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刀光劍影 第6話 誰言惡人無真情

城隍廟靜悄悄的，後院廟門在芊雪敲下的時候吱呀一聲打開，她探探頭司晨也跟著她探探頭。

院子里雜草叢生落葉紛雜，廣玉蘭樹下的鞦韆落滿殘花雜葉，荒蕪凄涼的院子里還能看出些許打鬥過的痕迹。

芊雪眼皮一跳，心下暗道糟了，慕桐他們不會也遭遇不測吧！

「慕桐？涼厝？你們在家嗎？有人在嗎？」喊上幾句無人應答，秋風涼涼的吹過，芊雪心底一陣陣得發慌。

司晨探頭看到院子里的鞦韆，撒開芊雪的胳膊就往院里跑去。

芊雪忙伸手去攔他，卻撲了空，急道：「不要過去！萬一有什麼陷阱！」

話落，司晨已經坐上鞦韆蕩漾起來，院里沒有任何變動異相，芊雪鬆口氣走進後院。

不知為何打鬥，慕桐是追著那人離開還是已經遇害。

不及細想便聽到身後有人喊話，聲音陰冷僵硬穿透芊雪的身軀冰冷徹骨。

「你們是何人，為何出現在城隍爺的後院！」

人間平凡百姓只能在前廟上香拜揖，後院是仙家起居辦公的地方，凡人是看不到進不來的。後院與前廟就是仙界凡間的區別。當然也有例外，機緣巧合之下也有凡人可以接觸到後院，但那是極少數有仙緣的人。

芊雪走到司晨身邊，抱住有些受驚的他輕輕安撫著，他現在是魔對這些鬼差仙家什麼的總有異樣的感覺。若不是他神魔並存，慕桐的城隍廟他是進不來的。

黑白無常雙雙緊繃著臉陰冷地看著他們二人。

芊雪道：「兩位無常大哥，我是四季神女芊雪，是你們家城隍的朋友。就住在山下的尋夢花店，三月前離家辦事，今天回來欲找老友一敘，結果就看到這裡好像許久沒人住，你家城隍是否出了什麼事兒？」

黑無常一聽他倆是自家城隍的好友，立馬轉換臉色眼淚汪汪，蹦上前來道：「仙家呀！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城隍哇！」

芊雪剛吸口氣準備要問具體如何，黑無常繼續抽泣道：「蒼天啊！天可憐見啊！那個惡障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了，半月前不知怎麼得突然就闖進後院廟門，一來就讓我家城隍給他跪下道歉，二話不說就開始打。打傷我家城隍后居然擄走了我們心愛的小涼厝！」

另一隻白無常見兄弟落淚，見怪不怪高冷道：「我們到的時候剛好看到他擄走涼厝，城隍就昏迷在院子里。還不是那個惡障用陰損招數，我家城隍才會被他打傷。」說著便捏的手中的鐮刀鐵鏈咔嚓作響。

小黑哭喪道：「蒼天啊！天可憐見啊！仙家你跟我來，城隍正在內屋療傷，要小聲點兒，莫要打擾了城隍。」

芊雪嘴角抽動，到底誰動靜最大！

小黑在前蹦，小白抱拳陰冷著臉蹦在她和司晨身後，芊雪覺得這好像死者被押著去陰曹地府一般。

進內屋，繞屏風，司晨緊緊抱住她的胳膊，不情不願地嘟起嘴。

芊雪輕拍他的手，安撫道：「師傅，沒事兒的，他們都是朋友，他們都是來找你一起玩的呢。」

話音剛落司晨便跳到黑無常跟前和他眼對著眼，鼻尖碰鼻尖。黑無常正要繼續哭號，一口氣剛提上來，就被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司晨嚇得那口氣堵在喉間，上也不敢，下也不能。他捏住黑無常的喉嚨，猩紅的眸子緊緊鎖住黑無常嚇傻了的白色眼球。司晨早就煩躁不堪，黑無常的哭喪讓他四肢百骸都難耐到要命，彷彿毀天滅地的能量下一秒就要從骨頭裡掙扎出。

白無常剛打算一鐵鏈甩向司晨，芊雪倒吸一口涼氣趕忙抓住司晨的手腕，柔聲道：「師傅，不要嚇唬他了，你看他都被嚇傻了，聽話鬆手，阿雪待會兒帶師傅去買蜜芒吃好不好？」

她早就摸清魔化后司晨的性情，有吃的就絕不喜歡玩的，有玩的就絕不尋思搗亂，能搗亂就絕不會突然暴躁，當然他還是最愛纏著她要糖吃。司晨猩紅可怖的眸子離開被嚇傻的黑無常，捏住他脖子的手也慢慢鬆開。臉頰蹭蹭芊雪的臉頰，溫柔的讓人以為剛才那個殘暴無情的惡魔不過是他們清晨未睡醒的錯覺。

看到床榻上靜靜躺著的慕桐，芊雪心中咯噔一下，他眼睛緊閉眼窩深陷，嘴唇沒有絲毫血色，臉色蒼白竟不似活人。

許久芊雪嘴唇嗡動道：「你們就沒有找人來治療過？」

小黑終於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哭喪道：「閻王爺不在參加報告會去了，而我們做無常的是不能隨便出入自己的地界的。蒼天啊！天可憐見啊！都怪我們沒用，都怪我們！」

芊雪捏捏眉心，著實被他哭得心煩意亂，忙道：「我有辦法，你別再哭了。再哭我師傅又要發狂了。快，小白，安慰一下你兄弟。」

小白冷冷看向司晨道：「您這位師傅的氣息讓我們又敬又怕，他怕不是和您一樣普通的仙家吧。」

芊雪微微笑道：「有時候閑事還是不要管的好，還是先看看慕桐如何了。」

芊雪仔細瞧過後微微定下心神，道：「還好慕桐在經脈被毀后沒有再使用仙力，否則就比這還糟糕了。這確需靜養，但靜養終非長久之計，還得用丹藥醫治才行。」

不過讓芊雪疑惑的是，他應該是在經脈被毀的那一刻就自閉了仙力，但以他對涼厝上心得程度肯定不會眼睜睜看著涼厝被抓走而無動於衷的。那就只可能是涼厝擔心他再用仙力徹底無法醫治，就封了他的仙門。但她又想到涼厝懵懂無知定然不知這些，難不成是無常口中的惡障將他仙門封住的，那更不可能吧。

小白陰冷的嗓音穿透心神，打斷她的思路「仙家，需要什麼丹藥？」

芊雪聽無常說話著實不舒服，起來一身雞皮疙瘩，想來師傅現在這麼敏感聽到他們說話，肯定比自己還要難受，輕輕撫摸著司晨的手背，柔聲道：「嗯，兩位無常在這兒守好城隍我前去尋葯，若三日後我還不現身就用這串鈴蘭花手鏈聯繫我。」

摘下她出發前三川給她帶上的那串手鏈放在床頭，再同他們仔細囑咐過後便急匆匆前往尋夢花店。再在這裡留一會兒，她就要被無常的聲音給冷到陰曹地府去了

花店被三川和他小媳婦打掃的很是潔凈，門口的鮮花嬌艷欲滴，過往的路人時不時駐足觀賞。

芊雪推開店門，吱呀一聲打攪了三川和小媳婦阿苑的午休。

三川不情不願地抬起貓頭，看到芊雪和司晨回來貓眸瞬間睜大，神色難得欣喜，道：「事情解決了嗎？嗯？感覺上神好像有點兒不對勁。」他看向眼眸猩紅的司晨，感覺他整個人都不似之前的溫潤儒雅，周身竟有魔息流轉。

芊雪安撫一下師傅，便鬆開他的手開始翻翻找找，難得沒有對三川又抱又摸的。

三川微皺眉頭又道：「一回家就翻箱倒櫃的，到底怎樣了？」

話落，店門嘭得一聲被撞開，店門吱吱呀呀好一會兒，周田生拽著尚默進店，三川趕忙護好自己媳婦，貓眸眯成一條線警戒道：「你們是誰？」

芊雪瞅他們一眼，只對周田生道：「別讓我看見他！」手下翻箱倒櫃並未停。

周田生心累地坐到椅子上對三川道：「你就是三川吧，我以前每次來你都在睡覺，肯定不知道我是誰，我和你家綠堯林廣可是老友，快幫我倒杯水行不行，半個多月走走停停快累死了。」

三川不屑地睨他一眼，放下戒備，沒有搭理他。

周田生微愣，過好一會兒自我緩解尷尬道：「得！都是大爺，我自己來行吧！」

芊雪搖搖頭在櫃檯處給他到了一杯水後繼續翻箱倒櫃，道：「你怎麼這麼久才回青淵山？」

甜水下肚，甘冽清爽。

擦擦嘴角遞給芊雪水杯道：「再來一杯，我可是很神勇了，居然制住尚默，還將他帶了回來。他臭毛病一大堆，怪不得你那麼厭惡他。不過我以為上神會帶你去九曄山，我們是從九曄山趕過來的。」

接過水轉給尚默道：「老兄，要不來一杯？」

尚默冷冷看他一眼，咬牙切齒道：「滾！」這一路周田生話就沒停過，唐僧念經一般，他覺得自己快要頭痛炸裂而亡。

芊雪見尚默焉頭耷腦，倒是來了興緻，道：「你是怎麼做到的，他怎得這般模樣。」

「哦，沒啥，可能路途遙遠，許是累了。不過，你一直在找什麼？」

「慕桐受傷了，經脈被毀，需要菁葵草煉丹醫治，你從九曄山過來，那邊沒出什麼事吧？」

「沒有，安靜祥和，那些動物可能許久沒見你了，過的日子滋潤的很。」

「那隻靈鳥和小神將他們如何？」

「神將？什麼神將，山上的竹屋裡沒有任何人啊？」

芊雪心裡突然發慌，暗道糟糕。

「老周，你把尚默交給我，速速再次前往九曄山，我覺得他們出事了。我沒時間同你解釋諸多，快快出發，」

周田生再喝下杯水然後千叮嚀萬囑咐，尚默狡猾得很，莫要被他欺騙定要看牢他才行，這才哀嚎著前往九曄山。

尚默留下后脫離了掌箍，只靜靜站在店內饒有興緻地看著芊雪翻箱倒櫃，沒有任何溜走的跡象。

芊雪推開藥櫃的暗門道：「三川，你知道綠堯將菁葵草放到哪裡了嗎？」

三川便伸懶腰邊道：「菁葵草極其珍貴是治療經脈之症的，咱家好像就只有一株，在暗房的第三間紅格里。」

芊雪找到菁葵草回到大廳，對三川道：「菁葵草六株才能煉成一丹，你知道哪裡能找到嗎？」

「這株是一個奇人曾得過綠堯的幫助送給她的，這東西珍稀之名同萬壽山五庄觀的人生果齊名，我怎麼可能知道。不過到底誰經脈盡斷？才會需要這麼補的丹藥。」

「慕桐，他被惡人所傷，時間緊迫我不便同你多說。你那串鈴蘭花手鏈給我，我三日後回來再同你細說。還有這三日內鎖好店門，不管誰來叫門都不準開，不管誰哈，哪怕是我，也不準開！」

三川被她緊張的心情搞得同樣惶恐不安，忍不住抱緊懷中的小媳婦，雖一頭霧水但也知道多問無益，便堅定地不住點頭。

芊雪牽起司晨的手，從他袖中掏出雲車往店外一拋，扭頭看向尚默不情不願道：「若不是看老周帶著你實在勞心累神的很，我才不會留我看著你，我待會兒要去見的人她是絕不會想見你的。不過我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大家現在也都坦誠一些，你想盡辦法接近我們，應該是為了我師傅的一樣東西吧。那樣東西倒不是不能給你，但我有個條件，你一定知道林廣在哪兒。」

尚默邪邪一笑道：「這個生意我穩賺不虧，帶我去見她。」

三川在門口看著雲車跑遠后，輕聲道：「一定要平安歸來。」

雲車內，司晨非常不開心非常鬱悶的嘟起嘴，火氣漸盛。他的愛心寵物居然忘了給他買蜜芒吃，並且還和另外一個男性生物坐在一起！

他很煩躁！

芊雪很糾結！

摸著自己的荷包，她剛才不只拿了菁葵草，還拿了一荷包變小米，司晨剛開始魔化的時候她就想先用迷迭香使他昏睡再用變小米將他變小，結果那時她的荷包里既無變小米也無迷迭香，剩下的那些花種還被司晨一口吞進肚裡。

她不想讓魔化后的司晨過多在外示人，若是正常的司晨肯定也不想。但她又怕迷迭香對魔化的司晨沒有用處，若是變小了卻無法昏睡，那他肯定會害怕的。

暗暗下定決心，既然這樣就先用迷迭香試一試吧，先將自己五感皆封，再趁司晨對飛起來的雲車外的風景感興趣的時候，拿出好幾株迷迭香放在手心畫個小陣，不一會兒迷迭香便自手心飄浮燃燒起來。

司晨嗅到沁人心脾的香味還未待回頭看芊雪一眼，便頭一歪昏睡過去。

她沒想到迷迭香對神魔居然也管用，愧疚糾結又欣喜，可真是五味雜陳。

等迷迭香燃完，再拿出一粒變小米，嵌入司晨的額頭，在他額頭畫一陣，剛畫完，司晨便變得如同拇指般大小。

小心翼翼地將司晨收入另一隻荷包，長舒一口氣道：「終於可以安心幾天了。」

她現在要到黃泉路邊找綠堯，問清哪裡能夠找到菁葵草。

黃泉路邊紅色海浪般的彼岸花經風一吹沙沙作響，濃郁的紅幕里沒有那抹淡綠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