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故意來攪局
大夫人的壽筵辦得很隆重。
大廳前方搭著花架,花架四周掛上各色綻放的鮮花,桌上擺放著各種禮物。壽星梅麗婉喜笑顏開,接受來賓的祝福。
夏初實微笑著,與大夫人並排坐著。他緩緩抬頭,四下望一望,矜持地朝來賓點點頭;還不時瞟一眼不遠處的女兒與楚遠喬。
今日,楚遠喬的表現還令人滿意;他心裡覺得安慰,也就不再非議於他。
楚遠喬躊躇滿志端坐著。他肌膚白皙鼻樑高挺,側顏立體而有型;黑色的眼睛閃著光芒。這些,落在他身旁的女伴眼裡儘是深情如許。
夏輕妤心裡雀躍著,心房禁不住砰砰跳。她戴著那串珍珠項鏈,動人的眸子望著楚遠喬,臉上流露著甜甜的笑容,幸福怎麼也掩飾不住。她臉上散發一種神聖而楚楚動人的光澤,那麼純潔美麗;像童話世界里一塵不染的仙女。
武山贇挨著夏立軒坐一桌;心不在蔫地搖晃著酒杯,眼睛不時朝那對人兒瞟上幾眼。
「武兄認識楚家少爺?」夏立軒望他一眼,頗為驚訝;「我,還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我認識他;他,可不認識我!」武山贇笑。
「武兄似乎對他頗有興趣?」夏立軒望他一眼,少不了對他譏笑。
「哼,對他有興趣?我可沒那偏好!」武山贇冷哼一聲,唇邊浮起一抹揶揄的笑;「這位楚少爺與他爹相差甚遠!楚老爺憤然辭去教育署的職務;寧可粗茶淡飯甘於清貧,也不為五斗米折腰。他明顯對令妹巴結討好,是對你夏家有所求吧!有多少誠意可言?你這當哥哥的,這樣放任不管?」
「輕輕喜歡,別人說這有用?」
夏立軒聳聳肩,一副愛誰誰的樣子。
「令妹純真善良,又善解人意;你也不介紹我認識?」武山贇放下舉杯。
「武兄,……你,想幹嘛?」夏立軒愕然。
「我,對令妹感興趣!」武山贇笑道:「你幫我,介紹認識!」
「你也想?呸,別不自量力!」夏立軒瞪他一眼,說道:「不是我打擊你!你,真不是小妹喜歡的那款。」
「你就那麼肯定?……不試試,怎知道不行?」
武山贇不管他那;站起身來,不由分說推著夏立軒朝前方走去。
「三哥!」
夏輕妤看見了夏立軒,驚喜地叫道:「三哥,你方才坐在哪裡?我怎麼都沒看見你!」
「小妹;……」夏立軒憨厚地笑笑。
「夏小姐,令兄方才去接我,回來是晚了些;……」
不等他說完,武山贇嬉笑著湊過來;「四小姐這桌,我們可以坐下來嗎?」
楚遠喬聞言,抬頭望去;……
眼前一張陌生男人的臉。他身穿西式燕尾服;眸子深不見底,眼神犀利地朝他掃過來,帶著挑釁的味道。但,就像是沒看見他一眼,掃他一眼而已。
男子望著夏輕妤,臉上堆著笑;「四小姐,我們可以坐這嗎?」
「您好,是三哥的朋友;您是?……」
夏輕妤有些驚訝;三哥夏立軒無論待誰,總都是淡淡的。他,何時交了這樣一位見人自來熟的朋友。
「鄙人,叫武山贇!」
這傢伙咧嘴一笑;不待她回答,徑直推著夏立軒在桌邊坐下。他挨著兄妹倆坐下來,笑道:「四小姐的大名,你三哥時常念叨你吶!」
「啊?……三哥會時常念叨我么?」
夏輕妤瞥了三哥一眼;暗暗忍住笑,「武家哥哥,是您這樣開朗的性子影響了三哥?」
「四小姐這樣說,也未為不可!」武山贇伸手搭著立軒的肩,大言不慚;「你哥,多虧了我多多點撥,他迅速地適應,現在可是巡捕房響噹噹的警長。在法租界這一片區域,我與他是極好的搭檔。」
「武兄,您吹得太過了!」夏立軒白他一眼,朝楚遠喬點頭;「遠喬,來了?」
「是,三哥!」楚遠喬點頭;他正要說話。
那人完全不然他說話。他打開話匣子開始了滔滔不絕的高談闊論。
他穩穩地坐著,不管人家怎樣想,對珍珠首飾大談特談起來;…
「四小姐,您現在佩戴的這串珍珠項鏈有些老氣;……小姐穿著時髦的洋裝,應該配上紅寶石藍寶石、或者鑽石項鏈;……」武山贇真是不見外,打眼掃了一眼輕妤的項鏈;「這珍珠項鏈是得麗珠寶行前兩年的款式,珍珠粉色的光澤有些昏暗;該是沒經過珠寶的細緻養護;……」
這張嘴夸夸其談,賣弄著珠寶首飾知識。夫人小姐們的目光齊刷刷掃過來,都紛紛對他投來注目禮;……有人在暗暗打聽他。
楚遠喬對珠寶是門外漢,自然跟不上他的話語;他有些尷尬地悶坐那,人家說啥,他插不上來,越發顯得木訥。
他有種感覺,姓武的是沖他而來!
他認真想來;……自己並不認識他。這人在眾人面前故意拆台,到底為了什麼呢?
武山贇嗓門大,引得旁桌的人對他們指點著;……
夏初實都瞧在眼裡;不滿地瞥了二夫人陳如玉一眼。
他以為,是母子倆帶人在筵席上攪局的。
二夫人陳如玉臉上一紅,走到夏初實跟前;低下頭,訕訕地說道:「老爺,軒兒他不知道,他沒這個意思;……」
「嗯,……今日,可是你大姐的好日子!」夏初實望她一眼,淡淡說一句:「立軒巡捕房沒事忙嗎?如果那邊忙,你且讓他先走吧!」
「哦,……對,對!他確實有事;」二夫人低眉順首,說道:「大姐今兒過壽,軒兒特意趕來祝壽;……他巡捕房朋友也一起來的;……我這就去吩咐他,讓他回去吧!」
「嗯,你辛苦了!」
二夫人抬頭,正要走過去;……
夏立軒猛地站起身,狠狠拽著武山贇的衣領,大聲說道:「可以啦!咱們還得執勤!」
夏立軒早已看見,在父親跟前母親卑微的樣子;……他忍不住怒火中燒。
可是,他卻不能發作;他越是反抗,越對抗他們;最後受傷的都是母親!
二夫人含淚,目送著他離去;……
夏立軒拽著武山贇衣領,一直走到夏公館門外才鬆了手。
「咳咳;……」
武山贇一陣猛咳,真沒料到他來這一手。他喘著氣,臉憋得通紅;「夏三公子啊!不過吃你夏公館一點東西,說了幾句話;你至於這樣死掐著我不放?」
「走了,執勤去!」
夏立軒頭也不回,徑直往前走。
「唉,我說立軒;……你去哪呀!」武山贇吼道:「你在夏家就這麼卑微,不去爭取自己的權利?」
「這個家,跟我有什麼關係?」夏立軒冷冷地說道:「人家是嫡出,我是庶出;……在這個家,溫暖是他們的!」
不想讓母親為難,他能做的就是遠離!
夏立軒不再說,邁開步急急朝前走去。
「所以,我今天來,就是幫你出氣的呀!立軒,立軒,你先等等我!」武山贇追問道:「方才這樣做效果不挺好!你幹嘛叫我攆出來?」
「老兄,拜託你以後幫我出氣時,一定要先跟我吱一聲!」
「哦,……啊,我哪裡做錯了?」武山贇不解;「我故意高談闊論,不是很煞他們風景嗎?」
「嗯,你倒是得意啦!」夏立軒瞪他一眼;「你這樣做將我置於何地?又將我母親置於何地?……今天我母親在場!姓夏的他們,……以為我母子將你請來,特意破壞這酒宴的氣氛的!你這樣,我母親在夏家還能好過?」
「啊!今天伯母來了?……你不是說,她一直在山上的廟裡在那裡靜心禪修嗎?你咋不早告訴我呀!」
「這種事,以後別自作聰明!」
夏立軒轉身就走。
武山贇在後面追;「立軒,立軒,對不起!」
……
「遠喬哥,方才那人太討厭!你別放在心裡!」夏輕妤抬眸,小心翼翼說道:「那個人說話沒把門,著實很討厭!他其實什麼也不懂,還瞎亂說!你,莫要放在心上!」
「沒事的!」遠喬低頭望她一眼,微笑道:「輕輕,你三哥還那樣,和家裡的關係還這麼僵?」
「嗯,讓遠喬哥哥笑話了!」夏輕妤頓一頓;說道:「三哥人很好又上進,沒有壞心眼;可是,爸爸好像就不怎麼得意他;……」
「別說了,我都明白;……大家族裡多面,人多是非也多。」楚遠喬拍拍她的手背,低眸在她耳畔道;「今日你母親大喜的日子,莫論那些是非!」
「嗯,我知道;……」
夏輕妤抬眸,投過去感激的目光。
「我對珠寶首飾不太懂;……那位先生說的可能對的。過這幾天,我重新送你一份禮物!」遠悄輕聲說道:「輕輕喜歡紅寶石,還是藍寶石?」
「遠喬哥哥,不用了!我覺得這珍珠最好了!」輕妤抬眸,她烏黑亮麗的眸子閃著光芒;「這,是你第一次鄭重送給我的!這麼珍貴的禮物,別的任何東西我也不換!」
「輕輕;……謝謝!」遠喬有些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