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小蓮,上茶。」
身穿碧色衣衫的侍女應聲出了書房。
「太子殿下,不知您對合縱之術有什麼看法?」
「原本,今日父王傳召進宮,便是商議此事。不想諸位竟然這般心急。不過……」
說到此處宋堯來到窗邊,看著茫茫夜色道:「諸位有沒有想過,合縱之術若是失敗,又當如何?」
付流年自是有想過,不過她原本的出發點就是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事關國運,就是我也無權左右什麼。一切都看父王如何抉擇。」宋堯半晌才又繼續說道。
秦漠聞言看了一眼付流年道:「殿下的憂慮也正是楚國的憂慮。可如今這般情況,秦國強盛,發兵征戰乃是遲早的事。若不提前做好準備,屆時幾國便如同一盤散沙,若齊國腹地被拿下,秦國便可以之為樞紐,其餘三國危也。」
宋堯從窗邊回到了座位上坐定,敲著案桌道:「秦相所言甚是。可正如孤方才所問,若失敗了當如何,可有對策?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若無對策,趙國又怎麼放心與之結盟。」
這一點,付流年卻是無力反駁。如今宋堯所問的,正是付流年思慮不周的。
想通這一點,付流年沉吟半晌道:「請殿下放心,慕然定然儘力解決這個問題。」
秦漠聞言起身道:「既然如此,太子殿下我等便先行告辭。」
宋堯也起身道:「孤送諸位出去。」
看著幾人離去的背影,宋堯嘆息了一聲,轉身進了府去。
悅來客棧中,幾人商議一番,已是月上中天。
翌日,長樂宮。
趙王饒有深意地看著殿下的幾人,好半晌朗然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此言果然不虛呀。方才慕卿的提議,頗有幾分道理。不過……」
說到此處趙王頓了頓道:「寡人有個條件。若是慕卿答應,那麼結盟自當不在話下。」換言之就是如若不答應,那麼結盟之事便不了了之了。
付流年聞言道:「不知王上的要求是?」
趙王笑道:「寡人的要求便是慕卿留在趙國兩年。」
付流年一時語塞,思考良久道:「王上這恐怕於理不合,慕然乃齊國之臣……」
「哎……,話雖如此,可寡人昨日已派人快馬加鞭讓人前往齊國與齊王商議此事,想來不日便會有消息。慕卿無須憂心。」
呵,好一招離間計。趙王要的就是君臣離心。
付流年想到此處,一股怒火油然而生。面色冷了下來。
「王上,恐有不妥。」秦漠站出來道。
「此乃下下策也,昔日秦王便是欲招攬慕將軍。若是秦王得知慕將軍到了您的麾下,恐怕會激怒於秦王。」
「秦相所言甚是,不過若是我們幾國結盟而成,想必秦王也不敢輕舉妄動。」趙王如是道。
秦漠眉頭一擰,欲言又止。
熊繹倒是沒有說話只是垂著眸子若有所思。
良久熊繹道:「王上可知合縱之術的要害在哪裡?」
趙王聞言揚了揚眉:「六皇子有何高見?」
「王上當知自古以來,結盟貴在合,昔人有言兄弟同則其利斷金,不合則如箸筷徒手可折之。然則,四國本就是國外之國,合縱一事非一日之功,慕卿身為合縱之長勢必常年奔走四國,斷不可束之囿之。還望王上三思。」
趙王聞言道:「此事容寡人想想,午後再議。」
趙王這番一來是為了探探底,秦國虎狼之國,結盟一事勢在必行。只不過若是太容易倒顯得趙國弱勢。
是夜,夜宴之上,趙王道:「今日設此宴,聊表寡人之志。願四國共謀長治久安,盟比金堅。」說著端起案桌上的酒杯道:「諸位,請。」
底下眾人一一舉起酒杯,趙王見狀笑了笑,將盞中之酒飲盡。放下酒杯后,擺了擺手,旁邊侍從會意:「歌舞起。」
不消片刻便一眾歌女便魚貫而入,管弦發,光影之中,衣袂飛揚。付流年卻走神了,熊繹見此狀,笑道:「想什麼呢?」
付流年白了他一眼道:「沒甚麼。」
熊繹倒也沒在意,反而問道:「打算何日回程?」
「若無其他事,應當是明天。怎麼,六皇子莫不是要與我們一道?」
「既然慕兄邀請,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付流年聞言,麵皮忍不住抽了抽。這廝是有多不要臉。客套話還當真了。沒了交談的慾望,轉過頭專心看歌舞。
另一頭,溫言柳偏過頭與君九黎耳語道:「殿下,這楚國六皇子似乎與慕兄相交甚密呀。」
君九黎笑了笑道:「不見得,我觀分明有些人舔著臉上趕著罷。「
溫言柳聞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下嘀咕,這兩人一看關係就不簡單,至少比跟他們關係要好。不過這話到底沒說出口。轉而又目不轉睛盯著付流年,另一邊付流年似有所覺,視線一轉,正對上溫言柳。付流年端起桌上酒杯朝著溫言柳示意,飲盡杯中之酒後。便也不再管他。一旁,君九黎見狀有些吃味。
溫言柳一愣,冷不防感覺脊背發涼,側過頭就見君九黎冷冷看著自己,有些意味不明。溫言柳有些訕訕,看著君九黎的黑臉,很有自覺閉了嘴。
宴會後,一行人回了驛館。
趙國王宮之中,一美人依偎在趙王懷中,嬌笑道:「王上,這齊國之臣,真是人不可貌相……」
趙王本來懷中抱著美人,還有些心猿意馬,此刻聽她這般說便來了興趣:「愛妃是何意?」
那美人聞言:「王上,聽聞這慕小將軍在河西一役之中被秦王擄到了秦國,可是卻從秦國秦國逃了出來。如今我們同齊國結盟會不會惹怒秦王……」
趙王眉眼一厲,推開了身上之人,冷了臉道:「申姬,你好大的膽子。最近也不要出門了,好好閉門思過。」
「王上……」
趙王瞥了她一眼,顧自出了寢殿。
待到關門聲響起,申姬拍了拍裙子從地上站了起來道:「好戲看夠了就出來。」
黑衣男子覷著申姬的黑臉道:「白然,你也不過如此嘛。」
申姬冷冷看了他一眼道:「哪裡比得上大人您。」只是那臉上分明寫著,你行你倒是去啊。
黑衣男子:「懶得跟你廢話,此番我須得會去一趟,你好好盯著趙王。」愛書屋www.ishusexs.com
申姬無語,她都被禁足了怎麼盯,就說一下怎麼盯。
黑衣男子見申姬一臉不情願,不由翻了個白眼道:「白然,管好你自己。」說完,便聽外間有人道:「有刺客,抓刺客,站住。」
申姬一愣:「你還帶了其他人?」
黑衣男子聽了這話不由怒從心起:「當然是我一個人來的。」
申姬撇了撇嘴道:「那你還不快走,是想連累我嗎?」
黑衣人哆嗦著唇道:「你……哼,最毒婦人心。」說完便恨恨遁了去。
白然不以為意,最毒婦人心,這就算是了?未免太天真。
次日。
「聽聞昨夜王宮中,有刺客。」熊繹撐著桌子道。
秦漠聞言皺眉,端起桌上的熱茶抿了一口道:「想來是別國探子所為,不過……」
付流年好奇地看著他道:「不過如何?秦相有話不妨直說。」
「秦國。」
此話一落,付流年一怔,意料中的事,不過不想來的這般快。
「想來很快秦國便會有所作為,大家回去之後還是小心行事。事關利益,這盟約不若我等想的那邊牢固,長治久安非一己之力,還望各國齊心協力,一致對秦。」
「諸位,就此別過。」付流年說完便翻身上馬,一抽馬鞭疾馳而去。
「殿下,殿下……」熊繹走了神,秦漠叫了他好幾聲都沒反應。
「我們也走吧。」
熊繹點了點頭,翻身上馬。
山長水遠,此一別不知再見是何日。
溫言柳等人倒是有事又在趙國呆了數日。
「殿下,探子都到消息說,秦王正南下前往齊國。」
「嬴稷居然去了齊國,怪哉。」
齊國。此時付流年正在大殿上跪著。
「王上,此事不妥。女子怎可參政?」
虞淵聞言:「既然如此,杜老可有計策了?」
聞言,那頭髮花白的老頭,不吭聲。
付流年低頭不言,心中冷笑,這群老頑固就是如此,迂腐不化。成天之乎者也,白白糟蹋了俸祿。
「王上,臣以為不然。」
付流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年輕人有些側目。
虞淵來了興趣:「聞仲不妨直言。」
此人應當是今年的新科進士,付流年先前並未見過此人。
「臣以為自古以來能者不分男女,是以今日之重乃是商議應對秦國之要策,而非耗費唇舌爭議婦人可否入朝。在者女子已有聰慧賢能之輩。我等早聞慕大人英勇,今日一見果然巾幗不讓鬚眉。」說完朝著付流年俯身一拜。
付流年目瞪口呆,這人當真不為世俗所敷,回過神來拱手道:「董大人謬讚。董大人擯棄世俗眼光才乃我齊國之幸。」
先前那杜謙聞言氣的鬍子一抖一抖。
虞淵見狀道:「好了好了,說你兩句還喘上了。」
付流年聞言嘴角抽了抽道:「慕然不敢。」
虞淵被氣笑了,不敢,不敢還跑到軍營裡面去,不敢還私自越獄跑到趙國去。
「好了,明日秦王抵達營丘。眾卿還是先想好應對之策。」
付流年一愣,嬴稷居然要來齊國。倒是意料之外,莫非是準備議和,不會,嬴稷若要想當這天下之主,又怎麼這般做。
只是萬一嬴稷以議和為借口,逐個瓦解盟約關係,又該如何是好。
翌日。
付流年醒來之時,天還未大亮,昨日虞淵下令付流年同董聞仲出城迎接秦王。
付流年本欲推脫,不過想了想,該來的躲不掉,便應了此事。
付流年梳洗完畢,打開大門便見董聞仲在門邊候著,付流年忍不住有些咋舌:「外間風涼,大人怎不讓人通傳?」
「慕大人,董某也是剛到。」
付流年看了他一眼,見他被冷的發白的唇色,未在多言。
「那好,我們先去吃點東西。」
董聞仲有些為難,付流年見狀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道:「董兄可是怕耽誤了時間,此時天色未明,不是迎接秦王的好時機,我們去早了也是等著,何不吃點東西果腹?」
董聞仲這才放鬆了面色,付流年不免好笑。
「讓慕大人見笑了。」
付流年聞言笑道:「無礙。董兄不要見外才好。慕然慣來自來熟,莫要嚇到董兄才好。」
董聞仲這才笑道:「慕大人實在不是一般女子。」
付流年聞言一愣道「董兄,可千萬不要秦王面前泄露我是女子,免得徒增事端。」
董聞仲連忙鄭重道:「董某自當不會多言。」
城樓之上,見秦王等人已臨近明月城,付流年這才領著董聞仲出了城門。
等到秦王的車馬在城門口停下,付流年才領著眾人道:「臣等恭迎秦王。」
嬴稷撩開帘子道:「原來是慕卿,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