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劫是緣

是劫是緣

其實離上班還早。攤開紙想寫最近一個項目的策劃書,卻一個字也寫不出來,倒是鋼筆戳在紙上暈出一大團墨跡。傅依依煩躁的把這張廢紙揉成一團丟掉到了廢紙簍里。乾脆起身走到了窗邊,榮昌祥的所在的層相對來說還算高,所以能夠很容易的看到天空。

不知什麼時候,太陽悄悄的躲進了雲里。四周的雲都向中間聚攏,越積越重,直到烏黑一片。不一會兒暴雨便突然到訪。

這場雨一直到下午下班的時候還沒有停,傅依依很慶幸早上出門時傅文佩硬塞了一把傘給她。聽著辦公室四起的抱怨,她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可她很快就深深的為這個行為而後悔,因為老祖宗教導我們做人要厚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保不準下一刻你會遇到災禍還是福運。

一同下的吳森毫不客氣的就奪走了她的傘,還一臉欠揍的說:「有兩輛車可供選擇的人如果再佔有雨傘那絕對是一件天理不容的事。」

的確如吳森所說,下的車流中恰好有兩輛是等著傅依依的,一輛是齊羽,一輛是楚彥。

她很想大聲的問問上帝該怎麼辦,但似乎這個問題上帝也答不了,因為他不管人間情事。

雨大得連視線都模糊,路上連車都少見,最終傅依依一咬牙就衝進了雨幕,她從來都做不來選擇題。楚彥的呼聲被雨聲所干擾,斷斷續續,聽不真切。只有一個詞還算清楚,他說:傻子。

這時傅依依有一股想哭的衝動,但她還是沒有回頭。穿小巷繞近路總算回了家,這身狼狽把傅文佩嚇得夠嗆,忙裡忙外熬薑湯,燒熱水,找乾衣服干毛巾……傅依依眼眶熱熱的,想著男人的話還是信不得,一邊嘴裡說著喜歡一邊讓你受著委屈。不管什麼時候最能依靠的還是至親的。

儘管傅文佩折騰了大晚上,傅依依第二天還是發燒了。強撐著沉沉的腦袋下床穿衣,傅文佩發現之後急得不得了:「額頭這麼燙,還怎麼上班?要不今天就不去了,我讓丹辰上學的時候順便跑一趟給你請個假。」

這是個好辦法,可一想到榮昌祥下停著的兩輛車傅依依就把偷懶的念頭給甩到了腦後。要是今天真不去上班,若那兩人知道了來了家裡,還不把這兒給拆了!

「沒事,我還想拿這個月的全勤獎呢。」

可傅文佩就是不答應,最後兩人爭執了一會兒,傅依依還沒有不耐煩,倒是傅文佩對著她吼了一句:「錢能賺完嗎?你是真想賺錢還是撇下我這老媽子也隨心萍去!」

原本暈乎乎的腦袋被吼得有點兒清醒了,這還是自穿越幾個月來傅文佩第一次啊對她發火。吼完的傅文佩也覺得話說得有些過了,強硬把呆愣著的傅依依推回床上躺著蓋好了被子才說:「我去讓丹辰幫你請假,順便買葯。」

外室傳來關門的聲音,傅依依盯著天花板第一次思考她是否有受虐傾向,因為她居然覺得被傅文佩吼得有些幸福!一定是燒糊塗了。

朦膿中好像記得傅文佩叫她起來給她餵了葯,又用什麼東西幫她擦拭身體,涼涼的很舒服。一覺醒來,已經是晚上了。傅依依摸出去喝水,傅文佩還沒睡正在燈下繡鞋墊。針和鞋墊都拿得離眼睛遠遠的,是牡丹的花樣。

還記得不久前晚上吃過飯傅文佩就拿著幾張花樣過來問傅依依喜歡哪一個,傅依依被纏得煩了就隨便指了一個牡丹花樣。因為那個看起來最複雜,當時她想應該夠傅文佩折騰一陣子了。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繡的,都完成了快一半了。此時才驚覺原來她從來都沒真正關心過傅文佩,只想著每個月給了她足夠的錢不讓她愁溫飽就好了。

現在仔細想想,雖然她給了傅文佩置衣裝的費用,可從來沒見她穿過一件新旗袍,她都沒買的嗎?

傅依依走過去,扯過傅文佩手裡的鞋墊,摩挲著上邊針腳縝密的牡丹花,把針小心別好。丟進針線筐里:「別綉了,晚上光線不好傷眼睛。」

傅文佩愣了一下,站起來探了探傅依依的額頭舒了口氣:「還好,燒退了。鍋里煨著小米粥,我去給你盛點,你一天都沒吃什麼東西。」

傅依依點點頭坐到桌邊候著開飯,這麼久以來她好像從來都沒進過廚房,每天三餐只要她想吃的時候坐到桌邊候著便有了。她怎麼從來就沒意識到她在一個福窩窩裡被養著。

小米粥恰是時候,沒有失了勁道。配菜是傅文佩自己用些邊角的老菜葉腌制的鹹菜。正適合她這樣感冒了嘴裡沒味的拿來開胃。

吃了個半飽,也不見傅文佩有話對她說,便狀似無意的道:「媽,今天我們家沒有人來嗎?」

傅文佩眼神閃爍,伸手又要去拿鞋墊:「有是有!」

傅依依奪過針線簍放到遠處:「什麼叫『有是有』?」

「人來是來了,還有兩個,可都讓我給關在了外頭沒讓進來!」

「什麼?」傅依依不淡定了,把到訪的客人關在門外不讓進可不像傅文佩這隻小綿羊能幹出來的事情!

傅文佩以為傅依依生氣了,忙解釋:「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當時一生氣就把門給關了。後來又不好意思再開門了。」

傅依依攪拌著碗里的粥,覺得有趣,傅文佩也會生氣?

「他們怎麼把你給惹著了?」

傅文佩有點急了:「依萍,你聽媽說,你還年輕!」

傅依依腹誹,這她知道啊,難道就不能直接說重點?

「媽當年是逼不得已,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你再清楚不過。我受點罪沒什麼,可是媽最對不起的是你啊,依萍。是媽沒用才讓你也跟著受這麼多罪。」看著傅依依並沒有什麼惱色才繼續說:「可你是有選擇的,依萍。媽不知道你如何看待那兩個男人,但媽是過來人,看得出來他們對你都有意思。你這淋雨的事,也該跟他們有關。不管事情原本是什麼樣,但是他們還是讓你淋著雨回家那便說明他們看自己比你重要。所以你一定要想好……」

傅依依很認真的聽完這番話:「我知道的,媽。」

傅文佩只讓丹辰請了一天的假,第二天還是要去上班的。大清早的,一打開門就看到門外有個人,任誰都會嚇一跳。楚彥的被他當做枕頭靠睡在門框上,聽到開門聲立刻就驚醒,見出門的是傅依依以最快的速度站起來:「病好些了嗎?要是還不舒服我這就再去榮昌祥給你請幾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傅依依看著眼前的男人,神色有些憔悴,嘴唇因為乾燥而泛白龜裂。頭髮凌亂,下巴上還有一些細碎的青渣。身上的襯衣也翻出了不少的褶皺。

強壓下心裡的異樣情緒,聽著自己開口的聲音已經透出了明顯的沙啞:「你就一直在這裡守著?」

楚彥伸手想探傅依依的額頭被傅依依躲開了,也不介意,自然的收回手拍拍同樣褶皺的外套:「聽說你發燒了,本來想……結果……昨天我,其實……」說著詞不成句的話,楚彥懊惱的抓頭髮,本就凌亂的頭髮越發亂了。換來的確是傅依依一通怒吼。

「你想幹什麼?彰顯你有多深情,多關心我?你以為這樣做我會感動嗎?你以為這樣折騰自己我會心軟?那麼我告訴你,楚大少,不會不會,永遠不會。你以為這是在拍言情劇嗎?你們都是大少爺有空閑去折騰,姑娘卻沒有那麼多美國時間陪你!我為什麼會病?如果不是你和齊羽較勁,我至於淋雨嗎?」

楚彥一張臉慢慢沒了血色,踉蹌了一下,聲音很輕很輕,輕的幾乎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我沒有和他較勁,雨那麼大,我只是去接你回家的。恰好他也在而已。」

傅依依卻聽不進去,轉身進屋砰的關上了門,背靠著門慢慢滑下去最後跌坐在地上,眼淚終於不爭氣的滑了下來。

再次打開門,已經沒了楚彥頹喪的身影,心裡空落落的。最終還是頂著兩顆核桃般的眼睛去上了班。吳森看見了,好不容易新生愧疚幫著做了些手裡的事情。下班的時候,風和日麗,楚彥沒有來。齊羽的車依然停在那裡,傅依依沒有上。

回去丹菲也在,說是來探病的,結果病號好端端的上班去了。傅依依有氣無力的和她說了和齊羽、楚彥的事。

丹菲聽后拍了一把傅依依的後腦勺:「男未婚,女未嫁,又何必兜兜轉轉!」

「還裝文藝,不過你這句沒深度!」

「那你來一句?」

「曾經有一個情僧說過這樣一句話:和有情人做快樂事,不問是劫是緣。」

丹菲想了一會兒:「的確是要深奧一點。」

傅依依驕傲的揚著下巴:「那是。」

丹菲拋了一個風情萬種的媚眼,展顏一笑:「知道為什麼我說它深奧嗎?」看著傅依依眨巴著一雙充滿求知慾的眼睛,笑得陰測測的:「因為我根本沒聽懂!」

傅依依無語了,把頭靠在丹菲的肩上:「丹菲,我唱歌給你聽。」

「……」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這是什麼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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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之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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