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傷離別
清晨,一縷陽光撒進了叢林,照在魏無極的臉上,魏無極睜開雙眼,一夜靜息,他感覺昨日的傷勢盡復,體內的冰氣又強了幾分,他抬頭盯著青石之上的老人,老人臉上的皺紋似乎一夜之間添了不少,氣息與昨夜相比明顯弱了太多。
昨夜,在路上的時候,他嘗試用體內冰蠶的不死之力為老人療傷,可惜他的冰氣實在太弱,老人體內的劍氣又太強,瞬間將他輸入的冰氣攪碎。
楚雲睜開了眼,見魏無極望著自己,滿臉的擔憂,不禁微笑道:「無極,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輩修法之人從不在意,就當反哺天地了」。
得到老人真實的情況,魏無極內心一沉,竟然傷重如斯,他不禁黯然道:「您老倒想的開」。
「哈哈」,楚雲哈哈一笑,探手摸了摸魏無極的頭,正欲開口,驀地,一道無形之氣席捲而來,楚雲身軀一震,猛地一口鮮血噴出。
二人還沒明白髮生何事,只見腳下大地如巨龍翻身,震動不已,腳下的泥沙生出一個個漩渦,一股吸力向二人席捲而來。
「起」,楚雲一聲沉喝,一道劍光自魏無極腳下升起,楚雲攜著魏無極衝天而起。
站在劍光上凌空而立,二人極目望去,不禁為眼前的一幕感到一陣駭然。
只見遠處,以『落鳳坡』為中心,泥沙飛濺,大樹翻折,山河崩碎,泥沙、碎石夾帶著斷枝殘葉瘋狂的破壞著周圍的一切,滾滾的塵煙直衝天際,無數人影和林中那些飛禽走獸們,正向著外面瘋狂的逃竄。
「轟」一聲震天巨響傳來,整個大地為之一震,一圈肉眼可見的漣漪自落鳳坡向著四周擴散而來。漣漪一掃而過,落鳳坡外那些方才逃過一劫,驚魂未定的人,此刻有些人因為身法稍慢,自己來不及逃離了,短短瞬間,數十人甚至連一聲慘呼都來不及發出便被瞬間汽化,漣漪所到之處,一切事物似乎都在那道漣漪面前毫無抵抗之力,瞬間化作齏粉。
「來了,小心」,漣漪繼續擴散,楚雲一見之下暴喝一聲,劍化流光,裹帶著魏無極向遠處激射而去,楚雲御劍速度極快,轉瞬間已至百里開外。
魏無極回頭一望,只見那道漣漪擴散的速度之快,超乎想象,眨眼間已離二人不過百丈距離,好在漣漪在擴散百十里后,蘊含的力量已經大為減弱,饒是如此,其中殘餘的力量也是非同小可,簡直無堅不摧,魏無極感覺自己要是被掃中,只怕也會如先前那數十人一樣,瞬間喪命當初。
危機間,楚雲身形一轉,將魏無極護在身後,怒吼聲中,一劍向那道漣漪斬去。
『鏗』一聲,斷劍飛起,楚雲的長劍竟被那道漣漪一掃而斷,斷劍碎片四處飛濺,魏無極只覺面上一陣劇痛,竟被其中一片飛濺的斷劍碎片划傷,那傷口自他眼角斜下,直達耳垂,鮮血泊泊而出,瞬間染滿了他的面頰。
性命交修之劍被斷,楚雲仰天噴出一口鮮血,身上那些原本被他劍氣封住的傷口瞬間崩裂,鮮血頓時噴涌而出,剎時已成了一個血人。
「師叔」,魏無極顧不得臉上的傷,一聲悲呼,卻見楚雲一伸手按住魏無極肩頭,劍光一閃,迅疾的向外破空而去,劍光方掠出數里,楚雲再噴一口鮮血,身形一陣晃動,那道載著他們的劍光猛地凌空一折,向著下方大地射去。
『轟』的一聲,楚雲裹帶著魏無極落在地上,將地面砸出一個深坑,煙塵滾滾,噴起的泥沙灑了二人滿頭滿面。
「哇」的一聲,楚雲落地間連吐三口鮮血,身形一陣晃動。
「師叔」,魏無極一把扶住楚雲,只見楚雲此刻面色蒼白無血,身上氣息驟降,虛弱到了極點。
楚雲扶著魏無極的肩,抬手一撫,將魏無極臉上的傷口封住,聲音沙啞的道:「無極,師叔只怕是不行了。」
魏無極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他抓住楚雲的手道:「不會的,師叔,您是胎息境的強者,只要一息尚存,都能轉危為安的。師叔,您不要死。」
「哎」,楚雲一聲長嘆:「如果本命劍氣中的神識未損,還能藉助一息本命劍氣進入胎息狀態,可惜師叔我經脈盡斷,且本命劍已碎,已經留不住那一息。」
「啊……」,魏無極仰天一聲怒吼,雙拳緊握,受他情緒影響,體內的冰蠶之力瞬間暴動,冰氣自行迸發,瞬間運行至他全身,同時間他體內冰氣轉化的速度驀的加快無數倍,魏無極直覺周身經脈間的冰氣迅速的在進行歸納,他渾身氣息猛地一漲,一個冰氣漩渦赫然在他體內形成,那是進入御氣中階的標誌。
一般修法之人在御氣中階時都會形成一個自身所養之氣的漩渦,其後他們會不斷導氣入內,進行加固壯大,直到漩渦不再旋轉吸納天地之氣轉化為自身之氣時,便可凝氣化實凝練本命之氣,而後破入化體之境。
『噗』的一聲,魏無極一口鮮血噴出,方才體內冰氣運轉太快,形成漩渦,饒是他被冰蠶之力不斷強化的體質也禁受不住,體內筋脈震動,輕微受損,好在冰蠶不死之力的療傷效果不錯,些許損傷,對他而言倒是不算什麼。
楚雲見魏無極在情緒激蕩之下,竟然一舉形成漩渦,感應到魏無極的氣息和體內的變化,不禁嘆了口氣道:「孩子,你不必如此,見到你成長這麼快,師叔也放心不少。」
魏無極不發一言,只是緊緊的握著楚雲的手,沉默少言了八年,對於情感的表達,他十分的欠缺,此時的他已找不到任何言語來表述內心對老人的感激,還有內心的不甘。
楚雲緩緩的坐下,拍了拍衣襟上的泥沙,望著被自己劍氣砸出的深坑,微微一笑道:「這個坑也不錯,乾燥、鬆軟,倒也是個埋身的好地方。」
他盯著魏無極,面色沉重的問道:「無極,你今年多大了?」
「再有兩個月就十五了。」魏無極強忍住淚水,一臉疑惑的望著楚雲,不明白老人何以在這個時候突然問起他的年齡來,他的年齡老人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嗎?
「十五?」楚雲按著魏無極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怎麼我感覺你比我還老呢?孩子,你還小,才十五,前夜裡我和你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吧?人生的許多酸甜苦辣你都還沒嘗過,這個世界上還有大把的風景等著你去觀賞,孩子,不要封閉自己的內心,該哭則哭,當笑則笑,快意恩仇才是好男兒。記住,別讓現在的你毀了將來的你」。
魏無極聞言身軀一震,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悲痛,抱著老人嚎啕大哭,淚水決堤而下,瞬間打濕了老人的衣襟。
老人走了,和其他壽終正寢的老人一樣,安靜祥和,他也沒留下什麼,只留下了無盡的豪情和一片洒然。
血已止,淚早干,魏無極靜靜的站在老人埋身之所前,面色平靜如水,良久過後,他跪下向老人埋身之所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緩緩的向深坑外行去,隨著他腳步踏出深坑,沙沙聲響起,泥沙唰唰而下,眨眼間已將深坑填滿。
魏無極大步向前行去,一步一步,他走得很穩,也很用力,他走得很果斷,絲毫沒有停留,他走得也很決然,沒有半點回頭,因為他知道還有很多事情等著自己去做。
一路向前行去,落鳳坡方圓百里早已大變樣,原本茂密的叢林早已消失不見,一陣風過,殘枝枯葉不時隨著風打著旋,滴溜溜的落向遠處,整個落鳳坡已是一片枯寂荒涼。
放眼望去,此時的落鳳坡已被一層熊熊燃燒的黑色火焰包圍,那火焰飄忽、詭異,看上去極為不真實,一股陰冷、絕望之氣衝天而起,魏無極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
至於那道火焰的威力,魏無極好不懷疑,就憑方才那道漣漪的威勢,一旦正面對上,只怕胎息之上,輪迴境的強者也不敢輕易觸碰,至於輪迴境之上的那些傳說中的『先天級』強者能否抵抗,魏無極無法想象,因為他這一生見過除了神秘老者外的最強者,也不過輪迴境一轉,那還是他進入裂天劍派不久,一位裂天劍派老祖級的存在,匆匆一瞥,他也無法判斷輪迴境的強者到底有多強,但那如淵似海的氣息,卻是令他至今仍是記憶深刻。
魏無極極目望去,方圓數里之內已不見半點人影,看來是因為剛才漣漪襲來,眾人四散撤離,此刻不知道還在什麼地方。
魏無極不禁有些擔心,不知道那名綵衣少女怎麼樣了?應該無恙吧?想想對方來自玄天閣,隨行的強者絕對不少,加上她們本就離落鳳坡中心位置極遠,魏無極不禁為自己多餘的擔心感到一絲自嘲。
『沙』的一聲,魏無極踩在細沙之上,望著蒼涼的大地,竟生出一種何去何從之感,他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定了定神,朝著那道黑色的火焰筆直的行去。
『咻』的一聲鳥鳴聲響徹天地,魏無極抬頭望去,只見一道火紅的烈焰自那道黑炎中衝出,迎風一展,化作千丈巨鳥直衝雲霄,看其外形,竟與傳說中的神凰十分相似,天刑所化的火鳳與之一比,光是外形已是小巫見大巫,更不用說其神、其形,那種差距,天刑的火鳳就如草雞一般,不忍直視。
火焰神凰在落鳳坡上空不斷盤旋,發出陣陣悲鳴,似在緬懷神凰一族的過去和輝煌,又似在為其內隕落的神凰一族哀悼,一股悲涼、無奈之氣席捲大地。
一絲涼意傳來,魏無極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發現自己竟然情不自禁的流下了淚水,相隔這麼遠,那道哀鳴聲竟讓他不自覺的被感染,魏無極不禁感到一陣駭然。
火焰神凰在落鳳坡上空盤旋數周,悲鳴數聲后,猛地一展翅,沖霄而起,『嘭』的一聲,火光衝天,那隻火焰神凰飛到高處后猛的爆開,漫天火焰如雨點般散落到落鳳坡外圍各處,那火焰一落在地上,不需要藉助任何東西,便徑直燃燒了起來,彷彿能夠永恆不滅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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