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借屍還魂浴血成魔
屠宰場。
想到這杜縈迴為自己捏了把汗。
他有點懷疑被招魂的不該是自己了,又是潑下水又是擺香案,還沒準自己是祭祀用的人牲呢。
被潑下水倒不是事,畢竟是征戰沙場多年的老將,人的血肉糊一臉也不覺得噁心。可這背後硬邦邦要真是個案板子,自己渾身連件蔽體的布頭都沒有,再被人當成褪了毛的豬崽剁了上哪說理去?不行,得證明一下自己是活的。
杜縈迴抹抹臉,一個鯉魚打挺翻身坐起。這一坐不要緊,周遭卻一石激起千層浪,驚呼聲倒抽冷氣聲甚至還有……喜極而泣聲?
「主尊!主尊終於醒了!」
「還魂大禮已成!」
「我等千百魔修,跪迎主尊歸位!」
杜縈迴眉頭一皺,事情果然不是屠宰場那麼簡單。
他保持鎮定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人群跪了一片。自己所躺的石案則是個多層祭台,立在血池中央。這裡規格布局與仙門典禮迥異,若不是聽他們喊,杜縈迴還真看不出這是個施法還魂的場所。
可是現在杜縈迴很想說:你們招錯人了。
「說了會不會被當場杖斃?這裡立著的通天杵金瓜搗種種法器可不少……不,我說了他們多半是不會信的。這百年間無論是仙門還是魔道都流行在其位不謀其政,越是身居高位越是喜歡尋花問柳雲深不知……說他們招錯恐怕也會被當做有意迴避,不妨將錯就錯,先弄件衣服穿。」
杜縈迴大略掃了一眼在列魔士,忽見其中一人不但不跪,還直勾勾朝他瞅著。杜縈迴心道一聲:「不好,要被識破。」
——等等,被識破了才好!
——再等等,還真不好!這麼多魔士,以我生前修為殺出去還有幾分把握,現在這身體不是我的,剛一上手不知能不能適應,不能冒險。
杜縈迴迴避目光,裝模作樣地抬起手示意。生前被污衊修鍊邪魔外道,其實也只是發現了些煉屍縛魂器物,也會背幾句不明含義的口訣,對真的修魔規矩知之寥寥,裝都不知道怎麼裝。杜縈迴後悔當初怎麼沒真學點。
想著想著,杜縈迴的眼神就管不住地又去看之前那人跪了沒,那人竟然還沒跪。杜縈迴見他長發半掩面,露出來的半張臉清秀卻有些頹靡,一襲玄色長衣,束著手立在人群邊緣。
杜縈迴猜不出這是個什麼角色,直覺不好惹。
發覺杜縈迴在看自己,那人便躬身行禮,瞬時間透亮的少年聲音傳入杜縈迴耳中。
「主尊既已蘇醒,便該率領魔眾繼續大禮規程,何故茫茫然呆坐不語?」
雖然只隔著幾層人,聲音卻絲毫不受影響,可知是直達靈識的傳音之術。
——這少年修為不得了。
「剛起來就讓我主持大禮,誰知道你們什麼流程?」
杜縈迴繞了個彎子,問底下人:「本尊睡了多久?」
「主尊自長生崖一戰後陷入長眠,至今已有九年了。」一個衣著裝扮看似很有身份的長鬍子魔修膝行上前答語。
「本尊睡了這麼久,好些事不記得了。長生崖一戰,是為何事?」
那魔修聽了有些不解,猶豫了一下答道:「長生崖一戰,乃是主尊與仙道懷赦天君於長生崖殊死之戰,主尊被懷赦天君一劍貫心。主尊怎會忘記這血海深仇?」
杜縈迴聽到那個稱號頓時渾身血脈都在刺痛:「懷赦……什麼?」
「懷赦天君……」
「可是蔣殿蔣蘭宮?!」
「正是!」
杜縈迴點頭,強壓下胸中怒意,暗暗道:「正好……我也和他有仇……」
但他也覺得有什麼不對勁,自己生前從未聽說過什麼長生崖之戰,也不曾聽過蔣蘭宮是什麼「天君」,這些事多半是自己死後發生的。那麼自己死了也至少有九年?
更奇怪的是,印象里蔣蘭宮從不用劍。
聽似是小事一樁,然而仙門修劍法為正統,以劍之剛直比君子修德立身。輔助之器門類繁多,但主器都是劍,修亂七八糟的武器往往為仙家所不齒。蔣蘭宮當初偏要另立家門,傳東方五宿之心月狐為徽,個人專修傘法,最瞧不起一眾表面君子。可到頭來,黑心陷害之事全做不說,還修上劍法了?真是又當表子又立牌坊。
魔修見他怒氣橫肆,以為他想起來了,忙鬆了口氣:「主尊!此時蔣殿正為杜氏叛亂所苦,我們正好殺他個措手不及,一雪前恥,機不可失!」
杜縈迴一聽又好生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