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大結局
「閣主,榮國公來了。」午時剛過,沈拓,君兮和獨孤夜正在吃午飯,孟伯匆匆來稟報。
「哦~」沈拓拉著長音,意味深長的瞥了君兮一眼。
君兮夾起一塊酥骨放到嘴裡,嘎嘣嘎嘣嚼的沈拓骨頭癢。
「咳~不用管他,他願意站在外頭就隨他去。」沈拓擺擺手,讓孟伯退下。
「我吃飽了,先回房了,伯父慢慢吃。」君兮撿了兩片菜葉在碗里杵了杵,一點胃口都沒有,索性放下碗筷起身出了去。
「唉。連望江樓的菜都吃不下去了,看來是真難受了。」君兮還沒出門去,沈拓嘆了一聲,給獨孤夜夾了一塊,「鳳酥卷是望江樓的招牌,您嘗嘗。」
「哎哎~」獨孤夜笑眯眯的捧著碗,連連應道。
「砰!」君兮摔門而去。
「哎!這丫頭摔什麼門?」
「別管她,您再嘗嘗這個,這個叫霞品鎏蓮酥,這個是糯米蒸花蒸……」
君兮回到房間倒頭就睡,一覺起來已是黃昏時分。
君兮從房中出來便看到沈拓和獨孤夜父子倆正在火爐旁下著棋。
「醒啦。」沈拓沒抬頭,招呼了一聲。
「嗯。」君兮嗯了一聲,走到他們跟前去,「你們父子倆剛剛相認,不應該互訴想念促膝長談什麼的嗎?怎麼坐這下上棋了?」
「說實話,今天之前我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個愛我的爹,哪來的想念。」沈拓抬頭看了看坐在對面的獨孤夜。
「說實話,昨天之前我也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個我的親生兒子,也無談想念啊。」獨孤夜也抬頭看著沈拓。
父子倆四目相對,相視一笑。「來來來,下棋下棋。」
「果真是父子倆。」君兮摸摸眉毛,轉而問道,「后廚有吃的嗎?我餓了。」
「估摸著你快醒了,孟伯已經去做了,你在這稍微等一會兒吧。」沈拓說著,視線一直沒有離開棋盤。
「以後嫁給你的姑娘真的要幸福死了。」君兮不得不讚歎一句,心細如他,世間少有了。
「那當然,也不看看誰兒子!」獨孤夜驕傲的一揚脖子。
「是是是,龍生龍鳳生鳳,虎父無犬子。」君兮笑道。
「外頭下雪了。」君兮坐下,沈拓突然開口道。
「啊?是嗎?」君兮應了一聲,「好久沒下雪了。」
「罕見的大雪,外頭的雪已經沒膝了。」沈拓又道。
「哦。」
「天也是入冬以來最冷的,滴水成冰。」沈拓又說了句。
「啊~那個……我有點不舒服,再回去躺一會兒,你們聊,你們聊。」君兮順嘴扯個理由,轉身上了樓。
君兮上了樓,找到靠窗的房間,推開窗戶,冷風刀子似的鼓進來,君兮裹著厚厚的大裘還是抖了一抖。
窗沿上的雪已經積的很厚了,鵝毛似的大雪還紛紛洒洒的從天上飄下來,絲毫沒有見停的意思。
君兮透過窗子向外面看去,果見潔凈的雪地上一個人佇立在那裡,他身上頭上都掛了積雪,整個人幾乎都與雪地融為一體了。
君兮心臟一緊,下了這麼大的雪,天這麼冷,他怎麼還不走。
「他體內僵毒未盡祛,功力也只恢復了兩三成,這麼冷的天,你再不下去,明天就可以為他收屍了。」身後突然響起沈拓的聲音。
聽到沈拓的聲音,君兮像觸了電似的鬆開把著窗戶的手,轉過身來。
「下去吧。」沈拓將懷裡的大裘遞向君兮。
「謝謝你。」君兮嘴角微揚,對沈拓露出感激的笑容,說完抓起大裘跑了出去。
「我的傻兒子,明明是你的心上人,不搶也就罷了,幹嘛老往別人懷裡推。」君兮走後,獨孤夜從一旁走過來,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沈拓。
「她好就好,其他的不重要。」沈拓看著君兮身影消失的方向,微微一笑。
洛陽很久沒下這麼大的雪了,大雪封路,街上一個人都沒有,連望江樓里都沒有人。望江樓門口,宮澧靜靜地站在那裡。
身前緊閉的門只打開過兩次,一次是孟伯看到他請他進去,一次是孟伯開門告訴他,她知道他來了。
然後,再不曾開過。
她不願見他,所以老天爺來幫他了。
這個冬天和往年不同,一直到臘月都沒下過一場雪,今天突然爆發了。大雪紛飛,不一會兒便沒了膝蓋。天氣罕見的陰寒,腿腳已經凍得麻木。宮澧像個冰雕一樣一動不動的杵在那。
照現在這個溫度,他最多還能堅持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后她若還沒有下來,他可能就見不到她了。
冷風刮面,宮澧的心一點點冷了下去,她真的這麼恨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原諒他嗎?
「吱~」身前的門被推了開,門前積高的雪轟然塌倒,宮澧艱難的撩起眼皮,便看到君兮從裡面跑了出來。
「你是不是傻,天這麼冷還站在這,你是不是以為你凍死了我就會原諒你了。」君兮撲到宮澧的懷裡,懷中人被凍得散著寒氣的身體讓君兮一陣心疼。
君兮將大裘披到他身上,緊緊抱著他。
「我已經沒有家了,不能再失去你了。」宮澧附在她耳邊,輕聲道。
「傻不傻啊你。」君兮從他懷裡起來,嗔怪的錘了他一拳。
「冷。」宮澧道了句,一把又將她拉到懷中,「幫我暖暖。」
「天寒地凍的,一會兒咱們倆都凍死了。」君兮靠在宮澧懷中,撇撇嘴,「進去暖暖吧。」
「不要,那是沈拓家,不是我們的家。」宮澧拒絕,「走,回咱們家去。」
「小心眼~」
望江樓二樓窗前,沈拓站在窗前,看著雪地上那兩排腳印,久久未動。
「人影都沒了,別看了。」獨孤夜強行把窗子關上,將沈拓拖回爐火旁,「沒那麼聖賢就別裝大尾巴狼,把人攆跑了又在這單相思,我這個當爹的看著怪難受。」
「習慣了。」沈拓搖搖頭,自嘲的笑了笑。
愛不一定要擁有,有時候放棄才是最好的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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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望江樓天字一號間,沈拓睡的正沉。
房門突然咧開一道縫,一個人影閃了進來。
黑暗中,人影摸到床邊看了看床上隆起被子,久久凝神,隨即轉身便要離去。
就在她轉身瞬間,燭台突然亮起,房間霎時間明亮起來。
「剛來怎麼就要走?」沈拓坐在桌前,將燭台擺到桌子中央。
「我……只是想來看看你。」被發現了行蹤的李令月有些尷尬的看著沈拓,解釋道。
「黑燈瞎火的能看到什麼?亮了燈才好看。」沈拓笑眯眯的看著李令月,「酒煮好了,要不要喝點?」
「看到你好我就放心了。」李令月坐到沈拓對面,笑了笑,「很快我就要離開這裡了,這次來是只是想跟你道個別。」
「你的事兒我聽說了。」沈拓為她倒了一杯酒,「你打算去哪兒?」
「天下這麼大,總有我的容身之地。」
「你要是不嫌棄,留我這兒吧,月例不多,白銀一百兩。」沈拓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李令月一愣,「你……認真的嗎?」
「嫌少?那算了。」
「不不不,不少不少。」李令月連忙道,看著沈拓的一張俏臉笑靨如花。
「歡迎你的到來。」沈拓笑著舉起酒杯,在她面前的杯子上碰了一下,仰頭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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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城西,葯廬。
一個落寞人影坐在房頂上。
「啪!」喝空的酒罈被從房頂上丟下去,撞到石塊碎成八瓣。
「庸醫,拿命來!」一聲厲喝響起,一道人影飛掠而來。
白殷坐在房頂上,感受到颯颯冷風逼近,緩緩閉上了眼。
赫連錚見白殷未動,眉頭一皺,手中長劍一偏,從她頸側刺過。
「喝酒了?」赫連錚落到白殷身旁,聞到空氣中瀰漫著的濃郁酒味兒,眉頭微擰。
「我說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替公子碩報仇?」白殷等了半天沒等到割喉痛感,扯著赫連錚的衣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一個月你來殺我三十四次,沒一次成功的,你太失敗了。」白殷伸著手指在赫連錚眼前晃來晃去,說著拉著他拿著劍的手就往自己的喉嚨上湊,「來來來,割這裡,入肉三寸我就一命嗚呼了。」
「你醉了。」白殷近似自殺的舉動讓赫連錚擰著的眉頭愈發緊了。赫連錚怕劍刃傷到了她,鬆開手將劍扔到地上,又怕她摔下房去,用另一隻手虛扶著她。
「你怎麼不殺我了。」聽到劍掉到地上的聲音,白殷疑惑的看著赫連錚,「你們不是真愛嗎,他被我害死了,你為什麼不殺了我?你都可以原諒我,他為什麼不能原諒我……」說著,白殷突然撲到他懷裡,嗚嗚哭了起來。
赫連錚僵硬的看著懷裡醉成爛泥的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了,沒事了。」
平素里白殷一副生人莫近的毒舌樣,今日卻近似瘋癲,哭鬧起來讓赫連錚手足無措,最後實在沒辦法,赫連錚一個手刀劈暈了她。他將安靜下來的白殷抱到房中去,為她蓋好被子。自己拎著酒罈又上了房頂。
大雪紛飛,天寒地凍。他卻不覺得冷似的,大口大口的喝著辣喉白酒。
碩,原諒我,一直沒能為你報仇。
有一種無奈叫下不了手。
有一種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對不起。
「啪!」酒罈被丟下去,摔個粉碎。
「女人,以後本王罩著你!」赫連錚仰天暴喝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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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670年臘月十二,榮國公宮澧及其夫人於府內薨卒,享年二十又二。
榮國公終究沒能逃出天寡之命的魔爪,可憐了靖國夫人一時英姿,竟也跟著去了,世人皆道是天妒英才,紅顏薄命。
因臨近年關,喪祭從簡,草草出了喪。距宮澧回歸不過一年,國公府再次騰空。
是夜,李治密召史官入宮,一夜長談。翌日,史官自金殿出,仰天大嘆可惜。回去后便閉關著手重整宮記。
新宮記里,難尋宮姓記載。
從此,史書記載再無宮澧君兮,所有傳奇事迹,只留與說書人口口相傳。
與此同時,某山某水間,突然「死掉」的兩個人正在河邊抓魚。
「我抓了三條。」君兮拎著三條活蹦亂跳的大肥魚得意的在宮澧眼前晃了晃。
「我抓了一條。」宮澧笑道。
「你輸了,你做飯。」君兮得意的把手裡的魚遞給宮澧,美滋滋的跑到一邊菜地去,「我去摘菜。」
宮澧拎著四條肥碩的魚,看著君兮蹦蹦跳跳的身影,嘴角不自覺的露出笑意。
雖然不知道僵毒會幾時發作,但現在,他是幸福的,這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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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681年,「太平公主」下嫁城陽公主二子薛紹。
公元690年,一代聖后武則天宣布改唐為周,自立為帝,定洛陽為都,稱「神都」,建立武周。
公元705年,鬢髮花白的武則天坐於銅鏡前,宮女小心的為她簪釵戴冠。
「老了~」看著臉上難掩的歲月之痕,武則天輕嘆一聲,
「陛下哪裡的話,您年輕著呢。」宮女恭敬應道。
武則天只笑了笑,沒再作聲。
「陛下,墓碑已經打好了,秦大人請問碑文由哪位皇子刻篆?」新進宮的宮女小心翼翼的來稟。
「皇子嗎?他是不會回來的。」武后苦笑,「我替你坐了十六年天下,終是沒能換來你的原諒,罷了~」
宮女將頭埋得低低的,陛下不知怎麼了,最近總是自言自語,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告訴秦稼,不用刻碑文了,立空碑。」武則天看著鏡中自己的遲暮容顏,輕嘆一聲,「我的兒子,只有你。我的碑文,也只有你才有資格刻。即便你不在,你的位置也無人可代。」
公元705年冬月,武則天崩逝,年八十二。李顯遵其遺命,改稱其「則天大聖皇后」,以皇後身份入葬乾陵,累謚為則天順聖皇后,立無字碑。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