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死人的嘴巴最嚴實
封承乾一行人在前頭坐馬車，柳雲意和明月在後頭蹲牛車。
牛車快，馬車也快；牛車慢，馬車也慢。
封承乾就像是逗貓兒一般，耐心十足地逗著柳雲意。
「小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太困了……」明月委屈巴巴地揪著柳雲意的衣擺，稚氣未消的臉上兩顆葡萄似的眼珠寫滿了無辜。
這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俏模樣，也難怪秋娘那黑心肝的，絞盡腦汁也要綁架她了。
柳雲意哪裡還生得起氣，只能怪自己昨夜太鬆懈，不該停在半路的，現在後悔都來不及。
正這麼想著，前頭突然有人騎馬跑到了自己跟前，正是封承乾的手下。
「柳姑娘，主子讓我跟您知會一聲，約莫半個時辰就能到下個城鎮了。」小侍從憋著氣，說完就要溜。
柳雲意眉頭一皺，抬手就抓住了小侍從的衣袖，令他停了下來。
接著又低頭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氣味……唔，一言難盡！
耳尖地聽到了遠處傳來的溪流聲，柳雲意靈機一動趕緊道：「替我告訴你們主子，那邊有小溪，我要稍微洗一下。大家要是等不及可以先走，我稍後跟上。」
小侍從愣了愣，見柳雲滿臉認真，只得騎馬跑向隊伍前頭，給封承乾做彙報。
柳雲意也不管封承乾同不同意，直接跳下了牛車，朝明月伸出手：「明月快下來吧，咱們一起去小溪里洗一洗。」
不料明月卻嚇得直瞪眼，像是聽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似的。
「小、小姐，你是認真的么？」
「當然認真，咱們身上都臭死了，要是不洗乾淨，到了人多的地方可就丟臉丟大發了。」
話雖這麼說，但柳雲意心裡的打算是趁機偷跑。
奈何明月一根筋，怎麼也不肯答應，氣得柳雲意沒了轍，只能自己一個人朝小溪流方向跑去。
明月不跑，她跑。
反正知道封承乾秘密的人只有她，有封輕舞在，封承乾應該不至於為難明月。
打定主意，柳雲意腳步更快了些，見百來米的坡下果然有一條溪流。柳雲意順著坡就要往下爬，打算順著溪邊朝反方向跑。
不料她剛一提起裙擺，那個陰魂不散的聲音突然再次響起，磁性霸道的聲音囂張地侵蝕著她的心理防線。
「柳姑娘真大膽，荒山野嶺也敢一個人過來洗澡……」
「啊！！」
柳雲意驚得毛骨悚然，腳下一個沒踩穩就側身朝坡下摔了過去。
封承乾大概也沒料到柳雲意這麼不禁嚇，略一愣神，結果就被柳雲意抓住了衣領，柳雲意的雙手更是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後背。
男人發出一聲悶哼，臉色顯而易見地陰沉了起來，然而不等他指責柳雲意大膽包天，兩人的身子就擦著坡上的樹枝和荊棘碾了過去，身上都不可避免地掛了彩。
古代的衣裙質量不好，單薄的紗布輕輕一勾就是一個洞，用腳指頭想，柳雲意也知道這些破布怕是遮不住春光了。
嘭！
一聲巨響，水花四濺，好在兩人運氣不錯，成功避開了溪邊的大石塊，穩穩落入了深水區當中。
一陣痛楚襲遍了全身，隨後整個人都酸酸麻麻的，柳雲意這才終於敢鬆開男人，憑著求生本能拚命地划向了岸邊，然後直接累癱在了岸邊的石塊上。
封承乾上岸的時候，就見柳雲意像條鹹魚似的，一動不動地趴在石塊上。雙眼緊閉，小臉煞白，如果不是她偶爾還會咳嗽兩聲，簡直就跟死了沒兩樣。
封承乾眉頭微蹙，深幽的眼眸中，隱隱有寒流涌動，似乎到了暴怒的邊緣。
這個醜女人簡直大逆不道！簡直該砍頭！
但……
那白潔的皓腕實在太過纖細，看起來似乎只有他的一半粗細，提醒著他，她其實並非故意，畢竟她摔死的風險可比他大多了。
冷哼一聲，他語氣諷刺：「現在這裡就你我二人，怎麼，反倒不逃了？」
柳雲意身子瞬間僵硬，烏溜溜的水眸轉了又轉，最後倒也懶得找借口了，乾脆點頭承認。
「這位大爺，你就行行好吧，我就一普通人，並不是故意接近小舞妹妹的，你要是覺得我礙眼，我走還不行嘛。」
想到了什麼，柳雲意又補充道：「至於你的腿……你儘管放心，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的，不然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男人薄唇揚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悠悠道：「女人，你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夷縣大牢里那個得罪你的老鴇，現在也不知道活沒活著。你對付她的時候連眼皮都沒眨一下，要我怎麼相信你的誓言？」
柳雲意又是一僵，只覺得森森寒意穿透了脊骨。
沒想到夷縣的事情，他居然都知道！！
作為21世紀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柳雲意雖然覺得自己並沒做壞事，但其實內心還是很有負擔的，所以此事她甚至連明月都沒有告訴。眼下冷不丁地被男人戳穿，她如同被貓揪住尾巴的耗子，整個人都慌了。
冷靜了半晌，她咬牙道：「那老鴇逼良為娼，還想活埋我，是罪有應得！」
「是否罪有應得，我不知道，不過……女人，你膽子倒是不小。」封承乾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眼眸不知何時凌厲了起來，像是要看透她的心思。
他質問道：「你突然出現在城門口，突然撞翻了輕舟和輕舞的馬車，那老鴇隨後又突然出現為難你，你說，這一切是不是太過巧合了？」
柳雲意窒了窒，想要辯駁，卻也明白這時候她說什麼男人都不會相信的。
「我理解公子對我的不信任，所以公子可否放我和我的丫頭離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這樣您總該放心了吧！」
男人臉上仍然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容，濕漉漉的墨發上有水珠不時滴落，在陽光下折射出了閃耀而刺眼的光芒。
柳雲意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是真的好看極了，和前世那些流量明星相比都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同樣的，他身上那抹危險的氣質也是無人能及。
而眼下，這個危險的男人，像是聽了個有趣的笑話。
他猛不丁地湊近了柳雲意，笑彎了一雙桃花眼：「柳姑娘怕不是忘記了什麼，你知曉了我的秘密，你覺得我會放你離開？」
畢竟，這世上只有死人的嘴巴是嘴嚴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