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圖痛快一場
杭影還沒來得及說清楚是誰帶著人攻進泉安,霍羽柔已經一個趔趄,險些栽到地上。
她很清楚,不管是誰,只要有人來,便說明上京那邊什麼都知道了。
能在這個時候及時趕過來,他們的計劃恐怕早已敗露。上京那邊並不是被麻痹了,而是一直在等,等他們自投羅網。
「小姐,您當心一些……」杭影扶著霍羽柔,憂心忡忡。
「誰?是誰攻了過來?」
霍羽柔只覺得一陣眩暈,腦子裡更是一團亂,但她還是勉強支撐著自己。
眼下她的外公和舅舅都去了東稷支援三皇子,縱然泉安有防守,可到底缺統領領。
若連她都沒了主意,便再沒有翻盤的可能。
「您認識的人……」
杭影性子直接,少有這樣猶豫的時候,霍羽柔愈加奇怪,追問道:「究竟是誰?不必顧及我的感受。」
到了這個地步,她怎麼樣已經不重要,但她要儘力幫外公守住泉安。
「是……是老爺……」
杭影的聲音越來越小,霍羽柔全身隨之僵硬,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她同霍川雖是父女,可說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她帶著母親離開霍府的時候,便已經做好選擇。
那時她便想,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霍川了。臨行那日,霍川將她叫去書房叮囑一番,語氣僵硬卻並不敷衍。
那是多年以來,他唯一一次關心霍羽柔。
沒想到再見,就是兵戎相見。
「已經攻進城了嗎?」
這個時候,霍羽柔顧不上什麼父女之情,在她眼裡,霍川不過是一個熟識的敵人。
甚至因為熟識,她更有可能找出他的破綻。
「小……小姐,救命!」
杭影還沒回答,幾個家丁便連滾帶爬地跌了過來。
「怎麼了?」杭影忙問,家丁抖著手指了指身後。
霍羽柔抬起頭,火光中,霍川一身戎裝。他一雙眼睛盯著她,像平時一樣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火光映在他眼裡,令他整個人看上去十分可怖。
離霍羽柔還有幾步時,霍川停在原地。
父女二人看著對方,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多年裡,霍羽柔為了在霍家過得輕鬆些,也曾用心了解霍川。她知道,他這副模樣,便是成竹在胸。
也就是說,自己敗了。
「出去說吧。」良久,她終於出聲,而後往前走幾步,同霍川擦肩而過輕輕說了一句:「別打擾母親休息,我想讓她睡個好覺。」
打開大門后,霍羽柔終於清醒地意識到,事情真的無法挽回了。
霍川的人已經將院子團團圍住,只要他下令,立刻就能要了她的命。
霍羽柔想過無數可能,其中也有失敗。可她從沒料到,要面對的會是霍川。
她往前走了幾步,站在前頭的將士立刻將手放在劍柄上,霍川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慌張,而後同霍羽柔一起走到街上。
「我只求你放過母親,她什麼都不知道,你們畢竟……畢竟夫妻一場。」
霍羽柔開口時很平靜,她雖心狠手辣,卻也願賭服輸。眼下這一切與旁人無關,只怪她自己太大意。
想必東稷那邊也有了變動,她的外公和舅舅是叛國,就算她現在跪在霍川面前求他,也保不住那二人。
就連她自己也性命堪憂,叛國,是死罪。
她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京中那麼多人,皇帝偏偏就派了霍川過來,難不成要以此弄清楚霍川是否忠心?
在她看來不必如此,因為霍川從沒將她們母女放在心上,不可能為了她們毀掉自己、毀掉霍家。
「羽柔……」
霍川喊著她的名字嘆了口氣,開口道:「你怎麼這麼糊塗?這是將自己往死路上送!」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霍羽柔竟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焦急。
她反倒是冷漠的那一個,聽了這話也只覺得諷刺。她抬眼看霍川,眼中不帶一絲感情:「我並不糊塗,這是多年以來,我最暢快的決定。」
「成也好敗也罷,我什麼也不圖,就圖痛快一場。」
「若埋著頭小心翼翼地在霍府過一輩子,我跟死了有什麼區別?」
霍川滿臉驚愕,甚至說不出話來。霍羽柔見他這副模樣終於笑了,她嘴角浮起一絲嘲諷,開口道:「若父親能懂這些,你我也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霍羽柔了解霍川,知道他永遠不會明白自己的處境,她也沒打算說得清清楚楚。
之所以將這些講出來,不過像她做那個決定一樣。
圖個痛快。
「陛下早已發現不對,很早就開始查這件事。派人過來也並不是像表面上說的那樣,為了平定南境,而是要抓住你外公的把柄。」
許久之後,霍川終於開口,他同霍羽柔解釋道:「東稷皇室也清楚三皇子的野心,兩國早已達成一致,要清君側。」
「我也是出發之前才知道,若我早清楚這些事,不管用什麼手段,一定會將你留在霍府。」
從開門那一刻起,霍羽柔便將這些猜了個大概。而當霍川親口說出這些話,她還是忍不住戰慄,她問霍川:「父親這是在向我解釋嗎?」
「我同你母親感情淡薄,我也沒有在你身上花費太多心思,但你畢竟是我的女兒……」
「不必了!」
霍羽柔打斷霍川的話,二人四目相對,卻都看不出對方眼中的情緒。
「從前沒有花心思,眼下我走上了死路,也不必再花心思。若你能為母親說幾句話,我感激不盡。」
她說完,便轉身背對著霍川,不打算再糾纏。
她一步一步地往院子里走,穿過將士,又推開了那道門。
「好好兒認罪,我會……會為你求情!」霍川在她身後,驟然拔高了聲音。
霍羽柔一僵,這是死罪,就算什麼也不說,也足以讓皇帝大發雷霆。霍川若真為她求情,幾乎就是在賭了。
她突然不明白,當初她在霍府小心翼翼討好的時候他不聞不問,如今誰也救不了她,他又何必拿著霍家來賭?
大抵真的沒有父女緣分罷!霍羽柔微微低頭,終是沒有停下腳步回他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