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真相如此
花萬月看著若兮和浩初追過去的身影,會心地笑了笑。她相信,若兮一定能阻止東方祭的,一定會。
好冷,感覺自己快要沒力氣了。
花萬月撐著最後一口氣,摸索著將腰間的匕首抽出來。
潛伏南蒼十餘載,不說不世之功,也是不負所托。如今,也算功成身退了。不負國家囑託,她沒什麼好遺憾的。
眼角一滴淚,悄然滴落。
手起,刀落。
有蝶香蠱的指引,若兮和浩初幾乎沒費什麼勁二就追上了上官景林一行人。
上官景林功夫不弱,在加上一個身法武功詭異的護衛,還有東方祭,二對三,若兮和浩初也沒有討到什麼便宜。
噔噔噔噔。
密集地腳步聲越來越近,隱隱約約還能聽見催促聲,「快,快點。」想來是上官景林的援兵趕到了。
「凌若兮,我念你人才,只要你肯束手就擒歸順於我,我保你一世榮華,無上榮耀。」上官景林道。凌若兮這個女人不簡單,若是能歸順於他,那麼統一天下就指日可待了。
嘶,若兮拿劍的手抖了抖。熟悉的痛感很快席捲全身。若兮甚至分不清,究竟是冷月毒發了,還是洛璃在起作用。
禁軍的人數不少,雙拳難敵四手,若是被困,只怕他們就難以脫身了。貝齒抵上舌尖,渙散的神志在疼痛的作用下清明了不少。
「浩初。」若兮喊了一聲,楚浩初默契地纏住上官景林主僕,給若兮和東方祭創造機會。
感覺懷中似乎被塞進了什麼東西,一低頭就聽見若兮的聲音,「你的復仇,自始至終都是一場可笑的利用。二十年前的真相如此,你好自為之。」
身上的疼痛愈發強烈,若兮嘔出一口鮮血,強撐不住。
「兮兒。」浩初攔腰抱住搖搖欲墜的若兮,擲出一顆煙霧彈,趁機將人帶走。
「怎麼樣?」也不知若兮究竟自己扛了多久,浩初一將人攬到懷裡,就發現懷裡的人已經失去了意識。輕輕撫平若兮緊皺的眉頭,將人往懷裡攬了攬,究竟是怎樣的痛苦,竟然在昏迷中都擺脫不了。
浩初的一顆心,都在若兮身上,渾然未覺,自己身上的三重衣衫,也早就被汗水打濕。
綠婉試了好一會兒脈,臉色越發沉重。
之前的彈指醉和紫月琉璃香,加劇了冷月的毒性,由原來的一月一次,變成了一月數次。再加上一個藥性不明的洛璃,亂七八糟湊在一起,若兮的脈象也是亂七八糟,摸不清楚。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研製不出的解藥,若兮的狀態很危險。
「我先煎幾副葯,緩解一下她的痛苦吧。」綠婉有些懊惱,現在除了如此,她也沒有其他辦法。
也不知是不是心裡掛著事兒,沒多一會兒,若兮就醒過來了。
「兮兒,醒了?」浩初將人往自己的身上靠了靠,讓人躺的更舒服些。「還有沒有不舒服?」
「沒事。」若兮下意識地去抓浩初的手,剛好碰上了浩初的衣袖。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剛剛指尖的觸感,怎麼濕漉漉的。還有握著她的手,也是汗津津的。
若兮猛地抬頭,果然,浩初的額頭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一個不好的猜測在若兮心底升起,「浩初。」若兮的聲音都自帶了幾分顫音。她早該想到的,失憶的時候,作為冷孤隱,他可以心狠手辣;可作為楚浩初,讓他親手將洛璃餵給自己的愛人,要他如何能放過自己。「你怎麼這麼傻!」
將人攬得更緊些,「你痛,我陪著你;你死,我也陪著你。錯過了五年,這一次不想錯過你一絲一毫的感受。」
相愛相知的愛人,就算分別五年,也不會有人比楚浩初更了解若兮的了。自從來了南蒼,若兮行事,多少帶了幾分決絕的意味,一樁一件,楚浩初都看在眼裡。
或許是真的活得太痛苦,讓這個堅強了二十年的人都覺得撐不下去。他愛她,所以不會為了所謂的自私的愛強留她,陪她一起,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選擇。
「閣主,主上。」荊玖處理完戰死的死士,又奉楚浩初的命令,去救花萬月。等他趕到的時候,人,已經沒了。
「她,」饒是荊玖這種絕情絕愛的死士,想想花萬月的慘狀,也不由得心生悲涼,「花萬月毀了自己的容貌,璃國的暗樁,不會受到影響。」
其實無論是荊玖蘇葉,還是花萬月,他們都是一類人:因為信仰,所以無懼。
若兮難得沉默了好久。再開口時,聲音都有些喑啞,「屍首在哪?」
「暴屍三日,城樓示眾。」
纖細的指節握的嘎嘎作響。上官景林,你真的打得一手好算盤,想用花萬月誘我出現,那我就成全你!
「我出去一趟。」花萬月已死,璃國的暗探現在群龍無首,若兮要先安撫他們,免得驚慌失措之下,反倒暴露了他們的身份。
浩初看著若兮離開的背影,什麼都沒說,轉頭去找了綠婉。「兮兒的身體,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問題?」剛剛綠婉的神色,浩初都看在眼裡。
他也服下了洛璃,除了疼痛,並不沒有其他感覺;冷月有解藥,只要按時服用,也不會有什麼變故。明明都不是致命的毒,可剛剛綠婉的臉色,讓浩初生出了幾分不好的感覺。
冷月的事情,除了暗主,也就只有她和白一天知道。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告訴浩初真相。「她服用的冷月,是被改良過的,那些解藥,對她無用。」
「結果呢?」浩初相信,這不會是一個令人愉快的結果。
「每發作一次,身體的機能就會受損一次,直到,油盡燈枯。」
「知道了,你多費心。」
綠婉看著楚浩初挺拔的背影。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他們兩個人會走到一起。以前她一直覺得,若兮是名門之後,將門虎女,嫁什麼樣的人家不是下嫁,為什麼會偏偏看上一個江湖浪子。
或許是因為,他們都是一類人吧。
一樣的冷靜,無論什麼時候,都能理智的分析利弊,權衡得失。就像現在這樣,楚浩初明明知道若兮命不久矣,還能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竭盡所能助她完成心愿。若兮明明知道楚浩初也服下了洛璃,依然什麼都不說。
眼波流轉間,已然洞君心。
這樣的愛,對雙方來說,才是毫無負擔的。
另一邊從若兮手裡逃脫的東方祭,被上官景林請進宮后,就借口身體不適,要稍事休息。反正現在人在自己手裡,上官景林也不著急,等他一會兒也無妨。
東方祭手裡拿著的是若兮剛剛塞給他的信,腦子還在回想若兮的話,「你所謂的復仇,不過是一場笑話。」
東方祭突然沒有勇氣打開這封信。信封上寫著收件人,二十年前一個神秘的殺手組織。遍地的屍骸,滿眼的血海,一幕幕在東方祭眼前重放。他記得很清楚,所有的人都是一刀斃命,殺人的手法,和這個神秘的組織一模一樣。
很多被仇恨刻意忽略的細節紛紛浮上腦海,直覺告訴他,若兮說的,或許是真的。
東方祭試了幾次,終於顫抖著打開了信封。
其實不過幾行字,他看了足足半刻。信上的每一個字他都認識,可連在一起,就彷彿一個也不認識。
要不是最後的印璽是絕無可能造假的,東方祭都要懷疑,這是不是若兮的計策了。
手上的力道受不住主人內心情緒的波動,一脫力,薄薄的一張信紙,就這樣飄飄然落到了地上。也如同一柄重鎚,落到了東方祭的心上。
如若兮所言,苟延殘喘,步步為營,審慎謀划二十年,到頭來,不過是笑話一場。
「國師,可休息好了?皇上有請。」門外傳來小太監畢恭畢敬的聲音。
東方祭冷笑一聲,也不知道是笑自己,還是笑他人。
東方祭將信湊到火燭上,這封信,絕對不能讓上官景林發現,燒了最是安全。
「嘶」。東方祭四十好幾的人了,眼神卻好得很。敏銳地發現高溫下的信紙,顯現出了一些新的字跡。
「三日後,國師府古墓。」
看這個字跡,應該是凌若兮的。東方祭輕笑一聲,真不愧是雲思的孩子,有膽有謀。
「國師,休息的可好?洛璃的配製,可還是要仰仗國師啊。」上官景林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狂熱和野心。稱霸天下,指日可待了。
「皇上,洛璃雖然成功了,但是藥材上還需要改進,其中一味藥材很是稀有,只怕一時之間,難以找到。」
洛璃這種奇毒,用些稀有藥材根本不奇怪,再加上上官景林自以為查清楚了東方祭和南宮宸的恩怨,所以根本沒有懷疑。
「如此,那兵分兩路,我立刻派人去搜尋藥材,國師看看能否找到替代藥材。」
「是,多謝皇上。那臣就下去研究了。」
上官景林立刻著手安排人去搜羅藥材,突然又想起來另一個事情。「盯緊了城門口,凌若兮一定會來劫人。」這局,上官景林就是為凌若兮布下的。花萬月寧可自毀容貌,也要保住她,這等忠烈之士,以凌若兮的性子,一定會救。
若兮聯繫了璃國的暗樁,挑了一兩個身手好的,跟著他行動,其餘的,一律靜默一年。非令,不得擅自行動。
他們的行動收網在即,如若成功,上官景林惱羞成怒之下,很可能從璃國的暗探下手,他們要早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