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六字令

()作為一個頗有幾分風度的混子，我始終對能喝酒，尤其是能喝啤酒的女性抱有幾分偏見。要知道，啤酒這東西跟別的酒不一樣，茅台喝的是面子伏特加過的是酒癮干紅干白喝的是那種浪漫調調，而啤酒呢，又苦又澀喝起來軟綿綿的過後還上頭。在我的印象里，能喝啤酒的要麼是孫大勇這種體重二百斤以上的胖子，要麼是我這種小時候練游泳練出陰影來的縮男。對於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來說，喝啤酒始終很沒水平的表現，即體現不出女人味還容易喝出小肚腩來，喝醉了被男人佔盡便宜的更不在少數。我得勸勸聶雲了，這要喝下去，她那個大炮脾氣還不知道會出什麼洋相呢。

於是我小心翼翼地拉過女土匪，小聲道：「我說，咱少喝點，成不成？」

聶雲已經喝得滿臉紅雲了，打著酒嗝笑道：「怎麼啦，心疼啦？」

我白她一眼：「屁話，我是你男朋友我不心疼誰心疼！」

聶雲撲哧一笑，挽著我的胳膊揉來揉去：「好不容易過一次生日，總得在大家面前給你長點面子？」

我故意板起臉：「多喝酒就是長面子？真是開玩笑。啤酒喝多了可容易胖，你看見孫大勇沒，他那肚皮就是喝出來的。你可要小心了，要是喝成他那樣我就不要你了。」

女土匪嘴角邪惡地揚了揚，靠在我耳邊甜膩膩地道：「要不你摸摸，看我肚皮上起贅肉了沒？」

我：「……」

看來她真是喝多了，往常日子裡兩個人的時候怎麼說都行，當著外人的面可從來沒這麼露骨過。好在她還算聽我的話，抱著我的胳膊晃了半天，回身拽過了自己的挎包。我看得直納悶，問道：「你又要幹嘛？」

「沒幹嘛，」聶雲費事馬哈地從包里抽出幅字畫來塞到我懷裡，「拿著，我外公送你的。」

哇咔咔，老丈人的老丈人給我送禮物了，這我得好好瞅瞅！我小心翼翼地拆開卷線打眼一瞧，居然是周星馳《唐伯虎點秋香》里那幅著名的《雄鷹展翅氣吞天下圖》，題跋異常醒目，正式岳老爺子那筆酣暢淋漓的不知什麼體：

鷹，目盡千山不肯停。天雖險，亦在我心中。

極霸道極具氣勢的一闕十六字令，看得我一陣熱血沸騰。老前輩就是老前輩，寥寥幾字就能點燃別人的激情，比我那些無病呻吟的東西強多了。我細細品位了良久，才珍而重之地收了起來，然後手一伸，理直氣壯地對聶雲道：「你的禮物呢？」

聶雲一陣愕然：「我還得送你禮物？」

我大義凜然地點點頭：「那是當然，男朋友過生日，你不送能行嗎。」

聶云為難地左右看看，道：「我沒準備啊！」

我拍拍她的包：「趕緊找找，看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沒。難得過一會生日，總不能讓我兩手空空？」

聶雲賭氣似的把包往我懷裡一扔：「自己找！」

「嘿，找就找！」我屁顛屁顛地翻看著她的挎包。說實在的，這還是我頭一次翻看她的私人東西，平常日子裡光替她背了，壓根就沒仔細看過。再看看裡面的東西，護膝、手套、加厚運動襪……你說她出來吃飯，帶這些個東西幹嘛！我搗鼓了好久才在最底下翻出一支粉色唇膏來，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得意地道：「這個送我？」

「拿去！」

「嘿嘿，那我就不客氣咯！」我樂得手舞足蹈，珍而重之地裝進貼身口袋裡，小心地拍了拍。聶雲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不悅道：「那是女孩子用的唇膏，你拿去有什麼用啊？」

我俯在她耳邊小聲道：「以後你再親我，臉上就留不下作案痕迹了。」

聶云：「……」

我倆正打情罵俏呢，蘇比利搖搖晃晃地奔到我身邊，一張嘴酒腥四溢：「劉……劉小舟，你太不地道了……我想揍你……」

我抬起袖子擋著臉：「揍不揍我先擱一邊，把你臉擦擦，都跟啤酒一顏色了。」

小蘇胡亂抹了一把臉，結結巴巴地道：「你……你沒我高，沒我帥，沒我身材好，沒我皮膚白……你怎麼追到人家的？」

「這個……就得從個人修養談起了，我覺得以你的智商很難給你解釋。當然了，如果你對*主義和黑格爾唯心主義有比較深入的了解的話，我有三成把握讓你明白五分之一……」

「少……廢話」蘇比利醉醺醺地打斷我，「你不是罵人很厲害嗎，來……罵我一頓，讓我痛快痛快……」

唉，你說這世上真是什麼人都有，缺房的缺車的缺錢的缺德的，我還是頭一次見缺罵的。

「那個……想讓我罵你也行，那個……我上個廁所先！」

沒等蘇比利明白過來，我一貓腰鑽出包房，倚在門口大口喘著。與此同時，梯拐角那兒溜達上一群人高馬大的傢伙來，其中有老周，有騾子，還有江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