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清君側

姬鮮和姬度、姬處仔細分析了當前局勢。

如今，姬旦大權獨攬，旁人不容置喙。

這是他們討伐姬旦最有力的理由。

以此，可以指責姬旦欺君之罪，僭越君臣尊卑。

姬誦雖然只有10歲，但智力健全、欠缺的，主要是臨政經驗。

而這，並不能成為姬旦專權的理由。

姬旦如果真的忠誠於天子，就應該牢記臣子本分，不該搶了天子姬誦的風頭。

況且，天子聰慧，學習能力很強，只要歷練一兩年，就能處理絕大部分問題。

姬旦，本應該積極幫助天子提升治國技能，卻故意看輕天子，奪走天子的權力，名為周公，實為周賊！

「各位都清楚了嗎？姬旦名為周公，實為周賊！他欺負天子年少，獨斷專權，不可饒恕！」姬鮮握緊了拳頭。

姬度和姬處點了點頭。

他們對於姬旦的做法無法認同。

姬誦已經10歲了，不是小孩子了。

姬旦，的確僭越了。

「所以，我們要清君側！」姬鮮用極為有力的語氣說道。

「清君側！」

姬度和姬處相互看了看，點了點頭。

他們要清除天子身側的奸賊——姬旦！

這是再正義不過的事情。

「清除姬旦，最大的阻礙在於他掌控的飛鷹、虎賁二軍。此皆精銳，很不好打。」姬鮮提出了行動中的最大挑戰。

「鮮哥，飛鷹、虎賁二軍，乃姜尚所創。如果我們能拉攏姜尚，那麼姬旦或許就無法調動那兩支精銳了。以姜尚的威望，號召飛鷹、虎賁二軍勤王，是可能的！」姬度提出了自己的解決方案。

「我贊同！」

姬處一邊說，一邊看了看姬度，然後對姬鮮說：「鮮哥，只要把姜尚拉到我們這邊，大事可成！」

姬鮮捋了捋鬍鬚，仔細思索了一番，道：「姜尚號稱岐周軍神。他是有這種號召力的。度弟言之有理……」

姬度和姬處非常高興，但還沒有來得及歡呼，就聽到姬鮮又說——

「不過……」

「不過什麼？」

姬度立即問道。

姬處也是疑惑地看向姬鮮。

「姜尚這個人，城府很深，並且很難被說服。照目前的情況看，他並不打算插手姬旦的專權。我們，恐怕很難說動他。」

聽到姬鮮的話，姬度和姬處都是一怔。

「姜尚不會加入我們嗎？」姬度感到遺憾。

「很有可能！」姬鮮道，「不過，我們還是要試一試，看看他對姬旦的態度。」

「怎麼試？」姬處問道。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

「諸位可知道，姜尚並不叫姜尚。」

「姜尚不叫姜尚，那他叫什麼？」姬度和姬處疑惑了。

姬鮮微笑道：「『姜尚』，是他後來的名字。他原本的名字，是叫呂尚！姜尚這個名字，是先王姬昌賜給他的。」

「哦！」

姬度和姬處恍然大悟。

「可是，姜尚叫什麼名字，和他能不能被說服，有關係嗎？」姬度繼續問道。

「鮮哥，你有什麼計劃？」姬處問道。

姬鮮抬起頭，望向遠方：「我們要試探姜尚，他是不是完成了呂尚的夢想？還有，他是不是認為姬旦能幫助他完成呂尚的夢想？」

「鮮哥的意思是，動之以情！」姬度突然睜大了眼睛。

「曉之以理。」姬鮮補充道。

「哎呀！兩位哥哥，你們都在說什麼呀？」姬處哇哇大叫起來。

姬鮮笑了笑。

姬度微笑著拍了拍姬處的肩膀，道：「姬處，這是一筆交易。我們能否說服姜尚，取決於他有沒有完成他的夢想，以及，我們能幫他完成夢想。」

「利誘？」姬處說道。

「哈哈哈，」姬鮮大笑起來，「姜尚的定力可沒有那麼淺薄。我們必須讓他清楚地認識到，呂尚的願望還沒有實現。他如果沒有忘記初心，就應該與我們合作。」

「不僅如此，我們還要讓他知道，他是一個商人，而不是周人。」姬度補充道。

「對啊！」姬處驚喜地看向姬度和姬鮮，「姜尚原本是商人，是被先王姬昌招募來的。雖然他娶了姬昌的女兒，但他還是一個商人。他始終是一個外來者。所以他被姬發封到了最邊緣之地。」

姬鮮點了點頭：「正是如此。公平地講，大周取得天下，姜尚功不可沒。可是，姬發並沒有給姜尚足夠的賞賜。雖然是封了姜尚齊侯，但卻是尚待開發的蠻夷之地，並且遠離鎬京，偏僻閉塞。顯然，這樣的封賞，對於最大的功臣姜尚來說，有失公允。而這，也是我們最大的突破口。」

「鮮哥所言甚是！」姬度很是贊同，「我認為，姜尚肯定有所不滿！」

「說了這麼多。我很好奇，姜尚，是如何從呂尚變成姜尚的？還有，他有著怎樣的夢想？」姬處好奇道。

姬度看向姬鮮，等待姬鮮解答。

「鮮哥，你來說說。」

姬鮮頓了一口氣，緩緩道：「姜尚，非常人也！」

時間回到殷歷524年，朝歌晚宴之後。

呈「大」字躺在床上的姬昌，聽到了敲門聲。

咚咚咚！

「大王，您點的外賣到了。」

「嗯？」

姬昌驚坐起。

他點外賣了？啥時候點的？他怎麼不記得？

「外賣呢？」

姬昌開門，看見敲門的侍衛兩手空空，當即就要一巴掌扇過去！

他平復了一下心情，覺得應該是對方還沒睡醒，情有可原。

「大王，那個外賣小哥固執得很！非要親手把熟牛肉交給你。」

「我嚓！你沒報出我的名號？」

「報了。但對方懷疑我是騙子，實在是太頑固了！」

「哈哈哈！」

姬昌大笑。這個外賣小哥有意思。去瞧瞧！

「呂尚！這是西伯侯，還不行禮？」那名侍衛吼道。

姬昌抬手制止了手下的粗暴舉動，和藹道：「小兄弟，我不記得點過你的外賣，也不記得付過錢沒。如果我沒付錢，請告訴我。」

「哎呀！」呂尚一拍腦袋，「非常抱歉！只因仰慕西伯侯的為人，所以才夢想著有幸為西伯侯送一趟外賣。結果，就莫名其妙地走到這裡來了。」

「你這傢伙！打擾了西伯侯休息！」被捉弄的侍衛又要動手。

「所以非常抱歉。這份熟牛肉，就當作我的誠意，請收下吧。」

「欸！」

姬昌大手一揮，「買賣自由。你這又不是無本生意，我豈能占你便宜？多少錢？」

呂尚顯得非常感動，立即說道：「西伯侯真是高風亮節。您是我的偶像！素聞西伯侯學識淵博，與其付錢，不如給我上一堂課吧。」

「哦？」姬昌詫異，「你不要錢，想聽課？」

「正是！」呂尚認真地回答。

旁邊的侍衛直接上手了，一邊推呂尚，一邊不耐煩地說：「滾滾滾！」

「慢！」

姬昌的好奇心已經起來了。

朝歌是殷商的國都，繁華之地，必然藏龍卧虎。

這位小哥不慕錢財，卻愛學識。不一般！

既然拿了人家的熟牛肉，就該做個順水人情。

「呂尚，我們就到靠窗的座位那邊，進行一番學術交流。」

「大王，這……」侍衛想勸阻，見姬昌下了決心，也就沒有說下去。

一番交談過後。

姬昌發現自己撿到寶了！

「呂尚啊！你滿腹韜略，有經天緯地之才，卻蹉跎於商賈之間，可惜啊。來我岐周如何？」

「大王，臣誠惶誠恐！今天能一睹大王的英雄風姿，就心滿意足了。怎敢奢望什麼職位？」

「你不是來求職的？我不信。」

「大王，我是有這個想法，但我並沒有拿得出手的工作經驗，很擔心令大王失望。」

「我想也是。你都44歲了，還是一事無成。想必就是這個原因導致你進不了殷商、諸侯的法眼吧？」

呂尚默然。

「但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

姬昌充滿信心地說道，「經驗這東西，說則有，不說則無。除了經驗，我更看重你的未來。能夠在謀生之餘，自學成才，證明你的學習能力、思考能力不差。另外，假借錯送外賣，來爭取一個表現自己的機會，說明你很有上進心、很有謀略。」

「大王，我不是故意要欺騙你。你的確是我的偶像。能給你送一份禮物，我很榮幸。」呂尚說道。

「你是上天賜給岐周的禮物。來西岐，當我的執政官！」

「謝大王！」

就這樣，呂尚簽約了姬昌的岐周。

「大王，臣現在就為您獻上一策！」

秘密討論過這個計策之後，姬昌更是對呂尚刮目相看。

「呂尚，你以飛熊為號？」

「正是。我屬於姜姓宗族，字子牙，號飛熊。」

姬昌語重心長道：「你是輝煌的姜姓之後，別再叫呂尚了。你會有比呂地更大的封地！今後就統稱姜尚吧。為岐周工作，必能恢復你姜姓一脈的榮光！」

「謹遵大王賜教。」

「飛熊……有志向！」

「大王，這不是臣囂張啊。古代炎黃之爭，黃帝手下有支精兵就是熊羆。我希望，自己也打造出那種雄師勁旅。」

「而且，還是會飛的那種！哈哈哈！」

「不錯。臣要打造出前所未有的威武之師！」

「太好了！岐周，有你的用武之地！」

姬昌越說越高興，「我說怎麼昨夜夢見一頭會飛的大熊，還載著我游遍九州。果然，正是上天要你來助我啊！」

「大王竟能預知未來，姜尚佩服。我一定讓大王這個夢成真！」

其實，姬昌完全是睜眼說瞎話。

他徹夜未眠，何來飛熊入夢？

況且，他也從不做白日夢。

這隻不過是他籠絡姜尚的說辭罷了，也是包裝姜尚的手段。

一介草民，突然之間成了諸侯的執政官，一些必要的包裝是絕不能少的。

不管怎樣，姬昌今天的心情很好。

按照姜尚的計策，他在午餐時分向帝乙辭行，提前踏上了西歸的行程。

十輛來自岐周的馬車，駛出了朝歌，沿著來時的路向西而去。

姜尚乘坐的馬車，就位於車隊末尾。

與姬昌討論一番之後，姜尚回到家中，欣喜之色溢於言表。

他半生寒微，終於在44歲這一年得到了西伯侯的賞識。

掏出懷揣的合約。

岐周的執政官！

哈哈哈哈！

大半輩子過去了，都沒有在殷商謀得一官半職，實在是失敗。

但好在，他沒有放棄。

同齡人早就頭昏眼花、成了大肚佛，但他，還像小夥子一樣生猛。

即使賣了一天牛肉，回到家裡腰酸背痛，他也沒有放下自己的修鍊。

占卜、布陣、修政、謀略、用兵、習武，他一樣也不落下。

知識改變命運，智慧取得成功。

他就是這麼好學，就是這麼不服輸！

有志者事竟成！

無數次面試失敗，終於換來一張最有價值的合約！

岐周，可算是天下排名第二的大平台了。

雖然比不上殷商，但也是非常好的條件了。

從此以後，他就有了穩定的工作，收入高、地位高，不需要到處兼職、不需要擔心吃了上頓沒下頓。他的兩個兒子也不用跟著他到處搬家了。

大器晚成，或許說的就是他吧。

躺在床上，把岐周的合約舉在頭頂，翻來覆去地看。

時不時放聲大笑。

誰說他姜尚一輩子都不會出頭？

他真想站在高山之巔，向天下人大喊一聲：「我，姜尚，成為岐周的執政官啦！」

聽到姬鮮講的故事，姬度和姬處唏噓不已。

「這個姜尚，真是令人佩服啊！」姬度連連點頭。

「此人，真英雄也！」姬處嘖嘖稱讚。

姬鮮當然沒能完全還原姜尚的故事，他也是道聽途說，多方打聽而來。

不過，姬鮮還是較好地講出了姬昌給呂尚賜名姜尚的過程。

「原來，先王給姜尚許下了這麼大的承諾！」姬度驚訝道。

「『為岐周工作，必能恢復你姜姓一脈的榮光！』」姬處回味著姬昌的話，「先王不愧是大文豪，說得讓我好感動啊。」

「問題是，先王給姜尚畫的大餅，兌現了幾成呢？」姬度思索道。

「姬發倒是沒有忘記先王的承諾，可這賞賜，也太……雞肋。」姬鮮嘆了口氣。

「所以，姜尚有可能被說動。」姬處說道。

「這只是一種可能。我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姜尚身上。」姬鮮說道，「並且，我們不能向姜尚透露我們的計劃，只是探討他的夢想，僅僅是表達對於雞姬旦的不滿。」

「我贊成鮮哥的意見！」姬度道，「姜尚態度不明，我們只能旁敲側擊，不能暴露我們的真實意圖。最重要的，還是我們自己的力量，以及子庚的力量。」

姬鮮點了點頭：「子庚那邊，我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