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是初雪，是初戀

許周知在食堂門口看見謝曉時，就瞭然老太太為什麼讓他來東大代課了。但他從來都不是個能被人左右的人，除非是他自願的，而一次的讓步並不代表就給予了老太太更近一步的權利。

撥通母親梁雨的電話，平淡的口吻里充滿讓人不敢反駁的冷冽：「媽，告訴奶奶，我跟謝小姐不會有任何可能，不要有下一次。」

他不喜歡與不熟悉的人一起吃飯，但良好的教養又告訴他要給予女生應有的尊重，有時避免女士尷尬是一種禮貌。可聽著喋喋不休的聲音，心煩，吃不下去。對面的人似乎有所察覺：「許律師，你怎麼不吃啊？不合胃口嗎？那我們出去吃吧。」

他禮貌的回以微笑：「不用麻煩了，我只是不太餓。」

為了避免她糾結於這個問題，拿起筷子吃了幾口。

終於，對面的人結束了用餐，他突然覺得輕鬆了不少。原本他以為相親結束后不聯繫對方就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但這位謝小姐好像沒有理解他的意思，而且今天自己的突然出現好像還讓她產生了更深的誤會，看來有必要跟她把話說得更清楚一些。

出了餐廳，許周知叫住了準備回辦公室的謝曉：「謝小姐，我受梁教授的邀請來東大代課，雖然我還不太擅長與老師相處，但我想你應該是個不錯的同事。」

謝曉原本亮著的眸子一點點黯淡下來，似開玩笑的說：「為了許律師這句話也要做個好同事啊！」

其實無論是在日料店的第一次見面，還是剛剛一起吃飯，他所說的話，所表現出的溫文爾雅都是出於禮貌，出於他內在的涵養，就連拒絕的話也說的如此婉轉，顧全女生的面子。

看著漸漸走遠的男人，謝曉自嘲的笑了笑。

你問他答，從不多言，早就知道這個男人並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麼容易接近，卻還是不自量力的想試一試。

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轉彎處，謝曉攬了攬被雨打濕的大衣，這風還真不小。往辦公樓走了幾步，笑出了聲。

早晚有一天，一向坦然自處的許周知會被人氣到變臉，那場面一定很滑稽。

東大寢室。

楊晴趟在床上，靜靜的聽著下鋪的女孩說著話。過了一會，拿起一包薯片，往下探著身子，遞給她。

「所以你就這樣一直喜歡那個許老師，兩年了還想著他？」

「不過你大三的時候怎麼不表白啊，反正他只是代課，又不是你真的老師。」

夏復雨接過薯片，拆開，聲音里透著委屈和無奈：「我不敢。」

她是真的不敢，那個時候東大貼吧最多的貼子就是某系系花表白遭拒，還把許周知寫的那麼不近人情。她根本就不敢表現出一點對他的喜歡，她想只要默默的看著他想著他就好，可是後來，她發現她想從許周知那裡得到的遠不止這些，而他早就消失在她的世界了。

「那現在呢?」楊晴探下頭。

夏復雨抿了抿唇，沒說話。下床，放下薯片，從抽屜里拿出了畢業照，靜靜的看著。

楊晴沒聽見回答，著急的爬下了床，「哎呦，我的傻甜甜，他現在的出現就說明是你們註定有緣分，還想什麼啊，一定得表白啊，要不然他又消失了怎麼辦？」

看著愣神的小姑娘，奪過了她手裡的照片問了一句：「你看畢業照幹嘛啊？」

等一下，「哎？」

楊晴指著第一排最左邊的一個男人，「這不是你家的許老師嗎？他站在你旁邊啊？」

我家?

夏復雨聽著有些喜歡又有些害羞，一把奪過照片。

「什麼我家的許老師，你別亂說！」

那是她距離許周知最近的一次。拍畢業照那天，他就那麼神奇的出現了。雖然夏復雨報考東大研究生確實帶著一絲能再見到他的期待，可沒想到在這麼有意義的時刻就見到了他，看著他一步一步的走來，好像從不曾離開過，原來自己對他的思念已經這麼深了嗎？

班長笑著說：「這個畢業禮物怎麼樣，大家滿不滿意？」

異口同聲的喜悅：「滿意！」

夏復雨偷偷的瞄了一眼身旁的人，心裡甜的能溢出蜜來。雖然她看的出來，他只是找了個最近的地方站著，可自己就是那個幸運的人，不是嗎？

這個畢業禮物，讓她感到很幸福。

一句驚呼將夏復雨從回憶里拉了回來。

「哇！」

「甜甜，下雪了啊，這麼突然，我還沒準備好啊！」

看著翻箱倒櫃的楊晴，夏復雨笑出聲：「晴晴，你幹嘛啊？」

「我要找那件超級可愛的大衣啊，下雪天，必須要穿最可愛的衣服拍照！哎呀，我到底放在哪了啊？」

夏復雨覺得再這麼找下去，寢室樓都要關了，忙拉住了還在翻找的手。

「我覺得你身上這件就挺好的。」

「真的？」

「真的，我覺得很可愛。」

楊晴看了看自己，這件黑色的外套到底哪裡跟可愛有關係了？

雪慢慢的飄落，滑進路燈微弱的光束里，如水晶球里的雪景一樣，讓人置身夢幻。

其實夏復雨上次安慰楊晴也只是隨口說的，三月，A市不曾下過雪。

但好像遇見他之後，一切都變得奇妙起來了。

「都說在初雪那天表白的成功幾率很大，雖然這不是初雪，但都是下雪天，幾率還是比平常更大一些吧！」楊晴八卦的看著夏復雨。

言下之意是你要不要試試？

「你之前存的號碼不是一直都在嗎？」

許周知代課時寫過號碼，她一直存著卻從來沒打擾過他，說不定他早就換號碼了，可她卻一直沒刪。

不知是受了楊晴言語的誘惑，還是今夜的雪太美讓她醉了心，她自己默默打了個賭。如果電話通了，那她就勇敢的邁出第一步。

「喂？」

夏復雨聽見了熟悉的聲音，手一抖，楊晴趕忙接住掉落的手機。

他真的沒換號碼！

「喂？」許周知又說了一遍，但依舊沒人應，正準備掛電話，那頭卻突然有了說話聲。

「許老師，我是夏復雨。」

「夏復雨？」我給過她號碼嗎?

還沒等他開口問是什麼事，那邊又傳來聲音，「許老師，我沒什麼事，就是想告訴你，外面下雪了。」

甜甜的小女孩聲音，聽仔細一點的話，就會發現裡面有淺淺的笑意，她好像很開心。

下雪了?

走到窗前，拉開窗帘，三月，A市竟然下雪了。

他正準備開口，才發現她已經掛斷了，看著手機，有些想笑。

好像跟她有關的事都很有趣。

他想起那句「或許你喜歡周杰倫嗎？」

許周知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有點可愛。

夏復雨拿著手機狂奔回了寢室，楊晴在後面邊追邊笑。

等到了寢室就看到夏復雨將自己用被子裹成一團，楊晴看她這麼激動，便隨她去了。但上床之前也不忘誇一句：「我家甜甜出息了，會主動給男人打電話了。」全然沒有一點罪魁禍首的自知。

被子里的人聽后又將被角往下拉了拉。

剛才聽著許周知的聲音，夏復雨覺得她戀愛了，而且是和第一次喜歡的男人戀愛了。

今天雖不是初雪，但是初戀啊！

作家靈魂一問:

許老師你是失憶了嗎？

為什麼甜甜這麼好看的女孩子你都記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