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家父張二狗

「張二狗，張二狗……」一陣急促的喊叫聲打破了往日的寧靜。

「誰啊，這大早上的，投胎啊？」發出這個慵懶聲音的是一位中年男子。您各位不妨抬眼看看，這樣一個披頭散髮，頭髮比油還亮上幾分，髮絲結成一縷一縷的男人，居然是一位父親，您敢相信？

不是吹噓，我每次去看父親的時候，監獄里的犯人，好久沒有理髮和洗臉，笑的時候滿口的黃牙，還帶著比腳氣更大的口氣。每次，您各位沒有看錯，他就是我的父親，生養我的人。

「王老毒，你今天怎麼這麼有空，想起來找我來了？」慢慢吞吞一向是父親的專長，這不，邊口中說著話，邊穿著比頭還油亮的皮鞋。

「哎呦，我滴個親娘喲。你看看你，這還是個當父親的樣子嗎？還不趕快把門開開。」門外王老毒語速又加快了一倍，嗶嗶嗶像啄木鳥的嘴一樣飛快的就把話給叨叨完了。

父親沒有再慢吞吞，只見他穿鞋的左手騰了出來，在空中彈一個響指，門開了。父親知道，王老毒應當是有急事了，而且還是大事，以前沒見他如此急切過。轉頭說道：「王老毒，有什麼事情快說吧，急急忙忙的我家可沒煮飯招待你。」

「還煮什麼飯啊，你家那小子出事了！」

「出事？他小子又惹什麼事了，他這個時候不是在上學么？」

「是在上學，不過他好像跟人打架，被人弄進局子里了。剛剛他們老師打電話給我，讓我叫上監護人去警局撈人。唉，這多好的一個孩子是造了什麼孽啊。」王老毒說著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行行行，您可別這我這兒落淚，這小事給你急的，怎麼都快哭了。」父親起身，往樓下走去，「你先下去等下我，我去下廁所出來就和你去。」

還沒說完，王老毒就快步，搶在父親前面奪門而出，還留下一句「那你倒是快點啊！」。父親無奈搖了搖頭，也跟著走了下去。

我們家有些貧瘠，是在一個垃圾場旁邊的小空地上搭建的兩層小板房，雖然有些簡陋但是父親不嫌棄我也沒有怨言。十八年來我都住在這裡，沒有小夥伴也沒有寵物，有的只是不遠處的一片不大不小的樹林，那裡有個池子，夏天的時候我常常和父親去那裡洗澡，不過父親只要一去那裡一躺下就是一整天，好像有魔力一樣。

我家的廁所和廚房都在一樓，父親這個人很是邋遢還很懶，從來不洗衣疊被、不做飯、不做家務，小的時候還有個阿姨照顧我們，但是從我上小學以後就再也沒見到過她了。我也問過父親，但是父親總是會冒火，然後痛罵一番，最後以喝酒睡覺結束。

好了，話不多說。

一分鐘后，父親打開門，臉上的鬍渣和塵灰都被洗凈，衣服也變得乾淨，依然不變的是一頭的烏黑油發。跟著王老毒一起，打了個計程車直奔警察局去了。

短短的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父親在車上眯了一會兒，王老毒不敢去打擾他。車剛停，王老毒正要用右手去叫他，他自己就睜開眼睛，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你就是張二狗？」一個身材有些魁梧的年輕警察拿著父親的身份證看了看，又用餘光瞟了瞟父親的臉，笑著說道。

「誒，同志，您別和他一般見識，他剛工作不久。」一個穿著警服的中年警察快步走了過來，撇了撇頭讓青年警察去忙別的事，又和父親說道：「是這樣的，您的兒子剛剛在衡陽高級中學和一些同學發生了一些不愉快，和人打了起來，把人打進了醫院。我們接到報警肯定也不能做事不理，就把您的兒子帶了回來。」

「他人呢？」父親說的很斬釘截鐵。

「哦，是這樣，我們希望是雙方可溝通交流，看看能不能和解。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您說是吧？您兒子的話我們也問完了，不過人您可能還不能帶走。」中年警察笑了笑，又轉頭對剛才那個青年警察喊道，「你問問，羅先生什麼時候過來。」

「是這樣的，我們已經通知了被打孩子的家人，他們也就快到了，你們雙方協商好，看看能不能給作出個交代，您也好把孩子帶回去。」

「行吧，我就坐著等他們來。」說完，父親和王老毒坐在一旁的鐵凳子上，都不說話，父親又把眼睛閉了起來。

漫長的等待過去，一輛豪車停在了警局門口。走下來一位靚麗的婦人，身上穿的都是大廠的名牌，右手還挎著一個看不出材質的包，走了進來。此時，父親也睜開了眼睛。

「張隊長，你也是警察局的老人了，就這點兒事兒，還要麻煩我們來一趟嗎？」婦人尖酸的聲音傳了進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羅太太，您來啦。」順手從旁邊把皮椅拉了過來，又接著說道，「羅太太，您先坐，我來和您說說具體的情況。」

「還有什麼好說的？他們先動手把我家豪兒給打了，他們還有什麼好說的。」婦人坐下，接過咖啡，說道。

「是是是，羅公子是被打了。但是我們從監控和同學那裡都做了詳細的調查，是羅公子先出口傷人的，而且羅公子這些年在學校也一直不太安分，很多同學都對他有些怨言。」

「讀著我羅家的學校，他們想幹嘛，造反不成？我不管，今天我就要看看，是什麼人敢動我家豪豪！」婦人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態，還故意把音量調大了些。

父親站了起來，朝兩人走了過來，掃了一眼中年警察，對著婦人說道：「我就是張凌志的父親，想必您就是羅嘉豪的母親了吧？」

「喲，你就是那叫花子的爹啊？怎麼滴這是，您這個眼神是想殺死誰啊。」婦人站了起來，坡口喊道，「別不知好歹，我們嘉豪今天被那小子下了重手，現在還在醫院裡面躺著，要是我家豪豪有什麼地方好不了，我看你們拿什麼交代！」

「這樣吧，我看您也不像那種缺錢的人，要不我們先去看看您兒子吧。若是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我不會手軟加倍還給凌志，您看可以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說明白點。」

父親搖了搖頭，說道：「意思是如果您兒子斷了只手，我就把張凌志的雙手都廢了，您看成吧？」

「好，這可是你說的，我們現在就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