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二章 他在一個很平常的早上回來了
九月登高，重陽。
「青叔。」
蕭天相提著兩壇酒，來到了青羽臻的墓前。
「我回來了，沒想到吧？」
他已經年過半百，可看上去卻始終那麼健朗。
臉上漓著笑，卻笑得有些牽強。
「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煭都的所有人，更……對不起淡塵。」
他搖著頭，一臉的歉疚。
「半年了，我沒有停止過找他，我快把上上京翻過來了，都沒有找到他……」
說著說著……
他竟眼淚直流。
「聽說小孫子出生了，是個大胖小子，可我……沒臉去見一見啊。」
他心裡，也虧啊……
說到底，讓蕭淡塵進厭山取玄神惡屍，他也有一份責任。
甚至是……
最大的責任。
「不怪你，怪我。」
此刻……
秦婉姍姍來遲。
美婦清冷的臉上，帶著十足的冷漠，眼底深處，卻有著深深的歉疚。
「當時，別無他法。」
秦玄若也在一邊，靜靜看著，深呼吸一口氣，沒有言語。
一家人都在，就差了……蕭淡塵啊！
「唉……」
蕭天相搖搖頭，抬手摸了一把眼淚。
「淅瀝瀝……」
天空，下起了小雨。
「我們……該怎麼跟江東那一家，交代啊？！」
他這個作親生父親的，連怎麼跟蕭淡塵的養父母交代，都不知道。
所以……
半年來，他沒去過江東。
……
遠處……
丁夷和青雅，靜靜站立。
「丁叔，他……死了嗎？」
青雅面色冷清，許久未見，她顯得成熟了許多，可也冷漠了許多，像是塊冰碴子。
可是……
每當提起那個男人，卻總會，罕見的浮現幾分溫熱。
「不知道啊……」
丁夷搖搖頭，他已經有了幾根白頭髮了，那是那一夜聽說蕭淡塵未歸之時，白的。
……
江東。
九月。
距離蕭淡塵離開，已經差不多正好一年了。
「對，白哥，就這邊，你小心點兒……」
林夏初看上去成熟了許多，上了大學后，交了很多新朋友，最近都不愛跟白玉他們玩了。
「你個傻丫頭就別瞎指揮了，你白哥我以前可是帶兵打仗的，怎麼可能連個空調都不會修？」
白玉翻著白眼，一臉的無語。
家裡的中央空調壞了，林夏初要找官方修得等到明天。
沒辦法……
只能把他這個免費勞動力拉來了。
「嘻嘻……」
林夏初傻笑一聲，問：
「對了，你們這都回來大半年了，我哥呢？他怎麼會還不回來啊？還在忙嗎？」
當這話落下，白玉的動作僵硬了一瞬。
很快，恢復正常。
「對，他是老大，他想退下來，比我們難多了，等等吧，他也想你們呢。」
「切……」
林夏初撇撇嘴：
「他要是想，怎麼一個電話都沒有？真是……」
「你這丫頭……」
白玉剛想要訓她幾句。
這會兒……
「我們回來啦！」
門口傳來了小丫頭的聲音。
蕭若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年不見，她已經不是個大胖女娃娃了，但活潑是真活潑了。
當然……
變化最大的，當屬陳銀夏。
生完孩子的她，恢復的不錯，身材、臉面都比巔峰時期還要美幾分。
多了幾分成熟韻味。
「夫人回來了？」
白玉簡單收拾，下來，笑道。
「嗯，別忙活了，一起吃飯吧。」
陳銀夏很禮貌的道。
「哦不用了，我還有點事……」
白玉笑笑，要走。
「等等……」
陳銀夏喊了他一聲。
其實……
她是想要問，蕭淡塵的事情。
但……
周遭人在，她不好意思問。
「那個，有事回頭聊，我這兒還有事……」
結果白玉頭都沒回，直接跑路了。
這大半年來……
他似乎有意躲著陳銀夏。
但凡陳銀夏出現，他掉頭就跑。
像是做了虧心事……
「走的真快……」
陳銀夏無奈搖搖頭。
「哇哇……」
結果懷中的孩子哭了。
陳銀夏當場就樂了：
「怎麼？小念兒，你也覺得你媽受委屈了？」
他們的孩子是個大胖小子，取名蕭念。
思念的念。
……
東江酒店。
「還是沒消息。」
白玉、薛長焱、劉天等幾個人聚在一起。
紛紛搖頭，一臉無奈。
離開煭都以後，他們分佈各地，去找蕭淡塵，有可能的地方都要去。
可是……
沒有。
一直沒有。
「你們說，蕭將是飛升了嗎？」
劉天半開玩笑似的，問：
「不是說，他吸收了那什麼玄神惡屍，理應比肩神明了嗎？」
「去你的……」
薛長焱給了他一腳。
他們，權當這話，是玩笑了。
可蕭淡塵去哪兒了呢？
他就真的這麼，人間蒸發了嗎？
……
「兒啊……」
陳銀夏好不容易哄著孩子睡著了。
看著這個模樣就跟那個傢伙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孩子……
她不禁搖搖頭，苦笑一聲，說：
「你說有你爸那樣當爹的嗎？一走就是幾年，現在……音訊全無，唉……」
她這話，更像是自己安慰自己。
因為……
她貌似，已經猜到了些什麼。
煭都軍早就班師回朝了。
白玉他們也已經回來大半年了！
可蕭淡塵遲遲未歸……
連一個消息都沒有！
甚至沒給她通過一次電話！
每次她問，白玉他們總是會閃躲。
這……
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什麼嗎？
「唉……」
陳銀夏嘆息一聲，背過身去……
黑夜的房間里，她悄悄哭泣起來。
人生最怕的，不是從未擁有，而是擁有了，還沒來得及細細體會，就匆匆失去，再也得不回來……
……
第二天，是一個很平常的早上。
保姆有事回家。
今天陳銀夏需要自己起床做早餐。
也不知道是不是生完孩子的原因，最近她越來越懶了，早上經常性的起不來……
「唔……」
比如今早？
她下床，下樓。
一路來到客廳……
都感覺有些乏累……
然……
「咔！」
家門口，卻傳來了開門聲。
「嗯？」
陳銀夏蹙起黛眉，保姆說是有事今天來不了，爸媽也沒說要來，誰會一大早，來他們家？
「不對！」
小心為上！
陳銀夏拿過韓城人，湊了過去！
但凡門口來個陌生人，她都會給他一韓城人！
……
「吱……」
當門打開。
那個手捧一束百合花，提著一個小箱子，風塵僕僕，匆匆歸來的男人，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
二人四目相對。
場景，恍若凝滯。
大早上的陳銀夏，穿著一身粉色睡衣，睡眼朦朧，頭髮散亂，卻持著一根韓城人，看上去奶凶奶凶的。
匆匆歸來的蕭淡塵，看上去趕了很遠的路，身上頗有些風塵氣息，不過他還記得買一束花，而且穿戴整齊，整理自己。
這一幕……
如果可以永恆，或許，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他，在一個很平常的早上，回來了。
……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