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至於為什麼突然就會施法了?林玉竹抿嘴笑笑:那隻不過是恢複本有的一些能力而已,又或者說是遺失的記憶閃出了光點。只可惜,還只是一塊塊零散的碎片,無法拼湊完整。但是不急,跟著雷道人的教導走下去,一定會有大收穫的。
不過眼下這件事情上,還有什麼是需要做的了?
林玉竹閉上眼,念動《清靜經》以沉下心性。不久,腦中便忽的浮上一副畫面:一群在半空中演故事的小紙人。
苦螢客棧里那個很突然,很特別剪影戲?
當時並沒有多花心思去細想有什麼深意。可是結合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來看,那應該並不是一個單獨的事件,與現在的這些事情是有關聯的。
但這裡面的關聯何在了?
也罷,趁著這夜裡的空閑,就去苦螢客棧走一遭吧。
要像上一次那樣腳踏大地走到苦螢客棧林玉竹是沒辦法的。可是,有了恢復的這一點記憶,結合《青闕密錄》上的術法,林玉竹想到了另一個能進入苦螢客棧的方法——借夢境進到苦螢客棧去。
苦螢客棧本就是鬼魂來來去去的地方,一個沒有現實身體拖累的生魂想來就算沒人領路也是能很容易就找到其準確位置的。
然而現實卻沒能如了林玉竹的意。當夜的夢中,她走來走去,腳都酸了,還是沒尋到苦螢客棧的半分影子。
第二天精神不佳的林玉竹直接閉門了謝客,誰也不見。
悶回床上睡了一小會兒補充了精神后,就盤腿開始默念《清靜經》。
昨夜的失敗讓林玉竹極度不甘心,暗暗咬牙,非要把《清靜經》念個透徹,尋找出一個進到苦螢客棧的方法不可。
一上午下來,林玉竹水米沒沾牙,卻依然沒有能念得自己想要的結果,只得了個頭暈眼花。
怎麼會這樣?腦子非但沒有更加清醒,反而是各種念頭各種畫面亂竄,增加了心意煩亂。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林玉竹準備下床活動一下,吃點東西再繼續。誰知,腳沾上地面,身體剛離開床鋪,頭就是猛的一陣眩暈,眼見一黑,什麼都看不到了……
心頭驚懼非常,林玉竹嚇得不敢亂動,就這樣愣愣的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隨後感覺全身軟軟的,沒有多少力氣,只得勉強扶著床架慢慢坐下。叫來小香,讓她隨便去拿點飯菜過來。
吃過飯之後,體力有所恢復,整個人也精神了許多。林玉竹便認為前面的不適只是因為沒吃早飯太餓了導致的,這下填飽了肚皮,後面應該就順順利利的不會再出現那般情形了。
遣走小香和小趣后,林玉竹就再次信心十足地開始了修念《清靜經》。
果然,體力充沛了,效果就好了許多。一開始雖還是有雜念亂飛,但漸漸地便靜了下來。
只不過,這一次的安靜好像不與以往的安靜相同。
以往是身處在一片淡淡的金黃色之中,周遭雲彩飄動,吹著暖暖的輕風,感覺舒服極了……,時而還會聽見輕輕的念經聲……,那聲音引導著向前,朝著最明亮的光芒漸行漸進……
而這一次,先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深藍,繼而深藍被黑色吞沒,好在黑色里還隱著几絲亮光,否則便真就是成了伸手不見五指了。身體也不是飄著了的,腳上的鞋子不知去了哪裡,只能光著一雙腳踩在泥土之上……
泥土十分潮濕,腳踏上去不用多少力氣就會留有一個深深的印記。涼氣則滲出泥土穿過腳心直衝頭頂,冷得林玉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顫。
能站立的地方就只有這麼一小塊,腳根本無法向前或退後邁動。圍繞在身邊的就是一個個泥和水攪在一起不斷轉動的旋渦,旋渦散發著腐爛的屍體才有的味道。說來也是神奇,這一個個旋渦散發的味道居然還不一樣,唯一相同的就是極其難聞,讓人作嘔。
這種地方自然是靜的,但不是平和的安靜,而是滲人的寂靜。
林玉竹捂著鼻子,想不到出去的辦法。
可是她著急,那些旋渦也沒閑著,一個個都發起了異動。
就見那些旋渦的中心點上升起一縷一縷輕煙,輕煙升到半空陡然變身鐵鏈,齊齊直奔林玉竹而來…………
林玉竹想躲想避,可卻無處可躲無處可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鐵鏈來到近前,硬生生地砸在自己身上。
頓時像是有萬千把鋼刀臨身,砍斷了每一條筋脈,切割著每一寸肌膚,四肢百骸被無情地撕扯……,林玉竹覺得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一處完整的好肉了,連骨頭都正在被不知名的東西敲破……,可偏偏留了一個腦袋,睜著一雙眼睛清清楚楚地看著眼見發生的一切,不但無有解決的辦法,還要每分每秒接受身體上傳來的最真實的感覺…………
很快,思緒也被碾壓成了碎片,林玉竹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所有的知覺都泡在了巨痛的海洋里…………
唯有一簇紫色小光團無聲跳躍在林玉竹的胸口,極力驅散那些伸著恐怖獠牙的鐵鏈們,保留了一方小小的凈土……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玉竹有了些許的意識。
這些意識是一副副陌生的畫面,它們七零八碎地從最陰暗的地方飄了出來,先是亂糟糟地碰來碰去,繼而又向是遇見久未見面的親戚一般,你拉拉我,我拉拉你,漸漸地竟然排出次序,次序一定,就組成了一副完整的大幕布。
大幕布一出,那些猖狂的鐵鏈頓時被擊成粉碎,化為無形。
大幕布與那簇紫色小光團融成一體,從胸口處沉了下去,進入到了林玉竹的身體裡面……
有許多的紫色的光芒飛快地閃過,厚重的壁壘被擊穿,剎時土崩瓦解,塵封的東西如洪水般傾泄而出,沖得林玉竹的腦子脹痛不已。
不過脹痛過後,就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明朗……
「呵呵呵……」
林玉竹發出了一串笑聲,同時嘴角流下了一絲鮮血。
前面因為得了一點修行成果拾得了幾塊記憶碎片的沾沾自喜,被現在這完全解封的記憶給沖得一乾二淨,半點渣子都不剩了。
身體沒有被鐵鏈衝擊時那麼痛了,但也很虛弱。不過,既然什麼都恢復了,那麼就不再是那個什麼都不會的林玉竹了。
翻起手腕,林玉竹輕輕啟動嘴唇:「出來吧,紫沉珠。」
紫晶手鐲里那原本緩緩流動的「水流」立刻「躁動」起來,急速跳動了幾下,緊接著一道紫光衝出鐲子,在空中劃了一個圈,一柄明亮的短劍就出現了。
「我差點走火入魔回不來了,現在沒有力氣,你幫我把該清理的污穢都清走。」
說完,林玉竹盤腿坐好,又一次默念起了《清靜經》。
但這一次,她沒有如同白天那般用力,只是隨意地輕輕念著,就像是輕風下緩緩流淌的溪水。
被喚作紫沉珠的短劍亮光一閃,化成了一隻通體淺紫的小鳥,來到窗邊,沐浴在月光之中,讓銀白的月光與自己的紫光融合在一起,然後一展雙翅,把這融合后的光芒全部投在了林玉竹的身上……
借著《清靜經》和紫沉珠的幫忙,很快林玉竹就感覺好了許多。雖還不能完全恢復,但也不是那樣的虛弱無力了。
「這樣便可以了。」
若真要急著恢復完全,只怕又是走了歪路,得再次陷到那魔境之中去。林玉竹不敢貪心過頭,以免反遭不妙,就召回了紫沉珠,斜著靠到枕頭上,閉目養神。
「沒想到,你這陰差陽錯的竟一下子就衝破了我下的禁制,什麼都想起來了。但,也太危險了一點。」
這是雷道人的聲音。
「你為什麼要封我的記憶?」
林玉竹的音聲中有幾分忿忿不平。
「你問我?」雷道人笑笑,「你到是說說,如果我不封了你的記憶,早幾百年前,你就得瘋魔了吧。還能像如今的這般平靜嗎?」
「可我剛才也…………,不還是回過來了嗎?」林玉竹還是不平。
「那是因為我在這裡啊。幾百年前,我可沒在你的記憶深處放東西。那時候你要滑下去了,我真不一定能拉得了你上來。」
「師,師,」林玉竹很艱難地叫著:「師父。」
「怎麼,全想起來了,又開始煩燥了?」
「我,我不知道。我還沒想好。」
「不急,你和他的日子都還長著了。你還是先把眼下的事情處理了再說吧。說不定,經歷過現在這些事之後,你能真了悟了。」
「師父是說林三姑的事?」
「林玉竹還需要處理其它的事情嗎?」
「嗯。」
林玉竹思索片刻,也覺得現在不宜提前把前塵扯進來。現前可是還有人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了。事情還一樁歸一樁的好,省了心,也免了被有心人利用,不會把本來簡單的事弄得太複雜。
「你既然恢復了,我就放心了。看來這因緣際會皆是天意,我縱是精心演算,也敵不過天道一指。不隨緣也得隨緣了。將來如何,須是得你自己把控。但大道不變,我替你指的路是沒有錯的。你以後遇事要三思而行。切不可再把自己陷在以前那兩難之中不得解脫,差點就被撕扯成了兩半。」雷道人細細叮囑著。
又是一陣子難過掠過心頭,林玉竹立馬收心把這情緒壓了下去。「我知道了師父。」
「唉!那我可真去與周公下棋,逍遙自在啊。」
「恭送師父,師父慢走。」
林玉竹很恭敬地朝著雷道人聲音的方向施一大禮。
「真要孝順,就好好保重自己,別又讓我回來救你。」雷道人聲音漸漸遠去,最後扔來了這一句。
「放心吧師父,徒兒這次絕不會重蹈覆轍。」林玉竹輕輕地說。
身體還有些虛弱,苦螢客棧那邊林玉竹暫時不打算去了。還是好好休息幾日,把身體養養,畢竟還不知道用秦湫會釣出幾個人或鬼來了?
到了早上,林玉竹那失了血色的臉孔看得小香小趣心驚膽戰,忙不迭地就要去請大夫過來。
林玉竹沒有攔阻。
只是待大夫到了,慌稱是夜裡蹬了被,被寒氣侵了體,現在著實難受。
大夫到沒瞧出別的,照著治療風寒的方向開了方子,派人買了葯煎了葯,看著林玉竹吃了,又觀察了一會兒,就放心離開了。
大夫這裡是放了心,羅平那頭心可一直是懸著的。
「玉竹,你真的只是染了風寒?」羅平擔心地問。「昨晚有沒有什麼不該來的,來見你了?」
顯然,羅平以為是魚兒咬釣了。
林玉竹吃了葯,口裡苦得很,正拿了顆小香捧來的蜜餞放嘴裡嚼著,所以說話的聲音很是含糊。「你這個釣魚的漁翁有點太心急了,大魚哪裡是那麼容易就上釣的?這才一個晚上了,好歹也得給個幾天時間讓人家謀划謀划,這下面該怎麼走吧?」
「真的沒事?」
羅平還是不放心,伸手想要探探林玉竹的額頭燙不燙。
林玉竹眼中瞬間掠過一道不悅,身子往後一靠,躲過了羅平的手。
「我真的沒事。」
羅平感覺到了林玉竹情緒的變化,收回了手,道:「那你這幾日可要好好休息。別的事就不用管了。嗯,要不,我搬來外屋住幾日吧。」
「你這是怕那些東西找來,我沒能力應付?」林玉竹擰著眉頭問。「也好,你在這裡是更安全一些。小香,你去替羅公子騰間屋子出來。」
雖然今日的林玉竹不是以往那個林玉竹了,不過,靠近點或許更好一些,方便觀察。
心頭一陣欣喜,但羅平不敢表現出來。努力保持著平靜,「那麼,阿野你這就回去收拾點衣物過來。我就守在這裡不用走了。」
「嗯。」林玉竹輕聲嗯了一下,以示同意。「不過我現在犯困,你自便吧。」
林玉竹這一病本也沒什麼,人吃五穀雜糧,生病是常有的事,何況並非大病,吃點子葯過幾日就會好的。可不知為何,這點子小病卻惹來了一群人的關心。
楊家人自不必說了,盡地主之誼,行待客之道,每日過來問候一聲,看看病情實屬正常。
但,大夫人每天跑過來看林玉竹吃藥就有點不太對勁。當然也可以解釋為,大夫人本就精神不正常,說不準就喜歡看人吃藥了?好吧,這樣到不失為一個說法。
可這街坊鄰居也來湊熱鬧是怎麼一回事?與楊府有交情的,與楊府沒交情的,甚至壓根都不認識的,一天來好幾拔。而且這些來得媳婦和老婆婆,每個人還不空手,不管有錢沒錢都帶了禮物。
有錢的送些胭脂、布匹和糕點,沒錢的人家手上也提了兩隻雞。弄得楊家還不好直接拒絕,這禮可都是送給林玉竹,怎麼著也得問林玉竹一聲不是?
林玉竹當然好生奇怪,不過在她看來,越是奇怪就越不能避開,得看清裡面究竟藏著什麼名堂才好?
所以,林玉竹來者不拒,不論貴賤,一律好生款待。這小院子頓時熱鬧非常,不比那人來人往,商鋪林立的大街差多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