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十重封印

這樣相同的夢境反反覆復，他在血海之中沉淪，卻不知道，這些場景來自於哪裡——是來自於他失去的那段記憶嗎？

如今的他只記得，他第一次走出研究所時的場景。他的小手被一隻溫暖的大手牽著，一步一步地走出幽暗的地下，來到一片耀眼的陽光下。他的眼睛因為很久都沒見過陽光了，伸出手掌擋在眼前，手掌的邊緣呈現出肉紅色。

「你叫什麼名字？」

身旁那個溫暖的聲音問道，然後這個中年男人蹲下身來，慈愛的臉龐映入他的眼帘。無論那時還是今日，那張面容上總是堆滿了笑容，他正是後來收自己為養子的赤炎城主：燚晟。

「黑羽。」這是他當時的回答。這個名字是他自己取的。

在此以前，他又是誰呢？從前的記憶是一片空白。

黑羽輕輕地嘆了口氣，思緒在安靜的空氣里漫無目的地遊走。

「這塊胎記，應該是自出生起就有了。此後，每隔一段時間，胎記中都會發出鑽心刺骨的疼痛……」

年幼的黑羽被燚晟帶回家裡以後，胎記的發作越來越頻繁，一次比一次更加能以控制，最嚴重時，還會失去意識而暴走。每當這個時候，燚晟就會把他綁在地下室里的鐵鏈上，不然燚昕看見，直到暴走帶來的痛苦折磨結束。

但是那一天，城主恰好了神域，參加帝國召開的聯盟會議，只有燚昕一個人在家。

黑羽還記得，那時他無法抑制地暴走了。燚昕當年只有10歲，比黑羽大一歲。他原本以為這樣的一個小孩子，會像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同齡人一樣，哭天喊地，但是他錯了。

他看到燚昕的眼中只閃過了一瞬間的驚異。是驚異多於恐懼。而後，他的眼神中就充滿了殺機。

之後的事情，黑羽因為意識模糊，完全記不清了。他只聽說，赤炎城主焦急趕回來以後，奮力攔住的不是自己，而是發狂的燚昕。他被燚昕按在地上狠狠捶打，差點被他打死。那是他與燚昕第一次打架，結果是，黑羽慘敗。

從那以後，燚晟就在黑羽的手心上留下了這個火焰形的封印，將他的黑暗力量封印了起來，只留有一小部分可以自由調用。

燚晟當時說：

「這個封印分為十重，從一到十，每解放一重，力量就會以質的飛躍提升。你想要駕馭全部的黑暗力量，就要先讓自身變得強大，足以與這份力量相匹敵。」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因為不能控制強大的力量而暴走了。

所以，黑羽決心來到魔法學院、修習魔法，也是希望能夠不斷提高自身，最終解除這十重封印的禁錮。

另外，他還有一個心愿，就是順便調查出自己的身世之謎。他的父母到底是誰，又為何會擁有黑暗力量……

「咚咚咚。」

忽然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還沒應答，粗聲粗氣的凌霄淚已經踹門而入，就像進自己家一樣。

「喂，有沒有牙膏借一點……對了，洗髮露也借一點……開了學沒時間兼職賺錢，估計我的生活費又要見底了……」

她嘴裡叼著牙刷，手裡拿著水杯，一身睡衣睡褲，腳踩著拖鞋，披頭散髮的就直接走了進來，拐進了門旁的浴室。一看就是從樓上的女生寢室走下來的。

這棟宿舍樓在整片宿舍區的最前方，住的全都是一年級的新生。宿舍樓一共四層，男生住在一層和二層，女生住在三層和四層。黑羽所在的是第二層，從他的窗口可以望見一片開闊的操場、高大的主教學和後方的圖書館、食堂。

黑羽翻身坐起，兩腳垂在床邊，他對凌霄淚的大大咧咧已經見怪不怪了。

半敞著的門外傳來熱鬧的嘈雜聲，從食堂吃完晚飯的學生們陸續回來了，溫暖的燈光透過門縫照進來，時而被快速走過的人影切割得斷斷續續。

忽然，走廊里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還有你，跟我去下一個房間，你們幾個，去對面的。」

這個聲音無論在哪裡，似乎都能很快成為一群人中的焦點和領導者。不錯，是燚昕。接下來，他就和兩個一年級新生一起，推門走進了黑羽的房間。

「新生們！學院為了歡迎你們入學，特地為你們頒發——」

他顯然沒有看清屋裡的人，進來后就熟練地開口了，字正腔圓、熱情澎湃，但是猛然驚覺床鋪上坐著的人竟是黑羽，這句話便生硬地斷在了半截。隨即眼皮一垂，把徽章隨手丟在地上，簡短地說了句：

「徽章，給。」

一枚銀色的徽章在空中反射了一道亮光，隨後落在地上，輕輕彈了一下，發出悅耳的響聲。

說完燚昕轉身就要走，忽然感到手臂被右面伸過來的一隻手給牢牢抓住了。

「徽章？有我的份嗎……」

凌霄淚叼著牙刷就從浴室里出來了，說話時牙膏的泡沫「咕嚕嚕」地從她的嘴角溢出來。

「哦，女生寢室那邊，我記得是個叫靈夢的負責發放……」燚昕下意識地回答，然後突然愣住，張大眼睛望著凌霄淚：

「你們同居？」

「噗——」凌霄淚剛喝下的漱口水噴了出來，「你才同居。」

燚昕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這「睡衣拖鞋」的打扮，不是同居又是什麼，伸手帶門說：

「打擾了。」

聽到靈夢的名字，黑羽倒是一個激靈反應過來。

「靈夢，就是那個光精靈族的大美女？」

對於美女，他一向是過目不忘。而且，「靈」是光精靈族的姓氏，他一下子就聯想到了她。

「原來那個金髮美女叫靈夢啊……」

只是念著她的名字，黑羽就感到身邊一陣陣香風漂浮。想了想夢中的美女，又看了看眼前這個穿著寬鬆睡衣、胸部平平、前不凸后不翹、相貌也一般的暗精靈，心中一陣失落。

反覆對比，更覺得眼前的這個姑娘要身材沒身材，要臉蛋沒臉蛋，主要是皮膚還黑得像炭一樣，不禁嘆氣著搖搖頭。「換隊友」的想法油然而生。

凌霄淚彷彿是從他這詭異的眼神中看出了什麼，眼睛瞪成了燈籠，怒道：

「黑羽！你想什麼呢！」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我……我怎麼就讓你嘆氣了！」

「哦，對了。」

剛出門的燚昕，忽然想起件事，又折返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