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楚少歸來(求收求評)

第一章 楚少歸來(求收求評)

冬天天黑得早,夜幕降臨,路燈還沒燃起;白日的喧囂隱去,灰濛的暮色到臨。

北風呼嘯而來,吹得路邊的樹枝兒亂顫;冷風嗖嗖,直鑽進人的衣領袖口。行人凍得緊緊衣袖,用力裹緊棉袍,加緊步伐往前趕。

一輛黃包車從遠處飛奔而來。車夫敞開懷,緊握車把大步往前沖;腳板踩在地上,發出的「吧嗒噠」的和諧韻律。

車上坐著一闊邊帽西裝革履的男子。他懶懶地斜靠在座椅上;腳邊兩隻藤木箱,像是從遠方歸來。

街上的路燈漸亮起來。

一隊偽軍在街上巡邏從車邊走過去。

男子神色一凜;緊捏著拳頭,將黑眸中的憤慨強按下去。他用手壓壓帽檐,低聲道:「老伯,麻煩您快點!」

「得了,……先生放心,……這就到了!」

車夫邊跑邊喘著氣;賣力氣地甩開步伐,吧嗒噠地往前飛跑;又穿過兩條大街,蹩進一條縱深的衚衕,來到一處高門院前停下。高大門庭上,寫著「楚宅」二字。

車夫小心地將車穩穩停駐。他轉過身來,討好地說道:「先生,到了!」

西服男子下了車,從衣兜內掏出一塊大洋遞過去;「好,謝了!」

「嘿嘿,……謝謝!」

車夫接過大洋,用嘴對著它吹一口氣,拾起放在耳邊聽會。然後,他臉上堆起笑容;一笑皺紋都擠在一處,小眼睛眯成了線。

車夫轉身走上前去,拎起笨重的藤木箱,放置於門前。他哈著腰,說道:「先生,您的東西放好了哈!」

「好。」

男子點頭;目送車夫遠去;……

男子轉過頭;摘下禮帽抬眼望去;……

楚宅大門緊閉,一株高大的槐樹枝從高高的院牆內探出頭來;從濃密的樹椏間透出幾縷稀疏的光。昏暗的亮光透過枝丫,斑駁的暗影投到他臉上。一張方正俊朗年輕的臉。他那濃黑的劍眉下,黑如深潭的眸子如星辰般熠熠生輝。

年輕人正正衣冠走上前,輕扣著門環。

「篤篤篤」的聲響,在夜色下顯得極為突兀。

過了好一會,院內傳來木屐踢踏的腳步聲;蒼老的聲音傳來;

「誰?……誰在敲門?」

「陳伯,是我;楚遠喬,您快快開門!」

大門「哐當」一聲響廓然大開。

昏暗的光線下,一張皺巴巴的臉激動地望著他。「少……少爺?」

他,是楚宅管家陳福。

「陳伯,都快想死我了。」楚遠喬撲上前,伸出有力的臂膀抱他。

陳福望著他,又高興,又驚愕;「少爺回來,為何不通知人去接?」

楚遠喬不以為然地聳聳肩;「我有手有腳,幹嘛興師動眾?」

「呃,……少爺快快進來;……」

陳伯伸手去夠藤箱,楚遠喬搶先拎起來;「箱子很沉,書多;我自己來。」

兩人進了院,楚遠喬看到院內的兩顆老梅樹,疏影橫斜的枝條斜向生長;梅花開得稀稀落落沒精打采。

兩人走到門廊下,陳福開啟了電燈,四周突然亮了起來。堂屋燃著一支燭光燈泡明晃晃地直刺眼睛。廊下吊一排繪有人物的玻璃宮燈,將庭院四下里照得明亮堂皇。

楚遠喬踏入堂屋,正中一副對聯映入眼帘。上聯,「咬定幾句有用書,可忘飲食」;下聯,「養成數竿新生竹,直似兒孫」。

對聯是板橋先生的名句。父親楚懷瑾手書,天天看看磨鍊心智。申城淪陷后,父親不為五斗米折腰,不再出任公職。每日流連庭院,養花種竹,無多事無廢事,過起悠哉的日子。

楚遠喬斂神回眸;邊走邊問道:「陳伯,爹爹、姆媽,家裡其他人都好?」

「少爺,您去了美國;老爺與太太不久便回了瀏陽老宅。」陳福笑答。

陳福突然想起什麼,抬頭望向他;「老爺與太太臨走前,給您和阿禾去過信。我親自去郵局寄出的。少爺,您難道不知道?」

「哦,好像是沒收到;……興許,是大哥收了,學習緊張忘了告訴我?」楚遠喬撓撓頭皮,嘻笑道:「上海到美國萬里之遙,寄送貨物時常有丟失,何況是一封薄薄的信?」

「是,少爺說得對!」陳福點頭,不再言語。

兩人踏上迴廊,穿過廳堂進入後院,來到楚少的卧房。房間像他走前一樣,乾淨整潔纖塵不染;似乎他從未離開過。他無論在不在,陳伯必定吩咐傭人經常洒掃。

楚遠喬將箱子放地上,脫下西服順手搭在椅背上。「陳伯,去休息吧;收拾好,我也就睡了。」

陳福拾起西服掛在衣櫥內;「阿禾是怎麼伺候您的?」

他掛好西服,望著楚遠喬,不解地問;「阿禾呢?他怎沒陪少爺回?……難不成,您獨自漂洋過海回來?」

「嘿嘿,大哥留在美國。」楚遠喬嘿嘿一笑;「他是我哥,大少爺!左一個阿禾,右一個阿禾;您這樣喚他不親不敬,大哥敢回來?」

「什麼?他自個留那享福?」陳伯氣咻咻;「當初,老太爺同意他進楚家,可是讓他照顧伺候您的!少爺這樣,放任他自由了?」

「陳伯,瞧您說的;他是我哥!大哥聰明好讀書;在美國那地方,可不養懶人;得努力地生活,怎可能放任自由?」

「這樣就讓他脫離了楚家?」陳福心裡頗不平;「楚家養育了他,他不思回報;……」

「陳伯,他是姆媽的兒子!」楚遠喬打斷陳福,催他走;「陳伯去休息吧!已經很晚了,也乏累了;……」

「好,」陳福並不生氣;「少爺趕了許久的路,定然是餓了;我讓廚房給您弄點吃的。劉媽在,她知道您喜歡吃啥;……」

老陳頭邊走邊嘀咕著。

楚遠喬眸子泛起微光,老管家是真心疼自己;陳伯奉老太爺的命令,打小步步守護,待他如自家子侄。

楚遠喬將衣物收拾妥當,坐在書桌前。他擰開檯燈,從書架上翻出一本相冊。相冊上有一層浮灰,他用手輕輕拭去;慢慢翻開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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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遠闊語輕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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