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見故人

十月份的某一天，沈音剛回到家，就聽奶奶說，蘇羽芊回來了。她從奶奶的口中知道了蘇羽芊這幾年的生活，她們也已經有十一年沒有見面了。吃過早飯，她到鎮上買了一些禮品打算去蘇羽芊家拜訪。

她剛走到蘇羽芊家的院子，就看見蘇羽芊正在洗衣服。蘇羽芊長得更加成熟，三七分的劉海遮住了她的左眼，留著齊肩的短髮，身穿一件灰色的大衣和黑色的打底褲，散發著成熟女人的魅力。

「沈音，好久不見了。」她放下手中的衣服，走到沈音身邊。

沈音笑著，她放下手中的禮品，擁抱著蘇羽芊。

她們很開心的聊著，沈音沒有詢問她的私人生活，但蘇羽芊卻聊起了這個話題。

蘇羽芊坐在她對面，喝了一口咖啡，「幾年不見，你變化挺大的。你現在有沒有男朋友？」

沈音的臉微微泛紅，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嗯，而且那個人你還認識。」

蘇羽芊恍然大悟的笑了，「該不會是你的初中同學吧？」

「嗯，他就是王蒙亮。」

「哦，原來是他呀！」蘇羽芊拿起勺子攪動著杯中的咖啡。「他現在怎麼樣？」她似無意的問道。

「他現在在縣城工作，聽說過的還好，具體的我也不是太清楚。」

蘇羽芊坐到沈音旁邊，開玩笑的說：「你知道我們是因為什麼原因分手的嗎？」

沈音搖搖頭，不想再繼續聊這個話題。

而蘇羽芊似乎誤會了她的意思，仿若不懂的似的，「我上大學的時候我們還在一起，但是他太自以為是了，只顧著他的感受，完全不考慮我一個人在外地上學的辛苦，還說我不理解他。」她拉著沈音的手繼續說：「你應該會明白我當時的那種感受的，對嗎？」

沈音沒有說話，她想起了那段艱難的時光。自從她母親去世后，父親就變了，她的學費和生活費的來源就斷了。那一年她剛好二十歲，剛邁入大二的門檻，為了能夠順利完成學業，她申請了助學貸款，放棄了參加社團活動的機會，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去學校附近的餐館做兼職，偶爾的班級聚會她都沒有時間參加。

她點點頭，蘇羽芊見她回應了自己，接著更加興奮地說：「我和他分手是在我大學畢業后，之後我們就沒有再聯繫了。不過我在結婚的時候看到了他，不過我也不能確定那就是他，畢竟距離太遠。」

沈音的心情有點難受，但是在蘇羽芊面前她沒有表現出來，她找借口想要離開這裡，「蘇羽芊，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家做飯了，奶奶還在家等著我呢。」

蘇羽芊拉著沈音的手說：「好吧，我們有空再聊。」她表現出依依不捨的樣子，送沈音到樓下，「今天我媽不在家，我本想留你吃過飯再走，但是……」蘇羽芊抱了沈音，靠在她的耳邊輕輕說道：「沈音，祝你們幸福！」

沈音聽到這句話愣住了，她不知道蘇羽芊到底是怎麼想的，但是不置可否的是剛剛她明明在蘇羽芊的話中聽出了她對自己的嘲諷，現在她又祝福自己。沈音對她笑了笑，沒有回答。

她剛出了蘇羽芊家的院子，看到了一個戴眼鏡的男子站在院子大門外，男子看到了她，就走開了。

沈音拿出手機想給王蒙亮打電話，但是握著手機的手還是猶豫了，王蒙亮與她相處中的音容相貌歷歷在目的浮現出來，她能感覺得到他與自己在一起是開心的、幸福的。

儘管蘇羽芊刻薄的諷刺話語還在耳畔回蕩，但是對於這份感情，她是真的用心了，她害怕聽到讓自己痛苦的回答。

她拍拍自己的臉頰，想要拂去這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想要忘記的事情總是很難不在乎。

她回到家，看到奶奶正在擺弄她和沈月娉小時候穿過的衣服。她輕輕走過去，坐在奶奶的身旁，心不在焉的擺弄著這些衣服。

奶奶看她安靜的坐在一旁，放下手中的衣服，拉著她的手，「是不是遇到了煩心事？」

她靠在奶奶的肩上，「沒有啊，我現在很好呢，這些衣服拿出來做什麼？」

奶奶拿著一件小棉襖，「你看這個，你小時候可愛穿了呢，怎麼一眨眼你就長到一個大姑娘了。」奶奶眯著眼睛笑道：「你姑姑家的那個侄女你還記得嗎？最近聽說懷孕了，我想著把這些東西收拾一下，找些好點的衣服給她們送過去。」

她想了一會，「哦，是小惠呀！她怎麼這麼早就結婚了？」

奶奶拍了拍他的手說：「你呀，真是沒大沒小了，小惠只比你小三個月，她去年就結婚了，好像她結婚時還來請你了呢？」奶奶又改口說道：「不對，當時月娉在家，是月娉去參加了的。你已經回來了一個多月了，要不哪天去上門拜訪一下呢？」

「哦，好吧，到時候奶奶也一起去吧？」

「好，都聽音兒的。」奶奶整理著剩下的衣物，「對了，前幾天我聽你表嬸說你從一個小伙的車裡出來，是不是處對象了？」

「不是，人家是我的初中同學，那天剛好送我回來。」沈音解釋道。

「哦，原來是這樣。不過呢，你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遇到不錯的人，可要帶回來讓奶奶看看。」

「奶奶，你就別說這個了。」沈音有點害羞。

「音兒，你也不小了，奶奶相信你有自己的看法。對待婚姻，可一定要慎重呢，奶奶只希望你能過得幸福，開心。」奶奶說對著她說道：「當年你媽媽選擇嫁給你爸爸的時候，你爺爺可是極力反對的，老頭子說，雖然你爸爸憨厚老實，但是不是個有擔當、有抱負的男子漢，你媽媽嫁給他就成了他的依靠。但是我覺得你爸爸是個老實人，對你媽媽好就同意了他們交往。你爺爺在我的說服下最終也妥協了，但是你媽媽去世后，你爸爸就變了，這還真被你爺爺給說中了。唉，兩個人在一起要互相成為依靠，這樣的婚姻才能長久，家庭才和睦。」

「嗯，奶奶放心。」她握住奶奶的手，奶奶身上有陽光和百合花香混合的味道，她靠在奶奶的肩上聞著這種奶奶身上特殊的氣味。

突然，奶奶開口問道：「你剛剛不是去找蘇羽芊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她剛好不在家。」她對奶奶撒謊道。

「哦，蘇羽芊這孩子從小就好強，你和她相處多讓著她點，畢竟你倆是從小玩到大的。」奶奶好像知道什麼似的，「她半年前剛剛離婚，這幾天剛從外地回來，你要多去陪陪她。」

「嗯，我會的。」她把整理好的衣服裝好。

過了幾天，一天傍晚，蘇羽芊哭著來到她家。沈音把她安排到自己房間，安慰了她一番，而她自己住到了沈月娉的房間。

那一天晚上，蘇羽芊和她聊了好久。原來，蘇羽芊和她丈夫離婚後，她辭掉了縣城教師的工作，在外省的一家服裝公司做銷售。兩個月前，她的前夫——吳凱找到了她現在工作的地方來見她，想要獲得她的原諒，和她重新開始。蘇羽芊的態度很堅決，他們第一次見面就對他表明了她的態度——堅決不會原諒他。

沒想到的時，吳凱沒有罷休，依然出現在她身邊，這嚴重騷擾到了她的工作，不得已她向公司辭掉了工作，回到家鄉。

一個月前，吳凱和他的父母到她家裡來賠罪，想要勸她的父母同意兩家孩子和好。她的父母也不願意，把他們趕出去了。蘇羽芊本以為這件事到此已經結束了，沒想到他的父母隔幾天就帶著他上門道歉，而他也經常在她家門口出沒。

今天下午，蘇羽芊的母親竟然勸她與吳凱復婚，她很傷心，就來到沈音家。

沈音給她倒了一杯熱牛奶，聽完她的敘述，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安慰她早點休息。

第二天，她剛做好早餐，蘇羽芊已經起床了。她們正在吃早飯的時候，王蒙亮打來電話，想約沈音出去玩。

沈音看到蘇羽芊在，本想拒絕的，沒想到蘇羽芊非常爽快的答應了要一同去。

過了一會，王蒙亮開車就來接她們倆，蘇羽芊看到他顯得非常開心，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的第一次見面。蘇羽芊拉著沈音一起坐在後排座位上，王蒙亮提議去風景區遊玩，但是蘇羽芊想要去購物。最後，他們三個一致決定先去風景區完，再去購物。

一路上，蘇羽芊和沈音說說笑笑的，王蒙亮偶爾插幾句話。他們先來到風景區，現在正值秋季，景區里的銀杏樹葉子都變黃了，遊玩的遊客絡繹不絕。王蒙亮走在沈音的右側，他想要拉著她的手，蘇羽芊卻握住了沈音的右手，指著旁邊的自助飲料機，對沈音說：「那邊有飲料，你要喝嗎？」

沈音點點頭，蘇羽芊拉著她走到自助飲料機旁，看了看上面的品種，把手放到唇邊說：「沈音，你是要草莓味的還是檸檬味的？」

沈音的內心有點震驚，原來她還記得王蒙亮喜歡檸檬味的飲料。

蘇羽芊把檸檬味的飲料遞給王蒙亮時，他剛準備接過，看到了沈音失望的眼神，「我想要草莓味的。」他對蘇羽芊說。

「我已經拿了一份草莓味的和兩份檸檬味的。」蘇羽芊無意的說道。

「沒事，我再去拿。」他走過沈音身旁時摸摸她的頭，來到自助飲料機前。

蘇羽芊拿著兩瓶檸檬味的站在旁邊，看到了他們之間的動作，壓抑著心中的布滿，笑著把一瓶草莓味的飲料遞到沈音面前說：「沈音，既然他喜歡草莓味的，你就和我拿一樣的吧？」

沈音覺得自己太敏感了，誤會了蘇羽芊和他，她笑了笑就接過蘇羽芊遞過來的飲料，把手中草莓味的飲料遞給他。

在逛風景區的時候，蘇羽芊一直在他們身邊，和她說著話，所以她和王蒙亮沒有獨處的時間。在快要出去的時候，蘇羽芊走的很慢，沈音看到她穿著高跟鞋，在休息的時候，她一直在揉她的腳踝。

「沈音，我的腳太痛了，我想休息會。」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一臉痛苦的說。

「嗯，我先去買點吃的。」沈音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到了吃午飯的時間。

「我陪你一起去。」王蒙亮放下手中的衣服對沈音說。

「沈音，我想喝礦泉水，你能幫我去拿一下嗎？」蘇羽芊指著不遠處的自助飲料機說。

沈音看到自助飲料機與買小吃的店鋪正好在相反的方向，她對王蒙亮說：「就麻煩你去幫她買水了，我一會就過來。」

王蒙亮看著沈音離開了，才朝自助飲料機方向走去。

沈音到了買小吃的店鋪，看到琳琅滿目的各種小吃，正精心的挑選著他們喜歡的小吃。突然，她的肩膀被什麼東西拍了一下，她以為是旁邊的人無意撞的就沒有理會，直到肩膀被第二次拍到，她才回過頭。

「沈音，我沒有認錯人吧。」一個身穿白色衛衣的男子笑著看著她，「你不會忘了我吧？」

沈音尷尬的笑了笑。

「我叫嚴沛，我們高中時是同學。你想起來了嗎？」嚴沛站在她身後說。

沈音站在小吃攤前，被旁邊的人撞了一下，快要摔倒了。嚴沛把她拉到自己身旁，站到人少的地方，「你沒事吧？」

沈音看到手中的烤串被撞得掉在了地上，衣服上沾上了烤串的油漬，「我沒事，謝謝你！」沈音朝著他笑笑。

「沈音，我知道附近的洗手間，我們先去處理一下吧。」嚴沛拉著她就要走。

沈音似乎想到了什麼，「等等，我的朋友還在那邊等我。」

「沒事，很近的，你先處理完這些再去找你朋友吧，畢竟你這樣也不太好。」嚴沛轉過頭溫柔的說道。

沈音想了一下覺得嚴沛說的挺對的，就在他的帶領下找到了最近的洗手間。

「你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嚴沛把她領到景區登記處由專業人員使用的洗手間旁。

沈音處理好衣服上的油漬，剛好這天沈音穿了兩件衣服，一件薄的毛衣和一件外套，她把外套上的油漬洗乾淨，拿到手上，出來后看到嚴沛還在外面等著，「嚴沛，今天真是謝謝你。」

「沒事，沈音，你現在想起我來了嗎？」嚴沛笑著望向她。

沈音尷尬的摸著自己的腦袋。

「哦，看來你是真的忘了我呀！那今天就算我們重新認識了。」嚴沛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沈音看到名片上寫著他的名字和聯繫方式，背面有他的職務名稱，「哦，原來你是清水集團的銷售顧問呀，真厲害！」沈音看著他的名片說道，但是對他的樣子她真的是毫無印象。清水集團是本省最大的企業，在本省的名望還是挺高的。「但是我沒有名片。」

「沒事，我知道你的名字，只要告訴我聯繫方式就好。」

沈音把手機號告訴嚴沛，他很快就存下了她的手機號，「你現在還畫畫嗎？」

沈音驚訝的抬起頭，「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畫畫的？」

「你不記得上初中時，我讓你幫我畫過一幅畫，作為我高中最後一次的美術考試？」嚴沛笑了。

「哦，這樣啊，可是我真的不太記得了。」沈音尷尬的笑著。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不過那次是你幫了我，以後有什麼事可以來找我。」

他們相互聊著，不知不覺走到他們相遇的地方。嚴沛買了剛剛她掉在地上的那份一模一樣的烤串遞給她，「拿著吧，就當是我的賠禮。」

這時，王蒙亮走到沈音身旁，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有點生氣的說：「小音，你剛到哪去了？」

嚴沛有點吃驚的指著王蒙亮對她說：「他就是你的朋友？」

沈音看了王蒙亮一眼，點點頭。然後對王蒙亮介紹說：「這是我的高中同學——嚴沛。」

王蒙亮與嚴沛互相介紹后，他才發現她只穿了一件薄毛衣，他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披在她身上。然後拿過她手中的烤串說：「我們走吧！」

沈音與嚴沛正要道別，蘇羽芊來到他們跟前，「沒想到你們都在這裡，沈音，你沒事吧？」

「沒事，你的腳好點了嗎？」沈音看向她的腳。

「現在已經好多了。」蘇羽芊走進看到嚴沛，「你是？」

「我是沈音的同學，叫我嚴沛就好。」嚴沛看向沈音對她笑了，「沈音，既然你的朋友都來了，我就不便打擾了，祝你們玩的愉快。」

「嗯，後會有期。」沈音朝著嚴沛揮手道。

等嚴沛走後，沈音看著王蒙亮說：「你們怎麼會來？」

王蒙亮拍了拍她的頭，把手搭在沈音的肩上說：「等了你好久你不來，我以為你迷路了呢，唉……真是個『路痴』！」

沈音立刻反駁道：「怎麼……我是『路痴』，你就不是了？」

王蒙亮揉揉她的頭髮，笑著說：「好，你不是『路痴』。」

蘇羽芊在旁邊看著他們倆打情罵俏，心裡很不是滋味，她假裝腳崴了，她蹲下身，捂著右腳腳踝朝沈音喊著：「沈音，我的腳好疼。」

沈音走過來，看到她的腳踝紅著，「要不去醫院吧？」

王蒙亮把蘇羽芊扶著出了風景區，把她送到醫院。醫生說，蘇羽芊的腳沒事，就是輕微的紅腫，擦點消炎藥就好了。

蘇羽芊回到車上，沈音拿著葯陪著她，「小芊，我們還是回去吧？你的腳這樣，就不要亂跑了。」

「嗯，沈音，我有一個請求不知你能不能答應？」她裝出一副可憐的表情看著沈音。

「你別誤會，我想讓王蒙亮假裝我的男朋友一陣子，只是想騙過吳凱，我實在是受不了他繼續纏著我了，你能答應嗎？」蘇羽芊握著沈音的手。

沈音猶豫著，心裡不知該如何回答。

「沈音，你放心，我知道你們的關係。」蘇羽芊看到沈音沒有立刻做出回答，繼續說道。

「我不是不同意，這件事還要詢問他的意見呢。」沈音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但是她說出來后就有點後悔了。

蘇羽芊開心的笑著：「真的嗎？沈音謝謝你，你真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

王蒙亮來到車旁，打開駕駛座位的車門，看到她們開心的樣子，問道：「你們遇見什麼事了？這麼開心！」

蘇羽芊就把這件事告訴了他，「你能幫幫我嗎？」

他想了一會，直接說道：「我認識幾個朋友是律師，這件事情應該找他們才是，畢竟這樣做真的不太好。」

「可是，我媽竟然也站在他們的立場，他們有想過我的感受嗎？」她流下眼淚，哭了起來，「沈音，我到底該怎麼辦？」

沈音也很無奈，輕輕拍著蘇羽芊的肩膀，安慰她道：「小芊，你先別哭了，肯定會有辦法的。」

「好吧，我答應你。」王蒙亮看了沈音一眼，輕聲說道。

「謝謝你們！」蘇羽芊擦乾眼淚，她靠在沈音的肩上。

他們去飯店吃了飯後，王蒙亮把她們送到沈音家，就離開了。

蘇羽芊依舊住在沈音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