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昔年舊仇,婆娑島覆滅
「可若我不救他,不給他葯,或許他根本撐不到我們救出他們呢?難道只因為我們要救人,就可以犧牲其它的人了?那個孩子也是人,他不是畜牲,我救他有什麼錯?你能那麼冷血,可是我做不到!!」
女子坐在紅木椅上沉著臉低吼出聲,那張嫵媚的臉龐之上再沒有諸如以往的玩笑之色,她雙眼瞪得極大,眼眶微微泛紅,似在極力隱忍著什麼。
雪鷹沉默許久抿唇走到紅木椅子前坐了下來。
男子沒再說話。
視線卻是落在女子手背滴落的液體。
屋中很靜,靜到讓人覺得有些難以忍受的壓抑,這個女人在他眼裡向來都是強悍的,整日里嬉皮笑臉,當初在瑾華宮被倒勾刺打了二十鞭,因為崴腳跌倒倒在他面前,嘴巴親在他鞋子上,當著眾人面前丟盡臉面,他也從未在她臉上看到過哪怕半點兒難過的的神情。
可是他沒想到,這樣一個女人竟然也會哭。
她垂著頭。
他看不到她的臉。
可那的的確確是眼淚,所以她應該是在哭吧,可他不明白為什麼她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她雖整日給人感覺不太正經,可是在大事面前,卻向來都還算是冷靜沉穩的,否則當初她扮主子不會騙過那麼多人,否則此次他們也不會選擇她來扮銷魂,可沒想到原以為不會有問題的人,卻偏偏出了問題。
就因為那個孩子么?
「在我沒有被主子救以前,我也有個幸福和樂的家,有疼我的爹和娘,我還有個活潑又可愛的弟弟,他叫信兒……」
兩人靜靜坐著,不知過了多久,花有容突的抬起了頭,眨戲的眼眸看著雪鷹咬唇一字一句:「我的弟弟比我小兩歲,雖非大富大貴,可一家四口,卻也是其樂融融,父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們那時候是真的很幸福。」
「可是有一天,突然間所有都沒了,爹娘都死了,我們的房子,被一把火燒個精光,我以為我和弟弟也會被燒死,可是我們卻沒有死,等我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輛馬車上,有人救了我們……」
「是那些放火的人,那時尚小,我不知道他們要將我們帶去哪裡,可我知道他們是我的仇人,我想帶著弟弟逃出來,可沒等我找到機會,信兒因為在火勢中吸入過多的濃煙生了重病……」
女子眼中隱忍的淚水掉落下來。
雪鷹抿著唇,靜靜的聽著,未出一言,男人的眼瞳里清晰印出女子臉上難過的表情,驀然間腦海中卻是想起了自己,當初他又何嘗不是家破人亡,為報仇才選擇做了殺手。
只能眼看親人死在面前的痛苦和無力,他能夠深深的體會,在未碰到主子以前他尋找著機會報仇,最終他報了仇,那些過去,似乎也都已經過去,可當女子再提起,他於想起時那些畫面,竟然還在心裡。即使已經報了分,該死的人早就都死了可那疼卻始終不曾完全消褪。
她的弟弟應該也……
「我拚命求他們給信兒醫治,可是他們根本就不理會,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信兒死在我懷裡,他告訴我,讓我一定要逃出去,他讓我別怕,他說他要去找爹和娘了,他才六歲……」
女子聲音劇烈的哽咽著:「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把火,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放火燒了我家,燒死我爹娘,害死我弟弟的那些惡魔,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他們臉上戴著的面具,我發誓我要好好活著,我一定要拚命活著,我要替爹娘和信兒報仇,我發誓要將他們找出來……」
後來她逃了出來,在躲避那些人時,遇到了那時眼睛還瞎著主子。
主子和白樺救了她,並且將她帶來了楚都。
最終她成為彼岸花主。
可曾經刻在心裡的那份仇恨,卻從來都不曾減少半分。
「害死你爹娘的人,就是他們?」雪鷹終於出聲問,難怪眾跨進鹿欄花有容的神情就頗為奇怪,向來忍耐力極佳的人,竟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花有容點頭:「是,我選擇進入彼岸,拚命成為花主,為的就是找到當年害死我親人的人,可惜的是,這幾年來我都沒有再看到過同樣的面具,就連彼岸中都沒有關於他們的任何消息。」
「如果不是來到這裡,如果不是進入鹿欄看到那些人臉上戴的面具,只怕我這輩子也不會知道,原來他們竟然躲在這海外小島!!」
雪鷹看著她,他當真沒想過竟會有這麼巧的事。花主有容,竟也是婆娑島的受害人。
「不管出了什麼意外,我都會一力承擔,我會向主子請罪,我相信若是主子在這裡,主子也會這麼做的,總之我做都做了,你再罵我還是做了,反正我就是不能看著他死,你能做到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你明不明白!!」
花有容說完卻又咬著牙道:「我知道我的做法太輕率,輕淼心中心疑我會想辦法將她解決掉,只要將人解決掉,就不會對計劃有任何的影響。」她說著站起身就要出去。
「等等……」
然則卻被雪鷹給攔了下來:「你臉上的妝花了,這樣出去,只會更加的惹人懷疑。」
「你等我。」
花有容走去銅鏡前,擦乾眼淚,補好妝容:「現在可以了?」
雪鷹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花有容直接出去外面,隨意喚了個女子,找到輕淼的住所,而後帶著雪鷹門未敲便走了進去,輕淼正在給自己上藥。
突來的開門聲讓她一驚,臉上滿是不悅。
看到花有容卻是將衣衫一籠,忙跪地見禮「屬下參見閣主,閣主怎的此時竟還未休息,還來了屬下這裡,可是有什麼要吩咐屬下的?」
「將門關上。」
花有容開口道了句,雪鷹反身將門關了起來。
「閣主……」
輕淼的臉色微變,主字還未落,她頸間便多了把匕首,刀鋒劃過的同時女子身體軟軟的倒下去,花有容在房裡搜了一遍,並未察覺有任何異樣。用化屍水將屍體化去打理了一翻,她帶著雪鷹離開房間。
剛回去,便看到妙音帶著沐竹櫻洛四人走過來。
關上房門沐竹也未避諱的出聲詢問:「你們那邊進行的怎麼樣了,可都找到關押孩子的地方了?」
「找到了。」
花有容看了眼妙音點頭:「都辦妥了,你們呢?」
「還算順利。」
紀少陽回了一句道:「先前我們回來時聽到有人過去找過我們,不過我們都不在,你們那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
花有容蠕了蠕唇正要開口。
雪鷹已出聲道:「沒什麼,輕淼對她有些懷疑,不過人已經處理掉,她被重傷我們去時她正在上藥,應該沒來得及發出任何消息。」
花有容有些詫異的看向雪鷹。
似沒想到,雪鷹竟會替她隱瞞,這件事說起來的確是她做的欠妥,什麼是因小失大,她當然明白,她不是不後悔,只是當時的她,卻就是未能忍住,事實上做過之後她就後悔了。
而她更明白的是這裡所有人對這次任何的看重,她也更明白,雪鷹對此次任務的看重,對主子的命令,他從來都不會有任何疑議去服從,更不會讓任何事影響到主子的計劃。
所以她從來沒想過她竟會在此時維護她。
大冰塊兒的心裡,裝著的人只有一個主子,是信仰也是他心裡那個人,這麼長時間,她不可能沒有半點發現,而她也並非有多喜歡她,對她來說她也只是在完成主子的任務,在報恩而已。
主子救了她也成就了她,讓她有了自保可以報仇的能力,主子是她這輩子的恩人,所以不管主子想要的是什麼,她都會拼盡全力去幫著主子得到,主子想要的是夫人,那她就用盡全力幫主子夫人化解嫌隙,即使她能做的不多,甚至為此想出如此有些荒謬又無厘頭的辦法。
可此刻不知為何,心裡卻就有些莫名的感動。
其實大冰塊也並不那麼冷。
「為防萬一,我去看過傳信靈鷲沒有少,不過卻不知她是否有派人前往無情殿里傳信,輕淼極得閣主信任,手下也有幾名親信。」妙音輕蹙著眉頭只覺得心臟都在撲嗵撲嗵的跳。
「我們從無情殿方向返回時並沒有看到人。」
櫻洛蹙了蹙眉道:「天就快要黑了,就算他們發現,也不可能會想到我們要做什麼,我們回來時也已經將消息放了回去,現在只等入夜。」
「我倒覺得你們不用那麼擔心,總之水源里全都下了葯,我們回來后還去他們的廚房裡走了一遭,我的毒藥見血封喉,立竿見影,保准他們吃了之後妥妥的全都倒地,我們就在這裡找到找看,能不能找到我們要的東西,找到后睡一覺等著夜來就是。」
「到時候我們都不用費吹灰之力,直接一刀一個下去,就能把他們全都給殺個精光,然後把人救走,再把這裡給全都炸平了,我們的任務就算是圓滿達成了不是么?」
比起眾人來,簡洛顯得格外輕鬆。
眾人也都稍稍安心。
婆娑島的夜很寧靜,只是在這寧靜中,卻似乎又有著幾分的緊張,只因四周都是一片漆黑,甚至連半點聲音都不聞。
海島邊數船鐵皮戰船在夜色的掩護下,緩緩的駛到岸邊,燃著點火的瞭望台上卻是沒有任何人發現。
仔細看去,所有瞭望台上的哨崗早就全都被放倒,身體都已經冰冷,死到不能再死,一道又一道的身影就如同鬼魅般趁夜上島,一路上如入無人之境,兵分三路,上官澈率人到銷魂閣,救人並處理銷魂閣中早被撂倒的人。
紀戰率人轉向,與紀少陽櫻洛前往無情殿。
衝天而起的火光,刀劍交加的聲音,格外的冷硬,紀戰所率全都是紀家的暗衛,沐竹所謂的五萬精兵那顯然是不可能的,大隊的戰船根本就沒把能越過迷灣來到這裡,衛卜短時間只能造出這幾艘堅硬的鐵皮戰船,且他們將要面對的全都是一流殺手,精兵對上也根本沒有用。
所以紀戰與紀少陽特地帶上了簡洛。
火光交熾中,婆娑島上血流成河,那是逆向輾壓的屠殺,就算有沒中毒者也都是極少數,想逃可想也知道,岸邊所有船隻早就被毀,身處大海中央,他們根本就無路可逃,就算逃到岸邊也都被留守的人殺了個一乾二淨。
銷魂閣與無情殿的人盡數被屠殺。
除了妙音外一個不剩。
島上一閣一殿被仔細搜查,婆娑島在島外的勢力分佈,以及成員名冊全都在銷魂的書房中找到,種養盅蟲之地也被找到,所有的一切,全都被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片甲不留。
三百六十多個孩子也早就被上官澈與花有容等人,護送上船,因著有簡洛的毒藥在,婆娑島的巢滅就在未有波瀾也未有損失的情形之下結束,剩下的便只要按照名冊一一將島外勢清除,婆娑島便算是被連根拔起。
而這顯然並不難,這也是早就註定的結果。
第二日辰時,打掃完戰場,清點處理完屍體后,紀戰便下令收兵返回,妙音也被隨同帶了回去,婆娑島被剿滅並未給他們帶來多大的驚喜,反而所有人此刻都歸心似箭,因為剷除婆娑島只是他們計劃其一。
最最重要的卻仍是:無妄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