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切如新,往事如故
【樂嶸戈:「有個人,她想走他走過的路,與他曾經的榮譽比肩。複製他的理想,完成他的使命!」】
當「離經叛道」用在一個男人身上,她這輩子唯一的兩次大膽都與他相關。
第一次叫失誤,第二次叫失手……
樂嶸戈成長了二十多年,那個男人為她醉過兩次酒。
第一次喝醉是男朋友,事後開啟她由獨居到同居的生活;第二次喝醉,男友變老公,單人床轉戰雙人床。
過後,他狹長的眼角夾雜了細碎的溫柔,啞著嗓音溫存道。
「真好,終於把你叨了回家,我的——顧太太!」
她細想片刻,皺著眉反問。
「所以,昨晚你是裝醉?」
男人清冷的眼眸替而代之的濃烈溫柔,如烈酒,笑聲爽朗。遠處蕩漾著溫柔地回應,經久不散。
「現在才發現,是不是晚了點?懶得想理由騙你回家,不如一勞永逸。」
他揚了揚手裡的結婚證。
清風拂過,道路兩側的樹葉沙沙作響,那本紅色的證書在斑駁的光圈下折射出紅色的暖陽。
耀眼的微光,像極了記憶中你我初見的模樣。
若生命再來一次,我依舊選擇愛你!如熱血、如奮鬥、如赤子心,從此你是我此生南風入懷也不肯戒掉的溫柔!
三月的舟安。
暖雨晴風,寒冰破洞。柳眼眉腮,春心萌動。
舟安就有這種你來不來意境都在那裡,不偏不倚的風情。它的底蘊會讓人無形中陷入沉醉,今年的仲春彷彿帶著一抹明顯的寒意。
樂嶸戈按照慣例,依舊早早到來打掃好整間辦公室,這個習慣是他還在身邊時就有的。
此情如今再追憶,當初不過是兩個人罷了。
她打開窗戶,瞬間涼意傾襲。
清風拂過髮絲,寒冽的春風跟剪刀似,吹得咔咔作響。
樂嶸戈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環視著整間辦公室。神情懵動,一片鏘然。
她胳膊撐在桌子上,淺淺倦意陣陣來襲,夢裡像是誰在說話,熟悉的聲音,溫軟的觸覺。
帶著他一貫溫潤的笑意,一切都如此真實,一切將變得朦朧。
最終,她還是抵不過那陣倦怠沉沉睡去。
像這些年無數個日與夜,他終究成了她心上的一道疤,誰也不能去碰。
「一會,會有人來接我,你不要攔。」
男人清潤的聲音帶著一抹蒼白,薄唇微張,像是有很多未盡的話想要一次說盡。
「我走了之後記得好好生活,別惦念我。」
可惜唇色發白,欲言又止了幾次。
最後都化作柔情抬手輕輕覆在她的腦袋上,像往常一樣地拍了拍她腦袋。
眼底的情緒,濃烈的聚集,像天邊風雨欲來的洶湧。片刻之後逐漸散去,變得清明,直至最後很用力的扯出一抹笑,極盡苦澀。
「你的脾氣有些急,遇事容易衝動,做事又愛橫衝直撞。你為人單純,心思都擺在了臉上,以後記得凡事要收斂。」
他寵溺的抬手,試圖擦拭掉她的眼淚,樂嶸戈倔強地躲了躲。
這樣的動作,曾經他做過無數次,每一次看上去都像是地老天荒,每一場看上去都那麼極盡纏綿。
今天他溫柔地告訴自己,從今以後他們就到這兒了。
明明是做好了準備的,所有的心理建設都沒想過會是眼下的結果。
她顫抖著聲音,不敢置信。
「所以顧瑨珩,你……你這是不要我了嗎?」
眼底蓄滿的眼淚,聲音彷彿帶著某種不可思議,她曾以為的永遠是一輩子,他曾倔強的告訴她。
「樂嶸戈,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心甘情願地說出我們的關係。」
她心甘情願帶著女兒家的旖旎與夙願,嫁給了他。
原來生命終有時,夫妻一場亦是有盡頭的。
為什麼這盡頭這般快,她的脆弱,她的無助,她的神傷,燙的男人心口一緊。
樂嶸戈有多倔強沒人比顧瑨珩更清楚,訓練累了不哭,身體受傷不哭,就連那一天他們在醫院決定好要離開,她也沒哭。
認識她這樣久,顧瑨珩就沒看見樂嶸戈正兒八經的哭過。
這會她哭的像被全世界遺棄的孩子,無助神傷。
此刻這姑娘雙手環抱著他,微微低著頭。
紅唇淺淺的抿著,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滴在他的臉頰上。
晶瑩剔透的眼淚順著他的面頰做著直線下落,快速順著耳垂流到頸窩裡。
濕潤潤的,帶著一絲極淺的黏。
顧瑨珩狠狠地皺了皺眉,直勾勾的看著她,眼底一片猩紅。
這一眼像是真正要看進眼裡,望進心裡,帶著無盡的繾綣和痴纏。
柔情的丹鳳眼裡那抹紅大面積的紅席捲,如天邊的火燒雲,層層翻湧,巨浪滔天。
金燦燦的光暈穿越天台,隔著一層薄頂鬆軟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和煦的光泛著暖意的橘色,像是在留戀什麼。
顧瑨珩狠了狠心,用力闔上雙眼,生生隔住眼底的那抹情緒。
他嗓音啞的不像話,聲音低沉近似冷漠。
「如果三年之內我沒有回來,我會授權委託人同你簽訂相應的離婚協議書。未來別委屈了自己,他日若能遇見合適對你好的人,千萬不要顧忌我而苦了你自己。」
這個男人對她一向縱容有加,自兩人在一起以來。他從未對自己提過什麼要求,凡事由心是顧瑨珩給樂嶸戈最大的寵愛。
相愛一場沒想到,他對她唯一的要求是將來在一場沒有他的餘生里。要求她學會獨自堅強,好好生活!
看吧,顧瑨珩對樂嶸戈的愛是這樣毫無保留的徹底,又是如此激勵奮進的堅信。可是顧瑨珩你又憑什麼能夠篤定,沒有你的餘生樂嶸戈可以學會成長。
後來無數個日與夜,每當她堅持到無能為力,都曾詰問過自己是否仍然可以。
窗外三三兩兩的說話聲,忽然驚擾了辦公室里沉睡的某人。
夢裡不知身是客,有時候她寧願南柯一夢終不醒,不過都是奢望罷了……
她緩緩撐著手臂坐了起來,看著空蕩蕩的辦公室。笑容漸起,冷意卻不達心底。
「相思一夜梅花發,忽到窗前疑是君。」
竟是這種感覺,從前的樂嶸戈是不喜歡這些詩詞的,要麼覺得傷春悲秋,要麼覺得情愛纏綿。
於她來說最好的愛情,就是所愛之人長長久久的陪伴。如今陪伴倒成了她最大的奢望,獨當一面的成長。
就像現在,可以依戀的那個人不知所蹤。
她低頭掃了一眼桌上的點名冊,溫柔的、不舍的、留戀的表情逐漸淡去,被一抹冷冽所取代,恢復成那個無往不勝的樂隊。
從前,人們口中稱呼的是「樂隊」,是帶著幾分調侃與玩笑意味,現如今這一聲「樂隊」是尊稱,更是敬畏。
寧素冉一進來看見樂嶸戈正言厲色的坐在椅子上,眼底流淌的冷色如同染上一層月色的清華。
澄澈卻不見暖意,同事多年看到這樣的樂嶸戈,她不免有幾分心疼。
「嶸嶸,今天的體側那邊我一個人去就行。你過兩天要去場館帶隊,這麼辛苦你會吃不消的。」
樂嶸戈手上的動作一頓,「這麼辛苦你會吃不消的。」
這樣的話基本上每天都會有人和她講,和她說這些話的人左右不過出自心疼,今天這一場可以相幫,那麼明天呢?後天呢?
她們終歸不是他,既然不是,她寧願不要。
樂嶸戈的執著在心裡,倔強的不肯認輸,是她打小不變的尊嚴。如今他留給她的東西為數不多,剩下的這一點孤勇她不想丟,更捨不得丟。
「沒關係,我可以的。」
簡簡單單的七個字,背後蘊含的辛酸,只要她自己懂,不願示人的軟弱是她最後的倔強。
「走吧,別讓他們等急了。」
寧素冉重重嘆息,「你啊,總是太倔強,何苦死撐呢?」
樂嶸戈聞言的動作一滯,無盡苦澀從喉嚨里劃過,那一抹笑像風中凌亂的花兒,瑟瑟顫抖。
太多學生眼中,八百米長跑如同一場煉獄的經歷。每年一次,開始之前不是怨聲載道,就是滿面愁容。
樂嶸戈看著這樣的她們感到倍覺真實,曾經的她不也正像她們一樣害怕女生的八百米。
想著每一天等待自己的都是枯燥、乏味的統一訓練,無邊無際的日與夜不是踩著朝陽的餘光出門,就是伴著深夜的清輝回家。
那時的她只希望有一天自己做了教練或者老師,一定要離這樣「泯滅人性」的訓練遠一些。
她才不會像她當初的老師或者教練一般,如此逼迫自己的學生做他們不喜歡的事情。
現實證明,今天的她不僅這樣做了,還隱約有發揚光大的趨勢。
看到率先越過同伴拚命發力奔向終點的前三名,她落筆記下分數。
跑完的同學有不少癱坐在地上,大喊著累,更有體質較弱的同學跑完直接抱頭安慰悄悄流淚。
樂嶸戈清了清嗓音,命令式的語氣清晰的傳到每個人的耳朵。
「跑完的同學不許坐下,體能尚存可以接受的同學緩慢走走,沒有體力難以支撐的同學就在原地站一會。」
舟安素有東臨、南接、西抱、北依之美名。
境內河港交錯,湖盪密布。
屬亞熱帶季風海洋性氣候,四季分明,氣候溫和,雨量充沛,是典型的江南特質。
富庶水鄉,人傑地靈!
所謂水天一色,坐觀夕陽;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月落烏啼,銀霜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