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衛家的九姑娘
衛雲生……這個自小最為疼愛她的八哥哥,前世因為她的固執和任性,不僅丟了性命,甚至還死無全屍,最終連衛家的族譜都不得入。
門口忽然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一臉憔悴之色的衛國公攙著步履蹣跚的衛老太太匆匆忙忙的走了進來,衛老太太一見她蒼白虛弱的模樣,忍不住的簌簌往下落著淚,心疼的道:「悅兒,快讓祖母看看,哪裡還不舒服?」
衛雲生趕緊向後退了退,給衛老太太讓出了一個位置來。
衛老太太將她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一番,才一邊拿起錦帕拭著淚,一邊緊緊握著她的手,啞著聲音道:「我的乖丫頭,祖母知道你心裡有苦,但你心裡有再多的苦,也不能如此作踐自己啊,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可讓老婆子我怎麼活,也讓我如何向你死去的娘親交代?」
「祖母,悅兒知錯了。」衛雲雪感受著她手心傳來的溫熱溫度,忍不住眼眶一紅,曾經一個個死在她的眼前,她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人,如今一個個活生生的又出現在了她的眼前,這讓她的心裡不禁百感交集。
衛國公看她身體雖然還是有些虛弱,但已無性命之憂后,臉上的冷凝之色才慢慢退去,他上前一步站在她的床榻前,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如今皇上御旨已下,你跳水自盡分明就是抗旨不遵,悅兒啊悅兒,你怎麼這般糊塗,你這一舉分明就是想讓全家人都死無葬身之地啊!」
「行了。」衛老太太不悅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兒子,重重的拄了一下拐杖,喝斥道:「悅兒才剛醒過來,說這些作甚!」
「母親,您就知道護著她,她這次差點捅了多大的簍子出來,我再不教訓教訓她,她怕是下一步都敢上天了!」衛國公朝著衛雲雪又是一記冷眼狠狠的瞪了過去。
衛雲雪害怕似的縮了縮身子,又向衛老太太身後怯怯地藏了藏,才聳拉著腦袋老老實實的低頭認錯:「爹爹,悅兒知錯了。」
「知道錯了,每次都說知道錯了,你這丫頭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知道錯了?「衛國公看著自己的小女兒,臉上既是痛惜又是無奈。
他的這個小女兒,自小被他寵壞了,不僅養成了一副嬌縱任性的脾氣,還有了個無法無天的性子,他就擔憂遲早有一天,這個小女兒會因此而吃了大虧。
「爹爹,悅兒真的知道錯了。」衛雲雪的眼睛因為哭過還是紅通通的,如今一臉委屈之色的看著他,倒顯得十分可憐,讓他口中訓斥的話卡在嗓子眼,再也說不出來了。
「好了,有你這樣當爹的么?不關心自己女兒的身體,還逮到一件事就說個沒完沒了。」衛老太太又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轉身又握著衛雲雪的手,我的寶我的乖的叫了起來。
衛雲雪清楚的記得她這次跳水的前因後果,這是距離她與薛離成親前的第三天,她在二叔家的九堂姐衛心悠的教唆下跳了衛國公府後花院的鏡安湖。
初冬的天氣已經很冷,臨安城的位置又偏北,鏡安湖中的水面已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她跳水之後就開始後悔,大聲的呼救卻無果,衛心悠早有準備的將周圍的丫頭小廝全部撤了下去,要不是八哥哥衛雲生一直緊緊的盯著她的舉動,她今日怕是真的就要死在鏡安湖裡了。
思及至此,衛雲雪素來透亮的黑眸里微微一冷,這位九堂姐可在她前世的人生畫卷中渲染塗抹下了濃重的一筆啊。
前世的她被家族和哥哥們保護的太好,不僅對世事懵懂無知,而且還聽不進任何人的勸導,縱使衛雲生和衛老太太三番五次的告誡她,不要與二房的丫頭過多來往,可她那時只覺得是哥哥和祖母他們看不起庶出的姑娘而已,但直到薛離死後,她才真正看清了這位九堂姐的嘴臉。
果然至親的人傷人最深,因為那人知道刀子捅在人身上的什麼地方才是最痛!衛雲雪清清楚楚的記得衛心悠給她的那些屈辱,這次既然有了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她絕對不會再任由她再把自己當作擋箭牌。
「九妹妹,你再怎麼不喜歡王爺,也不能去跳水尋死啊,這要是讓旁人知道了,如何看待我們衛氏?」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衛雲雪才剛剛想到這位九堂姐,就聽一道清脆的女子聲音由遠及近的自門口傳來。
收斂在衣袖中的雙手不自覺的握緊,衛雲雪垂了垂睫羽,不動聲色的掩去了眼底的那抹陰鬱之色。
這樁逃婚跳水的醜聞早已被衛國公壓了下來,除了衛府的幾個人之外,再無他人知道,可衛雲雪卻知道,正是這位九堂姐,將衛家九小姐為逃婚甘願跳水自盡的消息,在短短三日內便散播的臨安城內人盡皆知,也因此成了京城百姓茶餘飯後樂談的一樁笑事。
衛雲生聽了衛心悠這話,眉宇幾乎是立刻就皺了起來,在這個節骨眼上,她的這話若是被有心人聽了利用出去,於衛雲雪來說,絕對是一件大麻煩事。
「衛九不知,堂姐何出此言?」衛雲雪收起眼底的冷漠,偏頭沖她一笑,輕描淡寫的道:「臨安城內最近多雨雪,鏡湖旁雪天路滑,衛九不過是一個不小心跌進了湖裡而已,怎麼在堂姐的口裡,衛九就成了那為逃婚而跳水尋死之人呢?」
此話一出,不僅是衛心悠愣住了,就連衛雲生,衛國公,還有衛老太太都頗為詫異的看著她,似是不相信這話是從她的嘴巴里說出來的一般。
衛雲雪卻是不在意他們的眼神,只是溫和的笑了笑,繼續說道:「衛國公府人多口雜,堂姐還是謹言慎行才是。」
「你,你不是不想和定遠王成親嗎?」衛心悠驚疑不定的打量著她,似是對她的突然轉變有些接受不能。
「哦?」衛雲雪挑了挑眉,含笑道:「我何時說過不想嫁給薛離了?」
「你不是喜歡靖王嗎?!」衛心悠的眼底閃過一抹狐疑,不自覺的微微加大了聲音。
衛雲雪臉上的笑頓時淡了幾分,微微眯起了眼睛,語氣難得帶了幾分清冷:「堂姐莫要胡言亂語,如今我和薛離大婚在即,在堂姐的口中,怎麼就成了我喜歡靖王了?」
「你……」衛心悠對上那雙暗藏鋒銳的眼,忽然打了個冷顫,不由自主的閉上了嘴巴,不敢再過多說話。
眼前的這位衛九姑娘怎麼落水之後,整個人都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以前的衛九明明不是這種性格的,通常是她只需要在她的耳邊說幾句話,衛九就會不疑有他的隨著她的話去做。
就像這次落水,她也不過是在她的耳邊說了句「靖王殿下看到你寧願死也要為他守身如玉,定然會感動的非你不娶」,衛九就乖乖的去跳水了。
只是可惜的是這樣都沒能讓這個丫頭死成,真不知該說這個丫頭命大,還是該說衛雲生對她的保護太嚴了。
衛雲雪沒錯過她眼底的那抹不甘和可惜,她猜的果然沒錯,她的這個九堂姐根本不是想讓她演什麼苦情戲,她就是單純的想讓她死而已!
「堂姐,衛九還有一事要麻煩堂姐。」衛雲雪雖然是這樣說著,但話里的語氣卻完全沒有麻煩的意思,反而是充滿了一種壓迫式的冷意。
「什麼?」衛心悠看著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冷冽壓迫氣息的衛九,不由自主的應聲道。
「出了這個門之後,衛九不希望,也不想聽到任何關於我的風言風語。」衛雲雪看著她淡淡一笑,笑意卻是不達眼底。
「你這是什麼意思?」衛心悠在她那種近乎看透人心的目光下忍不住身子一縮,她有種奇異的直覺,衛九似乎知道她內心所有的想法一般。
衛雲雪勾了勾唇,意有所指的道:「沒什麼意思,衛九所言為何,堂姐心裡自是清楚。」
衛心悠的瞳孔猛然一縮,衛九果然是知道她打算把這事張揚出去的心思。
在場的人哪一個不是人精,衛國公三人很快從兩人的對話中猜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幾乎是瞬間,衛國公的臉陡然就冷了下來。
「悅丫頭不用擔心,若是府上有人膽敢將此事透露出去,爹爹一定摘了那人的腦袋。」衛國公看著衛雲雪,話卻是對衛心悠說的。
衛心悠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有所指,登時打了個寒噤。
「堂姐,小九的事你還是少管為好。」衛雲生向前一站,不著痕迹的擋去了她看向衛雲雪的視線。
「雲生說的是。」衛老太太拄著拐杖站起身來,眼神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二房的手未免伸的也太長了些,管好自己就好。」
「是,心悠謹遵老太太的話,既然九妹妹身體無礙,心悠也就放心了,如此心悠就先行退下,不打擾九妹妹休息了。」衛心悠咬咬牙,垂首掩去自己滿臉的不甘心,狀似恭敬的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