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竹林深處
大半月時間,趕至劍廬,李牧之卻有些失望。
大彥之北小國林立,四顧劍手中一把劍護衛周圍小國20年,因此世人將此籠統稱為劍廬。各小國之間互有摩擦,四顧劍以及門下弟子從不參與,只是守在大青山之後,身後是諸方小國,前方是虎視眈眈二十年的大彥!
而眼前天下劍道聖地,四顧劍開宗立派,養出百餘位八品弟子的地方似乎只是一方草廬。唯一顯眼的地方大概就是草廬前偌大一個沙坑,熙熙攘攘插著無數把劍。那是劍廬人的驕傲,因為裡面插著的是無數戰利品,戰敗者或留下性命,或留下手中劍。這是四顧劍定下的規矩!
彥國一行人到此,並未有人迎接。彥平見怪不怪,直接駛進草廬,停在沙坑前,盤腿坐著。李牧之看著沙坑那猶如收割后的莊稼茬般參差不齊的劍支,輕聲笑道:「果然是個老匹夫!」
片刻,出來的是雲之瀾,一襲青色衣衫,臉色嚴肅而沉靜讓臉上刀疤說不出的猙獰,沒有多餘的客套,只是拱手后大聲道:「紫竹會十五日後開始!請諸位暫且宿在竹林內!時候到了,會請諸位出來!」說罷,轉身走開。彥平一臉無奈,示意或憤怒或無動於衷的幾人一路駛進竹林。
這已經不再是竹林,是一片竹海,綠汪汪的全是各種各樣的竹子。彥平熟門熟路,趕至竹林深處,竟然有一座竹。上下兩層,遠遠瞧去頗有意境!...讓李牧之忽然感到有種類似前世矯情的驢友們,回歸自然的意境!...嘴角微微抽動,擠出一個微笑!
看在葉無極眼中,卻忽然有些恍惚。
眼前這個男人。
不再是那個嬉皮笑臉討好自己的李老七。
不再是那個笑的燦爛卻溜須拍馬,彷彿少了骨頭的紈絝。
不再眼神炙熱,彷彿入魔。也註定不會再言語輕薄,調笑自己。
在凝視竹林的那一刻,葉無極終於從那個身影看到昨夜月光下的影子,蕭瑟而傲氣。卻又輕輕搖頭,內心或許惋惜與遺憾。畢竟,任何漂亮女人總是需要青年才俊的追捧,才能顯的更加光彩照人!...而眼前這個男人,葉無極竟然荒謬的想到。或許那個無賴不會再給自己機會,自己也不會再給李老七機會
時常在葉家女人眼中感覺彷彿少了骨氣的李家七少爺,自昨夜之後便一語不發,只是忽然挺直了腰板,矜持而驕傲的看著一切,沒有目中無人,也沒有盛氣凌人
就好像一頭守護領地的獅子,悠閑漫步在領地之中,邊線之上
竹林很大,一眼望不到邊。如果不是彥平帶路,一行人也絕對想不到原來竹林深處竟然還別有洞天。...竹林北面是出口,北面深處另有竹,那是劍廬悟性高絕的弟子自行修行之地。隔了好幾里竹子的中心竹,留給了彥國來的一干人等!...至於最裡面,也是最南端,肯定是大金國人士。只是究竟來者是誰,負責接待的雲之瀾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感覺如此年輕一個小子竟然做了領頭人,未免不太合適,更何況那小子雖生的伶俐,卻好似有些痴傻
但云之瀾也知道,金國小皇帝雖喜歡附庸風雅,「但爭強好勝心太重,所以或者不是太愚蠢就是太狡猾!」...四顧劍親口說出這句話,一直被刀疤臉刻在心中。...站在原地,瞧著竹林方向忽然喃喃低聲道:「不知來的是猛虎,還是病狗」
彥平已經安排了房間,至於幾名下人已經被留在竹林外,因為四顧劍還說過「不會耍劍的人不配進竹林!」...但也有傳說是因為竹林裡面有一位劍道大宗師留下的寶藏。
但也只會有小人才會奢望,修劍絕無終南捷徑,哪天你自認找到一條,那肯定是獨木橋,盡頭不是璀璨大道,只會走火入魔。但懂道理是一回事,李牧之仍舊一門心思要速成劍術。
沒辦法,鬥法列陣迫在眉睫。
十年百年後走火入魔,總比被四顧劍囂張著指揮徒弟轟成渣來的爽快,也夠刺激!更何況從進門一路打量,李老七已經察覺到了兩位八品。一個在草廬中,一個是竹林入口一身輕甲的守衛!
連守衛都比自己高一品!這鬼地方的高手,難道如同家養的牲口一般會下崽嗎?
李牧之很錯愕,同時看得出趙青似乎也在猜疑。瞪大的眼睛不言語,但李老七泯住的嘴唇,表明著還就非要在這撒潑一回,還就非要一爭高下不說要拆了四顧劍那老匹夫的草廬,但至少要偷他屋頂兩捆稻草
竹打掃的很乾凈,可以說是一塵不染,連車廂里都鋪了貂絨的葉大美人也面帶微笑,未曾言語便上了竹二層。美人,在某些時候,總是擁有某些特權。
彥平也不再多餘安排,任由趙青挑了左側通風大間。...李牧之最後進屋,卻是皺著眉頭瞥了一眼,然後提了手中包裹出門。...「牧之,去往何處?」..彥平喊道。「人間仙境般的地方,住不慣!...我是俗人,還是尋個清凈地方,安靜休息半月!」..李牧之彷彿忽然想起,轉頭尷尬笑著回道。而後聽也不聽勸阻,揮揮手便大步進了竹林深處。
「俗人!」...一詞聽在耳中,彷彿話中帶刺。葉大美人嗤之以鼻,趙青聞所未聞。
李牧之往南又走了十里,終於停下!...一塊不大的土丘,四周圍起胳膊般粗細的翠竹,如同牢籠,鎖住心中雜念,圈住喜怒哀樂。李老七終於停下,伸手將一個只裝了乾糧與兩羊皮袋烈酒的黑色包裹丟在一旁,然後閉目坐下
懷中一把漆黑細刀已經被摘下擱在手心中,正是馬德手下耗費無數經歷,摸索出來的那把唐刀。...顏色並不艷麗,甚至烏黑刀身還有些醜陋!但有些刀,猛然看去並不出彩,但卻是真正削鐵如泥的寶刀。正猶如某些人一樣
這一坐便坐到了天黑!已經不知是什麼時辰,李牧之始終少有的一動未動,只是忽然睜眼,終於對著手中寶刀怪笑道:「刀劍不分家,但為何由劍入刀易,由劍入刀卻如此之難?」...只練過李家劍譜的七少爺,終於滿面苦笑!...七品上的水準,無論自己如何勤奮修鍊,仍然未曾感覺能夠再次進步絲毫!...殘酷終於讓一個聰明人終於下定決心,開始重頭思索家族劍譜的利弊。而後得出結果,講究戰場殺敵的武術終究不是博大精深的正統,雖說不是庸俗的一味走剛猛路線,但終究沒有正統絕技乃至大家劍術的含蓄內斂,卻殺人無形
戰場廝殺的武術,從來都是講究拿八百換一千。
讓李牧之終於決定狠狠下下頭腦!...至少,不能辜負了手中精緻唐刀
但奈何一塊頑石,如何雕塑成璞玉?...可不是人人都叫孫悟空!李牧之放下手中刀,起身站起。辛辛苦苦琢磨一天,得出的成果竟然就是這只是一套戰場殺敵的劍法,說難聽了就是這種劍法根本無法與同級別的劍客相鬥,純粹是單個搏擊的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更可惜的是,由劍法轉入刀法的竅門,似乎永遠也觸摸不到
五年練劍,才算入門!
十年練劍,算是小成!
練劍二十年,或許才能破了拘泥於招數的境界。
一甲子劍道修為,方能著書立傳,融會貫通后獨自琢磨。
這便是劍道已經圓潤的境界,悟劍!
四顧劍三十歲前也只是一個痴迷劍術的傻子,沒人能看到這個傻子的前路究竟如何。之後四顧劍便四處學藝,翻遍三山五嶽尋找在野外裝比的世外高人或是塞外絕頂劍客。並未見得當時有多驚才絕艷,然而已經三十而立的四顧劍只管傻笑與賣力,將一把鐵劍武的似像非像。
但那種似像非像的模仿,讓四顧劍不知挨了多少板這廝每到一個地方,必然是憨厚無比,勤勤懇懇。從不多說廢話也不願說。少言語,只喜歡一個人坐著靜靜發獃,或許偶然也會很傻很天真的抬頭說一句:今晚的月亮真他嗎比圓
直到有一天,四顧劍終於又在彥國用劍鞘掀翻了一位教導自己兩月通臂拳的師傅,而後轉身拜別而去!...自此以後,那個只對冰冷的劍有靈氣的四顧劍,終於不再頂著罵名,四處出去拜師,然後讓所拜的師傅倒在弟子手上
當年的傻小子,而後下次出現,便用顧前不顧後,顧左不顧右的四顧劍,殺的一代人人人自危。不高興要殺人,高興也要殺人。一代宗師!一個能用一句話,把大彥皇帝就此老死在皇宮!北方小國,忽然崛起了一位大宗師!...然後就在大宗師的餘蔭下安樂了二十年之久
李牧之倦了,終於收了姿勢,鬱悶嘆氣。想要喝一口烈酒。
剛拔掉塞子,立即聽到一個正流著口水的聲音:「小哥!給俺也來一口喝,可好?」
李牧之回頭看去。一個面發花白老頭,一身樸素麻衣,赤著腳,手中拎著一根長長鉛條卻用紅布裹住。正靠在竹子上,彷彿左腳已經不太好,笑嘻嘻而又略有膽怯的沖李牧之傻笑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