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落井下石

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意外，沈落雁和寇仲倒是沒有發生內訌，但出現一些武林人士夜盜和氏璧，每天都有一些自詡武林高手的俠士潛入極情道，然而第二天就被極情道清理。

開始還把那些人的屍體草草埋了，但每天都有絡繹不絕的人夜闖極情道，估計他們也厭煩了，便把屍體扔在極情道數里之外的空地上。

沒過幾天，那空地就擺滿屍體，不時有烏鴉成群結隊地在那盤旋，隔著很遠就有屍體惡臭傳來，而這些屍體很多便不完整，殘肢斷臂到處都是，讓人看了彷彿來到人間地獄一般。

並不是所有夜闖極情道的俠士都是獨身一人，有些還有妻子，丈夫，徒弟，好友，師兄弟等，這些人來到這亂屍堆，尋找熟悉的身軀，能找到的只有隻有一部分殘屍，有些屍體上還有數不清的傷痕，不知是死前留下的，還是死後泄憤留下。

這些尋屍人在這亂屍堆面對這慘不忍睹的殘屍，有些人傷心欲絕，抱頭大哭，有些人則是目眥盡裂，仰天哀鳴，誓要為死者報仇……

經過半個月的療養，沈月娘受的傷也好得差不多，楊英和她曾帶幾名親信來到這亂屍堆，見到這滿地殘骸，楊英心中不禁有些不舒服，臉色有些蒼白，目光中也露出迷茫之色。

這些都應該是無辜之人啊，就因為造出一個假的和氏璧，並造成這樣的慘狀，難道我做錯了，而我一直的追求難道就要讓這麼多人喪生嗎……

沈月娘倒是沒有太多不適，比這樣凄慘的場面都見過，甚至自己都曾製造過，不過當她側頭注意到楊英的狀態時，不禁感到驚訝，本來以為像楊英這樣的人應該心如金鐵，不為外物所動，現在見到這竟然如此迷茫，難道是武者的心劫？沈月娘暗暗想到。

她本想開口提醒，但一想到這本是習武者所要經歷的心劫，加上知曉楊英的壯志，如果這樣的場面都能動搖心境，那談何統一大隋。

片刻，楊英眼神才恢復些許清明，「月娘姐，難道我做錯了嗎？」

「嗯？」沈月娘搖搖頭，「既然想有所得到，就要有所付出，他們沒能正確認識到自己的能力，去做超過自己能力的事，自然要付出代價，而這代價則是他們的命，這怪不得別人，要怪只能怪他們太過貪婪。」

沈月娘的一番話倒是點醒楊英，這些人的死跟自己沒關係，不過他又陷入新的迷區，自己有能力實現志向嗎，要是自己失敗了，是不是也像這些人一樣，那和自己有關的人又會怎樣，到時會有人來給自己收屍，為自己報仇嗎……

接著楊英又暗自苦笑，想這麼多做什麼，俗話說船到橋頭自然直，沒發生的又怎麼知道呢，不是人定勝天嗎……

這亂屍堆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這些人聚在一塊，高舉為親報仇的旗幟，要寇仲給他們一個公道。楊英見此嘴角勾起，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當天，沈月娘和楊英又重新來到李府，計劃有變，自然要重新商議對策。

「什麼？落井下石的恐怕不太好吧！」楊英臉上驚疑不定，心中卻暗暗贊同，沒想到這長孫無忌看起來正氣凜然的一人，竟想出這樣陰損的辦法。

兩人來到后，長孫無忌就提出派人混進死者親屬中，不斷煽動他們對寇仲的敵意，藉機聚集武林人士，圍攻寇仲，到時讓他交出和氏璧，而那時他交不交都是一樣，因為那玉璧是假的。

交出吧，只要有人指認那時假的，那時寇仲等人的信譽受損，同時也會有人認為他們暗藏不肯交出，打鬥是避免不了的了。

聽了楊英的質疑，商討的眾人都露出鄙夷之色，李秀寧更是毫不掩飾地撇了撇嘴，低聲暗罵一句，「昏君就是假仁假義。」

計劃按部就班的進行著，倒是沈落雁所在的黑虎寨沒什麼動靜，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

三四天時間便聚集了兩三千人，只有一小部分是死者親屬，而大多數則是眼紅和氏璧，不過他們攝於極情道的凶威，之前不敢有所動作，而現在這麼多人加入聚集，讓他們重新看到希望。

和氏璧的誘惑太大了，要是得到后，登高一呼，聚集大批手下，舉旗建國也未嘗不可，就算事不可為，將和氏璧進獻給其中一方軍閥，這功勞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太多人懷揣著這樣的想法加入聲討寇仲行列，人數還在源源不斷增長，楊英和李世民見此自然喜不自勝。

不過幾家歡喜幾家愁，寇仲這幾天便是愁眉苦臉，對於那些夜闖極情道的人他們本來是打算殺雞儆猴，殺幾人後看到事不可為應該就會消停一些，只是人沒減少，反而外面還聚集了一堆要來尋仇的人，開始他們也不以為意，想著都殺了這麼多人了，再殺一些又何妨，只是事情出乎他們意料，到現在他們也知道是有人在後面針對他，寇仲有種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清的感覺。

「這事到底是誰在算計我們？」寇仲有些惱怒地問道。

跋鋒寒喝了一口悶酒，沒說什麼，倒是徐子陵有些責怪，語氣生硬的說道：「前幾天我就說有人要算計我們，你不聽，現在倒怪起我們來了。」

寇仲也看出了徐子陵的不悅，苦笑著道歉：「小陵，我沒有怪罪你們的意思，只是這事，唉」寇仲長嘆了一口氣，拿起酒杯一灌而下，「連這酒也淡如水，沒滋沒味。」

接著他又說道，「這和氏璧怎麼就不是沈落雁得到，要是被她得到，我就沒這麼多事，唉！」回想起當初這和氏璧本是有人要獻給趙浩，但他半途劫下，為了不暴露，他還殺人滅口。

得到和氏璧他還感到慶幸，以為真是老天都在幫他憧憬著大事成的那天，醒掌天下權，醉卧美人膝。直到現在，他才知道這不是上天眷顧，而是燙手山芋，關鍵這和氏璧還是假的，對此後悔不迭。

徐子陵和跋鋒寒沒有安慰他只是陪著他喝著悶酒，過了一會，他又問道：「沈落雁有沒有消息。」

徐子陵搖搖頭，寇仲見了又一陣惱怒，「我就知道這樣的聯盟靠不住，哼」

他又喝了一口悶酒，苦笑道：「現在還真只能看她能不能想到好辦法化解這場危機，否則，我們失敗了，對她也不是好事，唉，下次見面肯定少不了她的嘲笑。」

黑虎寨中，沈落雁收到寇仲的來信，不顧送信人是否離開，譏笑道：「之前就提醒過他，現在么……哼哼」

說完撕開信封，拿起信箋看了起來，心中開始誇讚了一番沈落雁料事如神，美貌與智慧並存等等，看到這沈落雁不為所動，接著寇仲自己罵了自己一頓，說自己迷了心竅，沒聽沈落雁之前的忠告，現在後悔不已，最後闡明利害。

沈落雁看完便把信箋遞給一旁的王伯當，見送信人還站在大廳中，「信收到了，你回去吧！」

那送信人一聽，有些急了，「落雁小姐，寇公子讓你給他個回信。」

沈落雁有些不耐煩，「知道了，讓他等著吧！」

待那人離開后，王伯當問道：「落雁，我們真要幫寇仲嗎？」

「你認為呢？」

「之前他不聽你勸，現在後悔才想到我們，我們又何必幫他呢？」王伯當一直愛慕著沈落雁，儘管沈落雁沒有明說，但他相信沈落雁最後一定會屬於他，而寇仲這段時間一直纏著沈落雁，他對寇仲自然沒有好的映像，做著落井下石的事也就沒算奇怪。

「我也不想幫他，我們瓦崗與他們江淮雖是聯盟，但這只是暫時，畢竟大隋只有一個，而他們失敗對我們也是樂意見到，只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背後的人可能要對付的不僅僅是寇仲，還有我們，要是他們這時灰溜溜地走了，留下我們單獨對付其他人，你說我們有幾分勝負。」

王伯當被沈落雁說的無話可說，沈落雁接著又說，「我們現在見死不救，回去以後也不好向密公交代。」

……………………

終於，死者親屬最後決定在八月十五這一天前去討要說法，眼看距離這天越來越近，無數武林人士流入無雙城，加入聲討的人越聚越多。

在這期間，也流出一些消息，說寇仲得到的和氏璧是假的，還說願意賠償死者親屬。

真正的死者親屬心動了，但其他別有目的的人不樂意，繼續煽動。

「寇仲怕了，這和氏璧是假的一定是寇仲傳出，之前他還聲稱天之子，現在卻說和氏璧是假的，誰信啊」

「對，誰信誰是傻瓜，我們一定要讓他交出和氏璧，要讓他們知道我們這些弱小聯合起來也能做到撼動大山。」

「對，要讓死者靈魂得到安息，不能讓他們的仇人逍遙法外，要讓他們看看，我們的性命不是草芥，隨他們任意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