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世事終別離（2）

明天下抬眼瞅他，時光就像千年前，沒有滄桑變化過，什麼都沒有發生，岑宵彈琴明天下有時吹支曲子，有時聽琴打瞌睡，有時去轉一圈回來，岑宵還在彈。

明天下這會兒突發文人心懷，不由得眼淚有些迷眼，「老岑，」

「嗯。」

「我真希望，你以還能見到你。」

「嗯。」

「你當年用辰星換回凝絢的命，我替她謝你。」

「嗯。」

「你也很喜歡凝絢。」

明天下看著岑宵，他終於從嗯嗯嗯的夢遊狀態驚醒，「我是她師父，應該為她做力所能及的事！我對你也不薄啊！」

明天下笑了，「當然！你對我盡了真誠的兄弟情，對凝絢又盡了師父、兄長，和愛慕她的情。這世間，要說沒有一個凡人好，我不管。但神仙里，你是最好的。」

岑宵一本正經，「怎麼，要遠走高飛了，特意來給我戴個高帽子，做贈別禮。」

明天下起身，「我是想給你個大禮。」說著就要拜倒。岑宵立刻揮起袖風，「少啰嗦。我們不同凡人，你不用謝我。我只覺得，讓你和凝絢都高興，我也就高興。僅此而已。」

明天下忍不住眼淚終於落下，「你是否知道神皇柜子里的一些秘密。」

「你早些帶凝絢走吧，照顧好她。別的都不要管了。」岑宵嘆口氣飛離而去。

明天下只好回到凝絢屋子裡，看看她的小玩意，撿些自己也喜歡的給她帶上。才收著，水晶燦路過進來，「明哥哥，凝絢姐姐呢。」

明天下瞧見她脖子上掛著星冀圖，笑了笑，「凝絢姐姐把這個寶貝又給你了？」

水晶燦點點頭，「她本來捨不得，因為聽說原來這是你送給姐姐的禮物。但是，言藻師父有一次求她，她就給我了，讓我好好保管。說，以後我要靠這個寶貝看書呢。」

明天下說，「你拿著吧。我會給她送別的寶貝。」

水晶燦伸出手，給明天下看她手裡的東西，一個水晶心掛件，「我要走了，這個送給凝絢姐姐。」

「你去哪裡？」

「言藻師父原來說過，我是閑月教的光明聖女，要和閑月教的人去月星之底。」

「什麼時候走？」

「今天晚上。」

明天下收了水晶燦給凝絢的紀念品，水晶燦高高興興去收拾她自己的東西了。

明天下靜不下來，柜子里的秘密，離苦催著我和凝絢走，冷教主也為了快走，不惜命地去要星冀圖！他們都要快，快！難道？這幾天之內？

明天下裹好凝絢的東西，立刻往傷心碧而去。

離苦端坐門前，看那樣子就是專等明天下的。

明天下直接一句，「凝絢呢。」

離苦搖頭，「看來，你也不想問什麼了。還好，我也不打算多說。」遞給明天下一封信。「都在這裡了，你陪凝絢在路上看吧。」

凝絢聽到說話聲音，已經出來。明天下才放心地拉住她手，「昨天沒見你，擔心了一整天。」

離苦這會兒才笑了，「別等了，快走。路上有你們說話的時間。」

「辰星說遠也有些路程。我從前是無所事事，沿途見星就歇，才趕去的。現在，我怕凝絢路上累著了。」

離苦說，「跟我來。」

領著二神來到一處起伏小山前，仔細看，卻是飛行船。

明天下不禁真心誇離苦，「地心執掌真不一般。」

離苦挺受用地笑起來，「沒法子，凡人如今上天入地，比神仙牛得多。我可花了大價錢造出來的。」

凝絢拉著離苦的手，「你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走。和我們一起走吧。」

離苦摸摸凝絢的臉，又理理她的頭髮，「我是地心執掌，沒有新神接替的話，只能在這裡。」

「我為什麼要離開這個星球？我覺得這裡挺好的。」

離苦打開飛行艙門，把凝絢往裡推，「快走快走。就算我讓你和明天下去改造辰星，等你們把辰星造得很美的時候，我就來了。」

說完，又推明天下，「上去。」

明天下回頭看離苦，她已經滿面淚水。明天下奇怪，她往日的淚水不是和凝絢一樣，流出來就化成輕煙了嗎？

著火的畫卷中，那個化成水的白衣女子的影像一會兒是凝絢，一會又似離苦，在明天下眼前晃動、重疊。明天下使勁閉眼搖搖頭，太可怕了。

凝絢按住他的腦袋，「難道這個飛行艙，是靠你搖腦袋飛到辰星去的？」

明天下看了看操控屏，運行正常。把凝絢拉進懷裡抱著，「你還記得辰星嗎？」

「記得，不太多。我再大些，師父就帶我去你們的星球了。」

凝絢開始給明天下講自己小時候的事，明天下又給凝絢講自己的事。兩位神從前飛來飛去，現在也依靠凡人的飛行儀器在寰宇遨遊，真是省心省力。

明天下想起離苦的信，忙展開和凝絢一起看。

明天下看著看著就覺得好累，睡著了。

明天下夢裡不見了凝絢，心裡慌得要命。拚命喊，想走想飛卻不能動。飛行艙一再搖晃，明天下捂著心口，「凝絢凝絢，別丟下我......」

喊著喊著就有一雙手握住自己的手，才要放心，卻感覺不對呀！凝絢小冰手柔柔軟軟的，這雙手溫暖有力！不行，飛行艙里沒有第三人吶！不知從何而來力量，激發明天下猛地睜開眼睛！不由驚叫！啊！啊！

鍾離徹瞪著眼，「你鬼叫什麼！」

「凝絢怎麼變成你了！你怎麼變成凝絢了！」

「凝絢把你放在這裡，她自己走了！」鍾離徹去端杯水遞給這位沉浸在驚恐之中的明天下。

明天下四望，這裡看來絕不是什麼鍾離府，也不是自己小別墅，「這是什麼地方。」

「月星之底。」

「她為什麼把我放在這裡！不是我和她要去辰星的嗎？不行，我要去找她。說清楚，說清楚！她半路丟下我！她騙我！凝絢不要我了，她騙我！」

明天下從床上跳起來。鍾離徹拉住他，「你別激動。凝絢把你們的飛艙開走了。她說，讓你在這裡等她。」

「等她？她還說了什麼？」

鍾離徹搖頭，「沒有了。」

明天下抱著頭，把頭髮揉得亂糟糟，然後抬起頭，眼神極懷疑地問，「她說等幾天？」

鍾離徹還是搖頭，接著又說了一句，「現在，月星曆和嘉德也不同啊。」

明天下沉默著，突然，神皇柜子里燃燒的那幅畫卷上一閃而過的數字，重回明天下腦海，很多一和二。日期，日期。現在這個鬼月星不知是何年何月，不過，現在是天歷21212年，如果不和凝絢去辰星，按理是該準備年底大會了........

啊！明天下突然在腦子裡把一和二組成了一個要命的日期。對啊！畫卷上的日期雖然一閃而過，但明天下還是想起來了！

他的全身開始發冷，臉色瞬間變得灰白。

「快，帶我到月星上面去。我要走。要去見凝絢一面！無論如何！我要見她。」

鍾離徹拉住明天下，「好！我也要回去。現在把我媽她們送來了，我也要回嘉德。我媽求你爸媽和我們走，他們不同意！」鍾離徹激動地看著明天下，「你知道嗎？我算出一個可怕的日期。我不想丟下那麼多嘉德國民自己逃掉。帶上我。」

明天下沒有再說話。

鍾離徹帶著明天下到表面，奮力地扯緊明天下，心知他有可能不會帶自己。明天下到上面，很不客氣地打暈鍾離徹！「你沒有法力，瞎湊什麼熱鬧！」

說完，直往北冥用力趕去。

凝絢那天抱著受傷的黎棠去傷心碧，等明天下著急，乾脆尋他，卻遠遠發現神皇往雲夢河去。那個蒙面白袍讓凝絢立刻來了精神，八卦雖要命，不聽也得聽。聽完心裡驚，離苦是我媽？神皇竟然是......

什麼！都是什麼！凝絢獃獃的飛離傷心碧，也不去北冥。乾脆去了閆小旺地盤。閆小旺工作很忙。接天崖天天大批新鬼報到。而離苦執掌又下了命令，最近要安排一次大小新舊老少男女鬼統統上界回家團聚。治安工作壓力山大。

閆小旺給凝絢大神上了茶，看她向來精力充沛胡搗鼓亂折騰，今天怎麼這麼規矩，「有男朋友就是不一樣，舉止都文雅了。」

凝絢晃杯子瞅著茶葉在水裡上下翻滾，冷不丁地問閆小旺，「你小時候，你爸媽打你嗎？」

「打，為什麼不打。我小時候沒幹幾件讓爹娘省心的事。」

「你說，一個當爹的，想把孩子往死里整。是什麼意思？你見過這種爹嗎？」

「凡人生前種種，我見得多了。孩子還殺爹媽呢！為什麼爹媽不能把孩子往死里打。比如，這孩子不是親生的！比如，這孩子犯了大錯，終究一死，別人打死他，不如爹媽打死他。反正，凡人其實挺可憐的。但是，讓他們修身養性，以減少慾望，減少產生痛苦的事件，他們偏不。沒法子。」

凝絢琢磨自己不像是閆小旺說的情況。不由好奇，「凡人還有什麼奇葩的家庭恩怨？以至於想相互搞死的。」

「有什麼稀奇。搶皇位的，夫妻父子兄弟互砍。回家看歷史書去。可解悶了！」

這也不像。凝絢搖頭。閆小旺看看了凝絢，撓著鋼絲寸頭的短髮，「也有啊，孩子非要做的事和家長的計劃完全不同。比如，我爸要是想讓鬼都重新活一次，可是我的職責是一個鬼都不能上界搞亂陰陽秩序。這樣，我爸為了鬼的大局幹掉我，然後他完成了他的大義，又覺得對不起我，就自殺了。這也是一種悲壯的無奈。」

凝絢瞪著眼，「用得著這麼血腥嗎？不能商量？」

「哪有那麼多好商量。有時候事件的發生和對事件的判斷，都在一剎那。神經病一上頭，結局就秒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