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墨語悠然
()「我靠,終於找到你了。」這個叫「老家的土狗」的傢伙第一句話如是說。
說實在的,本來我對他這個頗具喜感的名字很感興趣的,可他這第一句話就引起了我的懷疑:丫難道是傳說中的網路騙子?
於是我回復:「你是哪位?」
「真是貴人多忘事,你不記得了,村東頭,老李家,當年咱們一起上山偷瓜,你被人摁住了,還是我救的你吶!」
我努力琢磨著他說的這段任何農村孩子都有可能有過的經歷,納了半天悶,試探性地胡亂編了個名字:「你是……李小毛?」
「哎喲,真不容易,你終於想起來了。」
他這麼一說,我和聶雲立刻恍然大悟。這是網路上常見的一種騙人方法,先裝成老熟人跟你套近乎,騙得信任之後再跟說你爸出車禍了或者你媽得了癌症之類,讓你去某個地方(一般是黑煤窯傳銷窩之類),或者讓你往某某銀行卡里打錢。這種騙法一向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一般成功不了,可一但抓到個冤大頭,那就夠吃一陣了。於是我高深莫測地一笑,回復曰:「對不住對不住,剛響起來。不過當年被摁住的好像是狗蛋?」
對方回:「哦對對對,是狗蛋。」
我越發信心十足,乘機回:「後來你被人家看果園的狼狗追得急,直接掉糞坑李了,到現在我都記得你那副齷齪模樣。」
「嗨,丟人了,丟人了。」
聶雲已經笑得不行了,趴在我身上直打顫。我乘勝追擊:「說起來,你爹去的早啊,多精壯多生龍活虎的條漢子,愣是讓口饅頭噎死了。」
「傷心事就別提了。」
「還有你媽,那麼漂亮個女人,愣是改嫁了東村的王大癩子,不就是洗澡被他偷看了嗎!」
一般來說,到這地步了,缺心眼兒的也明白是我在耍他了,可這傢伙居然還不死心。也不知道他是沒看出來啊,還是好這口,沒事人一樣地繼續回復:「嗨,封建思想害死人啊。」
聶雲早就笑得快背過氣去了,花枝亂顫的樣子引得網裡一陣側目。我見這騙子還不死心,嘆了口氣發動最終一擊:「哎我說,你現在還是舉而不堅嗎,該買倆大腰子補補了。另外告訴你媳婦,別再偷人了,你那倆孩子已經不跟你一個姓了,再來一個你家就能下四**棋了。」
良久的沉默之後,丫回了一句:「小子,算你狠。」然後就此下線。
這孫子真夠倒霉的,他要是遇到個笨的,興許能發一筆,碰到個精明的也就挨兩句罵。可他碰見了我,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自始至終秉持著一顆善良之心的有文化的流氓,這是他的不幸。能為國家為百姓做這麼一件好事,我感到無比自豪……
我正徜徉於自豪中無法自拔呢,又一則好友請求發了過來。興奮之中,我氣吞山河地一指屏幕:「丫頭,我再給你弄個好看的!」
然而緊緊過了幾秒鐘,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對面發過來的第一條信息是這樣的:「你是劉小舟,對嗎?」
我愣了。
看著好友欄里這個叫「墨語悠然」的女孩頭像,我心裡一陣迷茫。雖說咱不大不小也算個名人,也有自己固定的粉絲團了,可上來就問我的名字,實在太不正常了。聶雲看我直發獃,輕輕推了我一把:「怎麼不回復了?」
我愣愣地盯著屏幕:「她知道我的名字。」
「那又怎樣?」
「知道我名字那就是熟人,都是熟人,不好意思下手。」
聶云:「……」
尋思了半天沒想出是誰來,我只好回復:「你是哪位?」
墨語悠然回了個笑臉的表情:「你猜?」
居然跟我玩這套!我飛快地回復:「小月?絲絲?阿美?憐憐?」
「哈,你認識的女孩挺多啊!」
「哪兒的話!這是我家養的那窩小豬,不知道你是哪頭?」
墨語悠然發了個生氣的表情:「好啊,居然罵我是豬!」
我嘻嘻一笑:「豬有什麼不好?我旁邊就有頭小豬,老可愛了。」
這下不要緊,聶雲頓時不樂意了,又是擰又是掐的,弄得我連連求饒。好容易把她哄住了,墨語悠然又發來一條信息:「你旁邊的是你女朋友?」
我回之曰:「真聰明,你怎麼知道的?」
「呵呵,誰不知道化院第一美女被你追到了啊。」
她居然是S大的,我一陣釋懷,回道:「你到底是誰啊,哪個專業的?」
墨語悠然回了個奸笑的表情:」幹嘛問的這麼清楚,這樣不挺好嗎?」
我很生氣:「好什麼好,這種情況就跟洗澡被隔壁的人偷窺,我卻不知道是誰一樣。哎,你被人偷看過嗎?」
墨語悠然:「你怎麼老是這麼沒臉沒皮的……」
我靠,她居然連我的行事作風都知道。於是我回復:」你不告訴我我就繼續沒臉沒皮下去!」
「真被你打敗了,可我今天心情很不好,怎麼辦啊?」
「怎麼辦?涼拌!」
「我說不過你,行了?這樣,聽說你是個大才子,寫首詩送我就告訴你。」
「你這是*裸的威脅!」
「就是威脅,怎麼著?」
「真要我說出來嗎?」
「你倒是說啊?」
於是我奸笑著回復:「我正在想象……對面電腦前……體態婀娜*……那個小蠻腰啊……那個大長腿啊……那個……」
墨語悠然急忙回復:「別說了別說了……」
我欣然曰:「我還沒說夠呢!」
「你再說我就下線!」
「下就下,反正可以留言。」
墨語悠然沉默了良久,才回復道:「算我求你了行嗎,寫首詩給我,心情真的很糟很糟……」
我嘬著牙花子回復:「我的詩可只送給最親密的人。你這麼積極,一定很有當第三者的潛質。要不我們偷偷約會一下?」
「你不怕你女朋友吃醋?」
我偷偷看了看聶雲,這丫頭正盯著我的屏幕傻笑呢,於是我放心地回復:「這個你就甭管了……算了,不逗你了。今天高興,滿足你一回,用什麼內容寫?」
墨語悠然回了個開心的表情:「我的網名!」
我沉吟良久,才鄭重回道:
「盼是清風明月,卻得紛雨殘蟬。千般話語萬般言,還得誰人所願。
這廂詩酒入夢,那廂墨語悠然。只知相逢不知緣,昨夜星河夢斷。」
我很鬱悶,我很痛苦,我很哀傷。就在我剛剛把這闕《西江月》發過去的時候,墨語悠然就很悠然地下線了。也就是說,堂堂驚天動地震古爍今的劉小舟被人家涮了,這對我這個靠嘴吃飯靠厚臉皮混生活的混子來說是莫大的恥辱。當然,還有比這更讓我鬱悶、痛苦、哀傷的,一直挨在我身邊作小鳥依人狀的聶雲忽然醋意爆發,非要我也作首小詩給她。大家都知道,作詩這個東西需要靈感,它既不是自行車也不是炸醬麵,不可能說兩句話扔兩塊錢就能來的。當然,聶雲的手段早就難不住我了,我只用了一句話就制服了她:「要作詩可以,我們今晚就入洞房?」
……
星星還是那個星星,月亮還是那個月亮。小舟還是那個小舟,處男還是那個處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