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乾都風雲 第二章 錦衣夜行
這天地間修行者大致分為破凡與先天,但破凡與先天之間猶如天地之隔。破凡有五境,先天有四境,共九境。至於先天之後是否存在不可知之境,這始終是個謎團。
即使經歷過上次黃昏之戰,倖存下的道主和夫子乃至妖雲四聖,也不過先天無垢境,也就是第九境,便是已是這天地間雲端般的存在了。
風起雲湧的天地間,最不缺的便是天才,但最為妖孽的是弈劍閣上官劍棠!
上官劍棠六歲繼承家傳冰鳳真經,八歲初識劍道,並在劍道上展現驚人的天賦!二十歲破鏡先天,二十三歲邁入七境,列入通天榜后被選為南晉弈劍閣史上最年輕的閣主。
如果給夠成長的時間,不出意外,定能在而立之年比肩道祖和夫子,為我人族又出一大能。甚至探索九境之上的不可知之境。
當然這都只是如果。
此時的上官劍棠渾身傷痕,從乾都皇城最中心的天諭殿殺出,借著九轉通天丸的藥效,一路血戰大乾金甲禁軍,無人匹敵,所向披靡,逃至乾都南門。
夜雨傾盆,漆黑的夜空夾著的閃電掠過。
縱然大乾無敵千年已是腐朽,但這遲暮的國家機器運作起來,也十分恐怖。
乾都南門頂,一人在此盤坐著已久,彷彿在等候著什麼人。
此人大乾王侯制式官服,面容剛毅,雙眼緊閉。腿上橫卧著銀色的紅纓槍,背後背著一把青玄弓。雨越下越大,但細心的卻可以發現他衣著乾燥,雨珠彷彿落入透明氣罩,避開此人一般,
如有在大乾朝堂任職中人,定能認出此人便是大乾四大武侯——錦衣侯。
片刻,一抹紅衣從遠處飄至,出現在視野中,而一直緊閉雙目的錦衣侯,雙眸忽然睜開,並視線和氣機牢牢地鎖定著對方。
上官劍棠彷彿感知到什麼,與盤坐城頭的錦衣侯遙遙相望。
錦衣侯沙啞的聲音響起。「等侯你多時,束手就擒吧!」
「哼!若不是負傷,半步先天,螻蟻般的人,豈能在我面前如此猖狂!」清脆宛若女子般聲音回應著。
「冥頑不靈!那隻能將你擒下交給陛下了。」說罷,長槍化作一道銀龍,飛速刺向上官劍棠。
上官劍棠也不甘示弱,手中長劍回身接住了長槍。
「鐺!」長劍與紅纓槍狠狠的碰撞,摩擦出點點火光。
血色的紅纓穗在雨中綻放著。
駭人的劍光不斷閃爍著。
兩人不斷交手,龐大的氣場在空氣中摩擦,冰鳳和銀龍互相撕咬著,餘波將城門下包圍著的禁軍直接擊飛。
上官劍棠知道此時自己藥效將盡,自身境界不斷下滑,不便久戰,手中長劍一抖,劍氣凜然。
七尺長的劍氣逼開雨水,向錦衣侯揮去。
錦衣侯連忙將長槍橫擋。
「鏘!」一聲巨響,長槍直接裂開兩截,只見錦衣侯倒飛了出去,狠狠地撞入城牆之中。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上官劍棠便雲縱上城牆之上,想借著月色搖搖而去。
卻不想,重傷之下的錦衣侯強撐爬起,卸下背後青玄弓,映月滿弓,鎖定著上官劍棠的心臟。
「精彩!沒想到今晚看了一出精彩的大戲。」稀疏的掌聲突如在錦衣侯身後響起,頓時分了神。
一襲黑衣的邪鬼面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錦衣侯身後。
「誰!」面無表情的錦衣侯,被突然出現的妖異的紅眸面具人嚇了一跳。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嗖!」
上官劍棠被突如其來的一箭,貫入了肩膀,但也因為錦衣侯分神,逃過了必死一劫。借著雨夜,踉蹌離去。
「你到底是誰!」錦衣侯對黑衣面具人瞪目怒視道。「敢阻攔我緝拿逃犯!該死!」
說罷,彎弓射向他。但令人吃驚的是,面具人並未做任何抵抗,箭頭順利的貫穿了他的心臟。
「我是誰?你猜啊,猜對了就告訴你!」黑衣面具人不著調的聲音響起,說罷,身影愈來愈淡,直至消失,彷彿未曾來過。
錦衣侯神色陰沉的可怕,喃喃道「殘影!」
……
上官劍棠逃出乾都,傷勢愈發嚴重,肩膀上插著箭頭還滲著血,將暗紅色的夜行服染的愈發鮮艷。
清理後方追兵,他拖著重傷之軀,踉蹌走向了旁邊的破道觀去。
推開觀門,便看見一少年裸露上身,在火堆旁盤坐著。愣神稍許,便迎合上了這少年清晰明亮的雙眸。
雙眸相對,顧凡也是一陣愣神,片刻后反應過來,這位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狠人。不動聲色的把手悄悄按在刀柄上,忍著經脈上的疼痛,很努力的調動起體內真氣。
「呵!」上官劍棠看著他小動作,冷笑一聲。
他看出顧凡只是個經脈盡斷,一生都只能在第一境的修為,對他壓根不構成威脅。
「我要殺你,你攔不住!」一聲猶如黃鸝般清脆的的聲音,讓顧凡僵住身體。
上官劍棠突如又想起了什麼,望向顧凡眼神柔弱了幾分。
「放心吧,我不殺你」
顧凡的心怦怦跳個不停,雖然聽說對方放過自己,冷汗順勢從額頭至鼻尖滑落,但仍然不敢絲毫鬆懈,畢竟兩者實力懸殊太大,對方隨時拿捏著他的小命,這是他感覺這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上官劍棠看穿顧凡的擔心,還想對著他說些什麼,但九轉通天丹的藥效已到,體內的氣血紊亂,失控的湧上心頭,瞬間昏厥過去。
顧凡看著上官劍棠昏厥倒下,也是愣了愣神。他小心翼翼的走到上官劍棠身邊,將他扶起,看其傷勢。
「好重的傷勢,對方這下手也太狠了吧」顧凡暗道。「救還是不救他呢?」
猶豫片刻。
「算了,雖然不信佛,但我信因果,只希望不要是農夫與蛇吧。」顧凡心軟地想道。
顧凡湊近蹲下,將上官劍棠扶起,看著他被血污遮住的臉龐,心裡感嘆道。
「唇紅齒白!好俊俏的一個少年郎,估摸著比自己大不了幾歲,但手上的武學卻令人仰望的!也不知得罪何人,被人追殺至此,落入如此般狼狽境地。」
想罷,取出腰間水壺,打開,便見醇厚的酒香撲鼻而來,沁人心扉。
顧凡小心翼翼將箭矢拔出,放置一旁,而後便用雙唇貼上上官劍棠右肩,將淤血吸出,吐至一旁,看著淤血鮮紅且並未發黑,便知箭頭未帶毒,大概對方想將其重傷活捉吧。
隨後,顧凡將烈酒灌入口中,噴向上官劍棠右肩傷口處,為其消毒,敷上金創葯。
顧凡低頭看著千瘡百孔的紅色夜行服,從自己包里拿出自己已洗的泛白灰色長袍,想為處理完傷口后換上。
將上官劍棠上衣褪下,露出白皙的肌膚,但卻布滿大大小小的傷口,破壞了幾分美感。
視線下移,便看到厚厚的白布,纏繞在他的胸前,使得顧凡猛然一個機靈。
「真的是上輩子欠你的!嗯?白布!」
看著上官劍棠胸前緊緊裹著的白布,顧凡愣住了。
「不是吧!」
顧凡用清水將上官劍棠臉上的血污洗凈,望著這俊美的臉龐,雖然現在陷入昏迷,眉頭緊鎖著,但精緻的五官,依然遮擋不住她不凡的氣質。
顧凡頓時雙頰通紅,盯著昏厥過去的上官劍棠看了一會兒。
「她.....居然是一個女子!」
「咳!咳咳!」顧凡狼狽的起身,心思百轉,猛然間想起這女子可非常人,是個狼人,比狠人還多一點的存在,頓時猶如一盆刺骨冰水,澆滅心中的火。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顧凡紅著臉,口中喃喃念叨著。
於是乎,更為小心翼翼的為她的傷口上藥,換上自己乾淨的長袍,隨後將其靠在在枯草堆旁。
顧凡謹慎的性格,想到:「此地不宜久留,估計她的敵人很快就會追到這。」
隨後,顧凡將夜行服,扔入火堆中,背上上官劍棠,一把火將觀內枯草點燃,冒雨匆匆離去。
衝天火光與連夜暴雨交相輝映,彷彿吞噬著他們留下的痕迹。
顧凡不知道的是,他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一隊禁衛軍踏入破觀中,望著著火的破觀,禁軍首領將一支染血的箭緊握在手中,駐足片刻說道。「只差一步,讓他逃了,該死!」
……
丑時一刻,天還未亮,乾都南門亦然開啟。
但南門大戰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見,城門和城牆被轟踏了大半部分,十分慘烈。
早早地已有商賈百姓,三三兩兩,在排隊等候進城。
「聽說沒有!昨夜有刺客進入皇宮行刺天子!」
「真的嗎!這也太膽大包天了吧」
「真的!雖然未成功,但刺客也成功脫逃了!」
「還有啊!聽說這城牆好似也因逮捕刺客,大戰時坍塌的。」
「不對呀!可是我聽官爺說,是昨日連夜暴雨,不慎坍塌啊。」
「切!官爺說的話,這你都信。」
商賈百姓們碎碎叨叨的談論著,家事國事天下事。
一負刀青衫少年架著牛車,後面拉滿了蔬菜,身旁依靠著臉色蒼白,一直閉眼的素裙少女。少女雖然未曾睜開雙眸,但其面容姣好,五官精緻,掩蓋不住她的傾國之姿。
少年聽著閑談,彷彿若有所思,下意識摸了摸自己下巴那幾縷青須,瞥一眼身旁少女后,便駕著牛車緩緩駛入乾都南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