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青春歲月之告白

夜空清朗。

萬里無雲。

一輪如玉似雪的皓月懸在空中。

教學樓下的花園裡。

路燈稀疏。

人影杳無。

只有樹葉輕輕搖晃。

因為已經上課，花園裡分外僻靜。

我默默地跟著林宇浩，走進花園，在一顆高大葳蕤地香樟樹下站定。

蜿蜒的小徑旁聳立著茂密的樹木，雖然沒隔多遠就有一盞或高或低的路燈，然而昏黃的燈光無法穿透鬱郁茂盛的枝葉，所以影影綽綽的樹木時不時地與幽暗的夜色融為一體，彷彿墨色濃厚的油彩畫，一團一團地透出暗沉的美。

雖然不是第一次與林宇浩單獨相處在這種寂靜幽暗人影稀少的環境，可卻從來沒有過這麼正式而神秘，所以，在看到他不緊不慢地轉過身目光莫測地盯住我，露出一臉深思的表情，我的心頭開始湧上濃濃的不安。

「真的不是我要找你……」我急忙出言申明。

「我知道，」林宇浩淡淡地瞥我一眼，「是我要找你！」

「你找我？」我獃獃地看著那張年輕俊朗的臉，「為……為什麼？」

林宇浩沉默不語，蹙眉直直凝著我，眼神沉沉的，有種說不出的陰翳。

我立馬心驚膽顫起來。

「你不會是……想……問我……要……要醫藥費吧？」心虛地瞄一眼他那粽子一般纏著紗布的手，我問得磕磕巴巴。

「我就知道，」深吸一口氣，林宇浩有些無可奈何地用那隻沒受傷的手捏了捏額頭，「我……又高估你智商了……」

欠揍的傢伙！又挖苦我！

我咬咬牙，怒瞪他。

「我為你傷成這樣，你都不關心關心我的情況？」幾秒后，他有些氣餒地問，帥氣的面容有著孩子氣的不滿。

「我剛才問了的，」歉疚地看著他那張掛了彩的臉，我悶聲辯解：「是你沒有回答我！」

「你剛才問得不夠真誠！」聚攏的眉頭放開了些，他低低地陳訴，指責地語氣里透出一絲難言的幽怨。

「你還好意思說！」不滿地瞪著他，想起近幾天因為他的打架而湧起的流言和出現的異樣目光，我心裡頓感委屈異常，不滿指數噌噌上升，忿忿道：「就是因為你胡亂出頭，周末約我的人都不……」

「周末約你的人？」臉色霍然一變，林宇浩忽地趨近到我跟前，眼神和語氣瞬間凌厲如寒刃，整個人變得氣勢洶洶的，「誰？」

我翻了翻白眼，斜睨他一眼，「為什麼要告訴你啊？」

「就你這智商，我怕你被人騙了還幫人家數錢！」他氣急敗壞地低吼，咬牙切齒的聲音，好似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樣。

「你別小看人……」這說法，簡直就是……赤裸裸地鄙視！我狠狠地吸了一口涼氣。他怨忿地看著我，眼光犀利得好似一團燃燒的火焰。見他拳頭緊攥，面色沉鬱，眼光銳利，側臉的骨線冷峻而深刻，帶著倔強和任性，一點都不像平常玩笑的樣子……我打了個寒顫，驚愕地看著臉色兇狠陰沉眼光里明顯流露出惱意的他，一下子變得茫然而無措。

氣氛慢慢變得僵硬。

他眉眼冷冷的，也不說話，只狠狠地瞪著我。

夜色氤氳。

兩棟燈火明亮的教學樓隔著諾大的花園相互對望。

明亮的燈光，像一匹匹銀色的輕紗，從教學樓的一個個窗口傾瀉而出，給花園裡地鬱郁林木打上一層清冷的光澤。

「林宇浩，我只是……約了幾個……耍得好的同學一起去郊外……」良久，我勉強扯出個笑臉，乾乾地解釋。

林宇浩不說話，目不斜視地從鼻子里輕哼一聲，只顧用指尖輕撩手背上的紗布。

我垂下頭，想了半天該怎麼打破這不友好的氣氛，最後懦懦地說：「本想叫你一起，可還沒來得及說就……」抬頭見他臉色似乎緩和不少，不由小心翼翼地問：「林宇浩，你叫我下來，到底是因為什麼事啊？」

「自己想！」眉尖一挑，他微微眯起眼。

見他神色冷淡，表情不郁，我心裡一虛，只得絞盡腦汁想了好一會兒，才理出了一些頭緒，於是忙硬著頭皮向他解釋說：「林宇浩，其實……你今天來……我就……想問問你情況的……」

「哦？」林宇浩面上依舊冷冷的，語氣滿是諷刺的意味，「我還以為沒有人提醒，你就忘了有這回事了呢！」

「哪可能啊！」我咽了咽口水，有些緊張，「我只是怕其他人看到……又說我們閑話……」

「你就那麼怕其他人說我們倆的閑話？」林宇浩的臉一下子陰了下來，目光又恢復到先前的尖銳犀利，簡直讓人心驚膽戰。

「當然不是，」我連忙搖頭，「我是害怕因為這件事你我受到老師關注，不但三天兩頭的被找去『談心』，還可能真的影響學習成績。」

林宇浩瞥我一眼，「放心，我這麼聰明……怎麼都不可能影響到成績的，不過……」他一手拄起腦袋，上下打量我許久，打量得我幾乎都發毛了，才悠悠道：「以你的智商和心理，就難說了……」

我怒瞪他。62小說www.62xs.com

他呵呵笑起來，似乎看我生氣是件極為開心的事。

我揉揉額角，有些無語，望著他調色盤一般的臉，想到這一切畢竟是因為我才這樣，不由生出了幾分忍讓他的心。

氣氛似乎恢復到了平常相處的輕鬆。

於是，我識時務地低頭醞釀了些關切之意在臉上，弱弱抬頭將他一望，指著他纏著紗布的手，溫聲細氣地問：「都包成這樣了，傷得很嚴重嗎？」

「沒事，」無甚所謂地揮了揮那隻纏著紗布的手，他一臉的不在乎，「只是破了點皮而已！」

「真的？」我目露懷疑。

「我騙你做什麼？」他斜睨我一眼，眉眼間透出得意洋洋的勁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這運動型身材，打架別人只有挨揍的份！」

嗆貶林宇浩打擊林宇浩與林宇浩唱反調已不是一日兩日，那一刻看到他飛揚跋扈的模樣，想起那些因他而起的流言和蒙受到的委屈，我心中一下子極度地不痛快起來。於是我忍不住陰陽怪氣地嗆嘆：「是啊！你能幹！做事不動腦子，就知道武力蠻幹嘛！可憐的黃鵬，遇上你這樣不講道理只會使用武力的野蠻人，還真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霉！」

「你挖苦我？」面色哐啷一下飛落數尺，一雙利眼之中刀光劍影騰騰而起，「你同情他們？」他緩緩地問。

我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有一種短處被人揭穿的煩亂。我幾乎就要與他在言語上像以往一樣對峙起，但，抬起眼帘，看清他的臉，突然從他那風雨欲來的表情中，感受到了一絲不易覺察的脆弱和委屈。

於是，我的心，在那一刻，忽然好似被什麼蟄了一下，十分不舒服。

是驚詫，是難受，還是別的什麼，我說不清楚。

「相處這麼多年了，你還不清楚我是什麼性格的人么？」不想看到他臉上不郁的表情，我輕聲解釋：「你打了他們，我高興還來不及，哪裡還會……我是擔心你……怕學校處分你……」

聽我一說，林宇浩面色緩了些。他清咳一聲，不再說話，只用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我，眼底莫名光芒若隱若現。

見他半天不動，一言不發，只是看著我，我頓時心率不平起來。

我嗔他一眼，微微惱怒：「看什麼看？笨蛋，就知道動拳頭用武力，不知道收拾那些爛人……還可以用其他的方法么？」

如同明月在烏雲后綻現，聽到我的話，林宇浩的目光一下亮起來，深黑寶石般的眼睛閃爍起無可比擬的攝人神采。

我心頭一跳，他這麼動人的眼神，我還是首次見到，一時腦內空白，沒法移開眼眸。

他不說話，只直直地盯著我，那眼神，清楚地傳來一種我從未感受過的熾熱情感。

我的心臟「砰砰」地劇跳起來，一種奇妙而令人心慌的預感開始浮上心頭。

「知道你是為我好……可用不著那樣的……我只當是被狗咬了一下而已……」驚慌地躲開他的注視，我略有不自在地說。

聞言林宇浩身體僵硬了下。

過了半晌，他悶悶地說：「我沒那麼大度……看到你和別人……我……心裡難過得很……」

我驚詫地看向他，他頎長的身形迎風而立，俊美的面孔失去了往日的溫和可親與儒雅斯文，神色間有著被人奪去心愛之物一般的惱恨。

一瞬間，我心跳如鼓，驚顫不已：「你……什麼……意思？」

林宇浩凝眸看著我，眸光熾灼而認真。

「我……喜歡你！」他低聲說，眼底的光芒輕輕跳躍。

血「轟」的一下子衝上我的頭頂，一瞬間我失去了所有言語，只余顫抖的手指和怦怦亂跳的心怎麼也壓抑不住。

我驚慌失措地望著他。

夜色幽靜。

路燈昏黃。

他眼中滿是璀璨的星芒。

雖然態度無比沉穩鎮定，雖然神色與平常無異，可是，我還是感覺到了他眉眼間的忐忑，感覺到了他隱隱泛紅的臉頰，感覺到了他略略急促的呼吸，感覺到了他眼底深處脆弱的羞澀，也彷彿聽到了他不平靜的心跳。

樹葉在溫柔的夜風中沙沙輕響。

是錯覺嗎？我竟彷彿真的聽到了急促的心跳聲，比在夜風中翻抖的樹葉還要急促的心跳……

我獃獃地佇站在那裡，臉頰滾燙像著了火一樣，耳朵紅得彷彿在滴血，半天才回想起，在我們一年多的同走之路上，他對我的態度，看我的眼神，已和以往大不相同。

他深深地看著我，薄薄的嘴唇淡淡彎出優雅的弧度，目光柔和得像是四月的春光，暖得醉人，深得溺人。

我極力想從那眸光里掙扎出來，可面對那炙熱的眼神，誘人的俊顏，期翼的目光，像所有初識情事的女孩一樣，我慌亂、羞澀、掙扎、逃避，卻說不出什麼狠心拒絕的話。

心，在被人喜愛的自豪與甜蜜里，在被糾纏不休的攻勢里，不由自已，慢慢的淪陷。

最終，我妥協在了他的纏綣柔情中，與他正式確定了戀人關係。

早戀，在我們那個以升學質量名動全國的國家級重點中學里，是一件很讓人禁忌的事……

何況，我和林宇浩不僅是老師眼中有著百分百希望考上大學的優秀學生，還鬧騰得如此的明目張揚……

所以，不久后的一天，林宇浩的媽媽和我的媽媽，因為我和林宇浩的事，被班主任叫到學校來，首次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