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千里長風
正在高元衡暗自思量著如何巧妙地收回招式,又可止住對面少年的進攻時,對面那少年卻自己躍下了崖頂,並且留下了一句話:「等我高興了再來討教」。
難道他現在不高興了?
打著打著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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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千里長風!高元衡大約知道此少年的性格了!
無奈地搖搖頭,高元衡收回了長劍,自己這把「望穿」,是去歲在子道山的后崖深洞里躲雨時,無意間發現的,連帶著一本劍譜。不知是哪位前人遺漏的,還是有意藏在那裡的。
但是,師叔祖說過,「望穿」是當世江湖六大名劍之一,曾為武當山的俗家弟子莫疏影家傳。後來,魔宮的四大魔女之一暗香,也就是蘇岱宗的師姑,奉命血洗武當山下鎮遠鏢局。鎮遠鏢局一向仰仗武當山庇護,因此,江湖之人,不敢妄動鎮遠鏢局。
所以,才會有這「鎮遠」二字的名號。
唯有魔宮,欲劫鏢並血洗鎮遠鏢局。
那次,無一例外,鎮遠鏢局得到了魔宮會來血洗的消息時,向武當山求救。
莫疏影奉命帶領武當弟子前去援助,打鬥時,卻放了暗香一條生路。後來,暗香在莫疏影的勸導下,決心痛改前非,棄惡從善。而且,對莫疏影暗生情愫。
奈何,莫疏影不肯背離恩師,跟她遠遁江湖。心灰意冷之下,莫疏影偷了莫疏影的「望穿」劍聊作思念,從此在江湖上銷聲匿跡。
偶然間,師叔祖在子道山的后崖見過一個拿著長劍的黑衣女子,當時猜測是這個痴心的女子。直到自己獲得了「望穿」劍,才確認。
可是,令暗香沒有想到的是,莫疏影失去了「望穿」劍后,不敵魔宮三大魔女的圍攻,被梟首碎屍。
後來,師叔祖在子道山後崖,再也沒有見過暗香。有江湖傳言,暗香哀痛心碎,跳崖自盡。
自己曾經將「望穿」奉還給武當山承思師祖,可是承思師祖,拿著這把劍沉吟了良久后,復又交給了自己,說:「我師弟死後,我師父痛心地說過,如果我師弟跟他老人家提出,他老人家必會同意我師弟迎娶暗香進武當的,可惜我師弟,不肯向師父稟明。若你拿著這把劍,不走我師弟的情殤舊路,他們二人在泉下也會含笑的」。
當時,自己只是苦笑,自己系江湖飄零人,猶如長江之上一葉扁舟,碧蘭河上一隻孤雁,又怎會有痴情女子與自己糾纏,又何來情殤?
念及孤單,高元衡心情沉鬱,若是沒有被魔宮之人滅門,自己現在應該是繞歡父母的膝下,還有姐姐的疼愛。
「小餘生,來,這碗是你夫子的」,緣空的聲音,打斷了高元衡傷感的心情。他抬頭看到,緣空和小餘生正在桌邊擺飯。緣空看到他進來,說:「恩公,看你忙著,我就先盛好飯了」。
高元衡沒有回話,他的心情依然低沉。緣空往他面前推了推小菜,說:「恩公,吃小菜」。
「呃」,高元衡失神地心緒被拉了回來。
緣空說:「恩公,等我家小姐好了,我們自會離開,不會在這久作叨擾」。
高元衡略一點頭,離開也好,免得自己一直被自家和小餘生家滅門的陰影圍困。他們離開后,自己的生活就會平靜下來了。
緣空暗忖:原來,人家真是嫌棄他們一行人了啊!
用過飯後,小餘生跟著緣空去練功,高元衡又下崖去了。這裡突然多了這麼多人,早前儲存的米黍不夠用的,需要再去採購一些回來。
下崖之後,高元衡看到了地上有三具屍體,並未理會。荒山野嶺之間,經常有江湖人死在這裡,這原本也沒什麼可驚異的。可是,走過之後,高元衡又退了回來。
他敏銳的眼睛發現了那道傷口,那劍傷,比一般的劍傷窄了幾許。
窄劍?
那少年?
是剛跟自己動過手的少年,殺得這三個人?
為什麼?
「他們發現了崖頂,我只好讓他們永遠閉嘴了」,少年慵懶的聲音在高元衡的頭頂響起。高元衡抬頭一看,剛才那少年,正歪在一塊青石上,懷裡抱著他的那把窄劍。
「多謝」,高元衡說完,轉身就走。雖然對方三番兩次地幫自己,但並不說明,他就是朋友。
朋友,是要天長日久,細水長流才能交心的,不是一時激情,或是因利益而聚的。
況且,眼前這個連姓名都不知的少年,又怎麼稱得上是朋友呢!
「哎」,那少年喊住了高元衡,高元衡回身看著他,他欲言又止,或許是不知該從何說起。高元衡復又轉身離去,那少年著急間,喊了一聲:「喂,你不打算處理這些屍體嗎?」
高元衡頭也不回地說道:「不是有你嗎」,便已在碧蘭河對岸了。
那少年著急地喊著:「我不碰死人的,喂,你別走,我不碰死人的,喂,你回來」。
高元衡抿嘴笑著離開了,等他回來的時候,發現地上又多了三具屍體。高元衡抬頭望向那塊青石,卻發現那少年不見了。
「我在這呢」,一棵松樹上,那少年一連打了幾個呵欠,氣短地上不來,卻擠出了眼淚,說道:「你可回來了,我終於能安心睡覺去了」。
高元衡一笑,說道:「你果真不碰死人」。
那少年回道:「我只殺人」!
他的聲音里泛起了冷意,危險地眯起了眼睛,盯著高元衡。
盯了半晌,他卻指著那些屍體說:「你還是處理了吧,不然找到這裡的人,就會四下尋找,一旦抬頭仔細觀看,就會發現你住的巨石」。
高元衡點頭,應了一聲:「好」,那少年就已不見了蹤影,只剩下松枝微微擺動了幾下。
這靈巧的身法,高元衡彎腰撿起兩具屍體,不自覺地又笑起來。雖然那少年說著「殺人」時,眼神冷冽,可是,不願碰這些屍體,卻怕別人發現自己住的崖頂,因而不敢離去,以致困得那樣難受。
如此矛盾,這少年到底是誰,又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