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章 禪家心法以內化外
「但我不會後悔。」
他的手從杜縈迴側臉滑落,被一隻寬大的手掌攥住。
「根本不是你想的那回事……」杜縈迴渾身抖篩子似的戰慄,「你不信我,猜到我要幹什麼以後你第一件事就是懷疑我沒有站在你這邊,這怎可能?!」
「我知道亞父是不想讓我再添血債。」蔣蘭宮說,「可你這一步可能就會毀掉我至今所有的準備。亞父……我只想讓你再聽一次話,就這一次都不行嗎?」
笛音入耳,悟生在熠熠光相之中側耳尋聲,迅速將近旁山影推向敵手,瞬間山川動搖,那山崖竟轟然破開巨洞,笛音鏈若戳破窗紙一般貫透山體。
沈賜從洞中一躍而出,斗笠傾斜抖去碎石,長紗在風中舒展成幡。
魔氣受到笛音驅逐,陰靈難以靠近,杜縈迴探視身外,這破障之聲竟然順著靈流鋪展到了真正的大瓮溝中。
「看來得把瞎子攆出去了。」杜縈迴說著低頭看蔣蘭宮,「他這麼能耐,我倒有點高興。」
蔣蘭宮脆弱的魂魄被他團在懷中,卻還是漸漸撐不住精神了。
「沈賜。」杜縈迴鬆開手臂,釋放蔣蘭宮的魂魄,「哪兒也別去,替我守好他。」
沈賜二話不說立即吹笛換曲,護衛住蔣蘭宮神魂。
「杜岸你……」他忽然一愣。
夢魘之中,都是憑藉著靈識施法的三個人魂魄系在一個結上,任何一方的波動都會被他人敏銳地察覺到。
悟生也感覺到了,收勢回頭看著杜縈迴。
「方才要是先送蘭宮脫離夢境,那群人必定要鬧。」杜縈迴說,「一邊在夢裡收拾他們一邊在外頭收拾他們太麻煩,所以不得不把送行的順序調換一下,拖了點時間。」
「你什麼意思……」蔣蘭宮朝他走來,可神魂疲累竟然邁步都難。
「如今天下若真已在禍世劫中,我希望你能避開一切可能與劫難相關之物。」杜縈迴說,「這個夢魘勾進了你,除了你與我心魔最為緊密以外,我怎能不懷疑是響骨盅的指引。當初蔣念去永晝宮卻陰差陽錯引來了你,我不能讓那種事今次再發生。」
蔣蘭宮不相信:「這種事……」
「這種事沒得商量。」杜縈迴中斷他的話,「那些人絕對不能在大瓮溝直接因你的命令而死。是我將你們拉入夢來,一切都因我而起,也會因我了結,不算你的數。」
蔣蘭宮被他喝了一聲,愣住。
「誰要殺你我都能攔,可你要自殺我怕攔不住。」杜縈迴說,「你不能對我太放心了,必須讓你明白沒有你我只是個毀天滅地的魔頭,我不能替你撐起無盡洞天。蔣念還小,林玄機和倆丫頭號召不了天下人,沒有人能替得了你。」
蔣蘭宮愕。
杜縈迴:「你給了我仙魔同/體,讓我悟透了仙法,接受學府和督院還有枕泉司,命我為蔣念之師。我竟然才想明白為什麼。」
「亞父……」蔣蘭宮一驚。
「死在我手上就能挽回我在八州的名望。」杜縈迴道,「是不是就算我最後不動手,你也要偽裝成是我乾的?」
「亞父,我……」蔣蘭宮忽然說不出話。
他已經沒有底氣再瞞下去了。
沈賜聽得愣在一旁,本來不敢相信,見了他的反應馬上后怕起來。
蔣蘭宮不答,他低頭看著自己慢慢消散的手——要離開夢魘了。
「蘭宮,我不評判你對錯。」杜縈迴說,「我只求你想活下去。不是到我回去之前,而是要我回去以後。」
說罷他揮手將蔣蘭宮和沈賜的魂魄從夢中掃除,綳了這麼長時間的臉終於露出哀傷之色。
悟生還在夢中沒被送走,他平息移山換景,和杜縈迴面對面。
「怎麼破除大瓮溝的響骨盅?」他問。
「問我?我還問你呢。」杜縈迴抹抹臉皮,將愁容再次忍下。
「一般的盅,用更強的邪煞引出鬼骰子,或者直接破掉陶罐,法術都會自行解除。」悟生說。
說來容易,辦起來何其困難。
大瓮溝的「盅」就是這周圍的群山,意境中可以移山換景,現實中則不可能。而其中困縛的魂魄本就強大而陰邪,不可計數。想要做到那兩點,不如現在接著做白日夢。
「我聽說禪家的念力可以轉移。」杜縈迴說,「山裡的陰魂交給我,你在夢裡繼續施展法術助我,我有辦法破除大瓮溝的響骨盅。」
悟生:「可以轉移,怎麼助?」
杜縈迴:「我聽過禪家有一句話『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
悟生:「是有一式功法憑依此言。」
杜縈迴:「那要破大瓮溝,也可以不必山動,不必魂動,只要心中轉念,看山仍是山,認不出響骨盅。那『不存在的東西』,自然就破掉了。」
悟生的臉色顯然是覺得他說的話又玄乎又沒用。
忽然夢魘中的景色驟變,化為一片虛空。
「你想要看到什麼,你就在這夢裡移山換景出什麼罷。」杜縈迴俯身打坐瞑目,「夢魘我不解除,出去忙一會兒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