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霸道的吻
院里,迴廊下的燈突然全亮了。
不一會,木屐敲打在地面發出的踢踏聲越來越近。
老管家問:「少爺、少奶奶,你們醒這早?是餓了嗎?……用不用給你們弄些吃的?」
方才,他們爭吵地很激烈,聲音太大;老管家聽得真真的。老管家操心這少爺;他是好意,揣著明白裝糊塗。
「李伯,沒事;」楚遠喬聳聳肩縮脖子,對著夏輕妤無可奈何地笑;「我與少奶奶參演了一幕英文戲劇;……方才,我們在對台詞。不好意思,吵醒您了?」
「對啥台詞?」老李頭一臉懵。「啥事再重要,也不能不睡吧?」
照顧好少爺,是他義不容辭的事。這,也是已故老太爺交待的;老李頭有責任,也是善意地提醒。
「李伯,您回房休息吧;我們這就睡了!」夏輕妤沖遠喬扮個鬼臉;低聲道:「李伯,好厲害呀。」
在夏家,管家敢如此對主子說話;那,豈不是要翻天?
「我爺爺給的特權,我家這樣的管家,才是真的能擔責的。」
楚遠喬聲音低許多,一個勁地與陪著笑。夏輕妤不好意思再說啥。
「少爺,睡吧!」
房門外的管家站在沒動,壓根就沒走。電燈的亮光折射過來,從後背投到房門上,黑魆魆的。
「遠喬哥,他這是要看著我們睡;守在門外嗎?……」輕妤望著他直咋舌。
「噓!」
遠喬伸手關閉了燈;低聲道:「別說話!假裝睡,委屈你了;……」
「哦,……」她輕聲道:「好黑呀,我……我怕黑;……」
「別怕!我在這;……」他伸手摸到她探出的手,將她擁在懷裡;「就一會;一會就好!」
她窩在他懷裡;……
她和他挨得這麼近,能感覺到他胸腔內砰砰砰的心跳聲。
老管家緊緊站在門外,站了好一會。直到,確信他們都睡下了;他才躡手躡腳地離開。
楚遠喬『啪』地扭開了電燈。
「輕輕,」
他輕聲喚她;她,沒有動靜。
他一低頭;輕輕窩在他懷裡已睡著了。她伏在他胸前,唇角微微上彎,卷而長的睫毛搭在眼帘下微微顫動著。她大概是困極了,就這樣子睡著了,睡得還很香甜。
「輕輕,……」楚遠喬望著她;心裡也內疚;「你放心,我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都是工作需要。」
夏輕妤眸子動一動,翻過身呼呼睡去。
楚遠喬沒有將她抱走;挨著她身邊躺下。
不知是不是怕老管家說;還是,他心裡覺得,與她有夫妻名分;同床共寢無可厚非。
……
下班后,夏輕妤隨父親一起來出席一場酒會。
這是英租界的一間洋房;酒會正在舉行中。
她著西式裙裝,戴著一對碧綠瑪瑙耳墜,打扮入時。她對這宴會無甚興趣;右手不時拿起筷子,撥弄著盤子里的肉丸;……
她完全沒有口味;手持一杯洋酒,來到陽台上觀光。從這裡,能看到大街上很遠的街景;美輪美奐。
夜色很美,一對又一對俊男美女相攜而入。
洋樓正門入口處,一個熟悉的身影躍入了她眼帘。
楚遠喬西裝筆挺,挽著一位摩登女郎信步走進大門。
女郎頭髮是時新的大波燙,身材窈窕打扮入時,瓜子臉上一雙丹鳳眼,柳葉眉向上挑起,顯得有些英氣。她手指上抹的紅蔻丹,又顯得風唇味十足;……
這女郎,那麼像三流明星陳茉莉?
她後背嗖嗖冒冷汗,心底陣陣發冷,臉色很不好看。她好不容易鎮定下來,故作輕鬆地問旁邊的服務生;「那位小姐,是誰?」
「哪位?」服務生抬眸,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茉莉小姐嗎?電影明星!」
「哦,謝謝!」
夏輕妤不再言語。
茉莉,是他們的人?她驚得幾乎要掉下巴。
……
楚遠喬臨時接到指令;茉莉要他,帶她來出席晚宴。
她沒有請帖;她知道,楚遠喬能進去。
那英國人約翰,是哥倫比亞大學畢業的。所有人都知道,楚遠喬同是哥大畢業。
楚遠喬沒法拒絕;軍統特別行動小組還在考察他;他必須好好表現。
茉莉跟隨楚遠喬進了宴會廳。茉莉便甩開了他,自顧自地走開了。
她走到臨窗的桌邊停下;風度優雅地坐下來。她朝四周望望,便很快收回了眼神;她自己倒了一杯白蘭地,送進嘴裡細細品起來。
右手拿箸夾起一口菜,送嘴裡細細咀嚼著。她一揚手,手帕不小心落於地。
這時,一位風衣男子恰好走到她桌旁。他看到地上的手帕,略微停頓片刻。他蹲下去,拾起手帕儒雅地遞過去;「小姐,這是您的手帕?」
「哦,」茉莉抬眸,略有些羞澀,紅著臉說道:「先生,我完全沒在意;……」
她接過手帕,微笑著致謝。「謝謝您!」
「不客氣!」風衣男子摘下禮帽,微微鞠躬,問道:「小姐,我可以坐下嗎?」
「先生,您請便;無妨!」茉莉媚眼含情,露出一個勾人的笑。她端起酒杯呷了一口,像極有詩情的詩人,輕輕念了一句;「桃花亂落紅如雨。」
「落花時節又逢君!」
男子像是不經意接上下句。
「嗯,先生,您這句詩好,很有些意境啊。」她粉面含笑。
「哪裡,小姐起興好,鄙人不過應個景。」風衣男謙虛地說道。
「先生,初次見面,我和你竟是很投緣;我敬你!」茉莉倒了一杯洋酒,遞給對座的人。
「如此,我恭敬不如從命。」風衣男接過酒,輕輕飲了一口;「謝謝,值此良辰美景,遇見佳人,還嘗美酒!良辰美景不虛度,好生痛快啊!」
兩個人眉目含情,你一句我一句,說些風花雪夜的詩詞。外人看來,像是年輕男女的偶遇搭訕。
「先生過獎了。有緣,才能相遇;……」茉莉一面說著,又倒酒要敬他。
「不,鄙人不甚酒力,真不能再喝了!」男子放下酒杯,對著她直擺手。
「我還有事,即刻要走了;……」風衣男子笑道。
茉莉很尷尬,臉上頗不悅;尖酸刻薄道:「外表光鮮,不過是光有皮囊。」
風衣男子笑笑,略微低頭;朝她欠欠身子,便離開那張桌。他離開房間,走到院里;四處溜達。沒人注意,他慢慢走出洋房,到夜色瀰漫的街上,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中。
……
夏輕妤在陽台上一直看著。
此時,陳茉莉一人坐在那。輕妤端著酒杯正要過去;被一高個子擋住了去路。
「輕輕,你別過去!」
夏輕妤抬眸,諷刺地說道:「這位不是某位女郎的舞伴?……這會兒,怎麼不去陪人家?」
「別置氣!」楚遠喬伸手挽著她腰,重將她拉回到陽台上;「那個女人危險,你不要靠近她!」
「喲!你這是怕她,還是護著她?」夏輕妤心裡泛起酸味,嘴裡依然不肯服氣;「這有什麼不能見?……不是你工作上的朋友嗎?」
「輕妤,別胡鬧!」遠喬低聲道:「他可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個樣子;……聽我說,不錯,確實是我帶她來的。實際上,來這,並不是因為我。」
「不是你,那又是誰?」夏輕妤心裡不相信;「你不是編瞎話來哄騙我吧?」
「丫頭,我要怎麼說,你才能信?」他黑色的眸子一凜,露出兇狠的目光;「你聽話,老老實實在這呆著!那個女人,千萬別理會她!」
「我不過想過去,說說話交交朋友;不行啊?」她很倔強,依然堅持。
「不行!」楚遠喬態度很堅定。
「我說,偏要去呢?」
「輕輕,乖乖的;……晚上回家,我跟你講!」
遠喬餘光看見,茉莉正朝他走過來;……
「不,我偏要去問!」輕妤不依不饒。
「輕輕,……」
他將她頂門前;低眸勾唇,重重地吻上她的芳唇;……
他這霸道的一吻,吻得又重又狠;夏輕妤猝不及防,幾乎透不過氣來。
她低吟一聲;「嗯……」
第一幕,陳茉莉正好瞅個正著。她本來想叫他一起走;都已經走到一半,硬是不好意思往前走。
茉莉低頭想了想;轉過身,悄悄退了出去;……
遠喬瞥見茉莉的背影離開。這才抬起頭來,低頭看去;……
可愛的小嬌妻臉頰緋紅,食指壓住自己的唇;瞪大眼睛望著他;「喬哥,你……你,這也太霸道了!」
「怎麼,不喜歡?」他低聲問。
「不,我喜歡;……」
這話剛說完,臉頰更紅了。她羞得又撲進他懷裡;「大庭廣眾之下,羞死人了!你壞;……」
「這有什麼,我們是夫妻!」他望著她,有些小得意;壞壞地笑道:「你要乖,以後要再不乖;我還這樣親你!」
「嗯嗯,……知道了!」
她撫著芳唇;臉頰更紅了,紅得像喝醉酒一樣。
夏初實看見了這一幕,心裡卻很安慰。雖覺年輕人猛浪了些,但是,說明夫妻兩人感情甚篤。
他心裡笑一笑;頗覺得女婿有勇氣,能制服他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