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虎子金龜
「我們去給爺爺上香吧。」秦煥把鳥籠子往秦慕禮身邊一個人手裡一塞,對蘇曉虞說道。
蘇曉虞怔了怔神,這個自己名義上的丈夫,平日里什麼都不在乎,無論怎樣的冷嘲熱諷,都一副淡漠姿態。
今天這是怎麼了?在面對秦家這等豪門貴族面前,她感覺到他有種異常的洒脫不羈,遊刃有餘?甚至還有些不屑。
錯覺吧,一定是錯覺。
上完了香,蘇曉虞就被一個帶著金絲眼鏡的男子請到一邊,說是秦慕禮交代的,要照拂老友後人,問一下蘇家的近況。
而秦煥,則是被秦慕禮偷偷請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
「少爺,該回家了。」秦慕禮恭恭敬敬鞠躬道。
「回家?哪個家?秦家?呵呵,別忘了當初我可是被趕出家門的。」秦煥略有些嘲諷的味道。
「少爺,當年老爺確實做得不妥。但我還想替老爺說句公道話。當初,您……咳咳,您初中瘋玩,去武當山學藝,老爺忍了,您高中鼓搗古玩,老爺也忍了,您上大學,報中醫,老爺雖說說了您一頓,還不是由著您學完了?最後,小少爺的三個娘舅,兩個被您打斷腿,一個被打斷三根肋骨,這……」
秦煥本來淡漠無神的眼裡,陡然射出一道精芒:「難道不該打么?我娘親離世之後,那個女人把她留下的東西都慢慢扔了,看在老頭子的面子上,我不說啥。可是,她竟然叫她娘家人,要把我娘栽的平安樹砍了,那可是娘親在生我當月,為我祈福親手栽下的啊!」
平安樹,祈秦煥平安。
秦慕禮默然,半晌道:「少爺,您說的對,我也認同。但是老爺他也總得照顧一下填房的感受。他也都是不得以而為之的。」
在秦家這樣傳統的家庭中,秦煥母親鄭氏,三書六禮的原配,生了長子,輔佐夫君共同打拚家族基業,陪同夫君一步步執掌秦家,那身份地位,家族功績,是誰也抹殺不了的。
未來修家譜的時候,秦煥父親秦文成,其家譜正室妻位只能是鄭氏。
鄭氏離世后,秦文成又娶了一房,李夢蔭。
秦慕禮把李夢蔭稱作填房,已經算是給面子了。不然,傳統家族中,非正室的妻房,誰都認為比不上三代之內的血親。
秦煥稍稍緩和了一下語氣:「禮叔,您是看著我長大的,對您,我一直是尊敬的。秦家的事,您門清著呢。當初,那個女人是因為生了弟弟,才對我這個長子百般排擠的,我不在乎。可她縱有萬千緣由,也絕不能砍我娘親手為我栽種的樹!」
秦慕禮嘆了口氣,這種豪門內部權力爭鬥,他不單是看到了,而且還一直捲入其中。事情,都看在眼裡,心裡也有一桿稱,但是,這些東西不是講道理就能擺平的。
秦煥吁了口氣,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神情。
「逆子秦煥,品性惡劣,行為乖張,好勇鬥狠,心腸歹毒,留之必為秦家之患,為保秦家基業大計,逐逆子於秦家門帷,若敢踏入秦家半步,打斷狗腿!」
「那老頭子親口說的話,雖已過去四年,聲猶在耳!」
「禮叔,您說我這個逆子該回去嗎!」
秦煥說話的時候,眼神盯著秦慕禮。
秦慕禮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勉強道:「少爺,當年老爺也是一時衝動,他也難啊!他對夫人的感情,伉儷情深,您也是知道的。但您能讓老爺跟您一樣,出手就讓人骨斷筋折么?他是家主,您是唯一的嫡子,不按規矩來,誰能服啊?」
「別提什麼嫡子不嫡子了,時代不同了,反正他也有個小兒子了,我嘛,求放過啊。」秦煥忍不住有些陰陽怪氣說道。
一對倔驢!
秦慕禮看看秦煥,心裡陡然泛出了這樣的念頭。這絕非不敬秦煥父子倆,而是發自肺腑的感慨。
「少爺,反正老爺那邊已經鬆氣了,您一時想不開也沒啥,但您要知道老爺的態度。不說這個了,您跟少奶奶是怎麼回事?據說,她可是有段感情史,如今還未知斷沒斷。」
「調查我?誰?是你,還是老頭子授意的?」秦煥慵懶的模樣瞬間凌厲,語氣雖然平淡,但目光里,咄咄逼人。
秦慕禮心中一凜,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啊,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敢忤逆這種人,一個目光就能告訴你,你要倒大霉了。
「是我。您是秦家家主嫡子,我是秦家管家,您的婚姻大事,我不得不查。」秦慕禮咬著牙,給家主秦文成背了這口鍋。
秦煥冷冷看了秦慕禮一眼,放緩口氣道:「娘親說過,看清一個人,要在最落魄的時候,看誰在你身邊不離不棄。曉虞之前有什麼感情史,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知道的是,她嫁給我之後,恪守婦道,從未有什麼感情瓜葛。我是帶著她,拜祭過娘親牌位的。」
秦慕禮這下就明白了,秦家的少奶奶,就只能是蘇曉虞了。
秦慕禮剛要說話,這時——
「秦煥,死哪兒去了?難道讓酒店的貴客,等著你這個廢物么?」丁嵐久不見秦煥,忍不住又在那裡叫喚了。
秦慕禮不覺狠狠一皺眉,蘇家這個女人真是狗眼蒙塵了,不識如此金龜婿,敢這樣大呼小叫,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啊。
然而,秦煥卻沒有絲毫神情上的變化。這可真有點麋鹿興於左而目不暇視,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風度。
秦慕禮暗暗稱嘆,怪不得家族裡的實權派人物,沒把李夢蔭放在眼裡,而單單對秦煥忌憚。
那種骨子裡散發出來的,身如山嶽,風雷加於身亦巋然不為所動,能夠鎮得住場面的掌舵人氣質,真不是能學來的。
秦煥淡淡笑著應了一聲丁嵐,轉過頭來,卻是對秦慕禮詭秘一笑。
「告訴老頭子,趕緊把我的銀行卡解封。他那倆錢,我不會貪圖。但是我娘故去,我是有遺產繼承的,我要求使用的,是我娘的錢。咱可是好說好商量,別逼我打橫幅維權啊,他能丟得起人,我還丟不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