是煉一爐駐容養顏的寶丹,那老夫就勉勉強強的替小欣收下,其它的免談。」

「無涯子,天地良心,哪有天天下棋的,老道都要下吐了。」

「下吐了好,省得你天天琢磨鬼主意。」

「什麼叫鬼主意,老夫替道門做點事怎麼了,你假假的也穿著道袍好不好。」

徐無道長嘎嘎怪笑,雙手探出作撓痒痒狀,威脅道:「那你從實招來,之前你下山去幹嘛了。」

「老道下山,有你何干?」

「嗯,沒有相干,那就繼續,下棋,夫人,來一首春江花月夜,歡歡喜喜的熱鬧下。」

徐夫人嫣然一笑,縴手一轉,曲風果變,陳摶只好作投降狀:「得了,老道輸了,你倆別一唱一和的揪著,做人要有點底線,不能為了你那寶貝徒兒……」

徐無道長擲子起身,大袖輕拂,飄然似仙,傲然道:「老夫樂意。」

陳摶也跟著起身,無奈的道:「等大軍出兵之日,老夫親去獻禮,總行了吧。」

徐無道長這才眉開眼笑,搓著手對夫人笑道:「夫人,我現在看這牛鼻子挺順眼的,要不,我們也在這華山搭一草廬?」

徐夫人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果然陳摶已經跳腳了:「不行!」

「為什麼不行?」

「你們在,老道哪有心情煉丹……」

徐無道長語重心長的道:「要清靜無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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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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