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討賬
洛陽,一座老宅子里,樹上的老鴉呱呱的叫著,雪掛滿了樹梢,老鴉叫的有些憤怒。
堂屋裡站滿了人,而洪乾就坐在堂屋正中的,那把用黑漆油過的太師椅上,瞪大個眼珠,氣的猛捶扶手:「媽的,這王長風一把老骨頭,還跑出來壞我好事!」
「師爺!要不我再找幾個高手,把這老頭子給辦了?」洪乾身旁一個瘦高的打手請示。
「辦什麼辦?」洪乾一口苦茶下口。
「你們這些人都是吃什麼的?劍譜沒找到不說,就連一個龔千寒也看不住,竟然讓一個女人救走了……還要找人辦那老頭,你放眼看看整個江湖,有幾個人的功夫能高過那老頭?況且,那老頭身邊還多了一個馬戣……」洪乾搓著額頭,神色難看。
堂屋中站的幾個人都低下了頭,一聲不吭。
「那……今天這事跟閣主說還是不說?」那瘦高的打手小心的問。
「不用,這點事我自己還是能擺平的。」洪乾靠在椅背上,虛弱無力的閉著眼。
他在想法子,想法子找到龔千寒,找到劍譜。
「可……這事遲早會傳到閣主耳中的。」瘦高個的打手給洪乾倒了茶,又退到一旁。
「那我就在閣主知道之前平了這件事。」洪乾惡狠狠的猛拍桌子。
洪乾想到了前去江南採桑葉的少年。
當時,被王長風用銅錢鏢打倒在粥鋪旁封了穴道,一動也不能動,但他聽見了慕凌瀟和王長風說的話。
他知道了慕凌瀟就是洛巫醫,也知道了救龔千寒需要桑葉,他還知道,王長風讓少年去江南採桑葉了……
「去,派三十個身手好的,找幾匹快馬,沿著下江南的管道走,追上今天那個使劍的那個少年,截住他,拖到六天後,六天之前決不能讓他回到洛陽,等過了六天,那龔千寒就真的活不過來了……」洪乾已經想到了龔千寒死的場景。
「龔千寒死了,劍譜怎麼辦?」打手問。
「龔千寒要是活過來,我還能活得了嗎?世上人都說龔千寒的劍一劍封喉,從未敗過……我就算把龔千寒抓來,從他口中問出劍譜的可能有幾分?」
洪乾害怕龔千寒的劍,所以他必須叫龔千寒永遠也醒不過來。
「那豈不是永遠也找不到劍譜了嗎?」
「劍譜固然重要,但劍譜再重要,也比不過命重要,到時候告訴閣主龔千寒是寧死不招自殺了,這事也就了了。」洪乾嘴角露出一抹奸笑,似乎,他已勝券在握。
洪乾能做萬花閣的師爺,怎麼的,也得要有點手段和智謀。
「那我即刻就去吩咐。」瘦高個的打手退出了堂屋。
洪乾閉上眼,算計著怎樣才能讓這場局變得更圓滿些。
不一會兒,又跑進來一個打手,道:「稟師爺,孫向山在院外求見。」
洪乾睜開眼,思索著:「他還沒死?」
「沒有……」
「那他是怎麼過來的?」
「走過來的。」
「他的胳膊不是斷了嗎?他怎麼能走過來?」
「可他偏偏就是走過來的,而且走路時不搖也不晃,走的很平穩。」
「來了幾個人?」洪乾刮著茶碗。
「只有孫向山一人。」
洪乾轉了轉眼珠,嫌棄的推了推手,回了句:「關門,不見。」
「是。」打手退了出來。
院門外,孫向山站在大門正中,左手拿著單鏜,而右臂也是一支飄蕩著的空袖筒。
「師爺說不見。」打手如實轉告,話語間沒有任何氣息,冰冷的,讓人厭惡。
「你告訴他,我是來要賬的。」孫向山揚起單鏜。
打手沒有搭理孫向山,轉身走進院子,朝看門的四個看守大喝:「關門。」
那打手照做了洪乾的吩咐。
看門的幾個人推起了大門,眼看大門就要關上,孫向山緊緊的咬著牙齒,大罵:「洪乾,你給老子滾出來,老子為你擋劍,現如今老子廢了,你竟然閉門不見?你還算人嗎?」
卡擦一聲,孫向山的機關鏜飛出手柄,深深的插進硃紅色的院門上。
門沒有任何動靜。
孫向山抽回鏜刀,衝上去,一腳蹬在大門上,照著門縫狠狠一揮,將那拴門的四根門栓悉數砍斷。
呱……呱…呱…
老鴉凄凄叫了幾聲,撲棱著翅膀從樹上飛走了,老鴉飛過樹梢,又驚起鴉雀一片。
「他……他竟砍斷了門栓?快……快,趕緊去叫人。」一個看守慌張的大喊。
孫向山一腳踹開大門,衝進院子。
他的鏜刀輕巧靈便,刀法利索,入門后,一刀一個,殺了幾個看門的后,繼續往院里走。
走到一半,突然,一串稀碎的腳步聲……
從後園又趕來一群打手,個個手裡都提著刀,一來到前院,就一股腦的朝孫向山圍了上來。
「你一個廢人,還這麼狂?」一個打手晃了晃手中的刀,「我現在就收了你這條賤命。」二十幾把刀全砍了過來。
「一群雜碎!」鏜刀揚起:「今天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鏜刀敏捷的遊走在二十幾條白花花的刀刃間,沒有一絲累贅,鏜很快,二十幾條刀全飛了出去……
孫向山的功夫是真的,他能置下全洛陽最大的鏢局,龍虎鏢局這偌大的家業,且在洛陽城內所有武行中做著頭人,功夫是絕不能差的。
「你們連個廢人都不如?」孫向山覺得這些打手很好笑……
他一腳踩在方才那個叫囂的打手臉上,惡狠狠的道:「去,給爺爺把洪乾叫出來,就說我要教他做人。」
洪乾就在這時候從堂屋走了出來。
「你今日非要跟我萬花閣結下這個梁子嗎?」洪乾手中又拿著一把新戟。
「呸!」孫向山朝洪乾面前使勁啐了一口唾沫。
「少跟我打官腔,我管你什麼千花閣,萬花閣,我來,就是來要賬的。」
「要帳?什麼帳?」洪乾一副不知所以的樣子。
「你答應給我的那一百兩黃金,加上龔安一條命,還有五百兩銀子……」
「可劍譜呢?我要的劍譜你找來了嗎?你沒有給我找來劍譜,我憑什麼給你那一百兩黃金?」
「再者說,我這黃金教一個廢人拿了去,不就糟蹋了嗎?」洪乾鄒著眉頭,奸笑起來。
「你的笑,真噁心。」孫向山按下手柄上的機關,鏜刃飛了出去,毫無徵兆,洪乾還在笑……
鏜插進了洪乾的小腹,不過孫向山留了分寸,鏜插的不算太深。
見洪乾中鏜,一幫人一齊沖了上來,扶住了將要倒地的洪乾。
「一百兩黃金、五百兩銀子,一分都不能少,你拿還是不拿?」孫向山將滴血的鏜指在洪乾額頭上。
「哼!笑話,我給你黃金,簡直就是笑話……」
這話一出,孫向山的鏜便猛的刺了出去,不過,被一個手快的洪乾手下用刀給打開了。
洪乾口中大股大股的吐著鮮血,但他嘴角那令人作嘔的奸笑依然在。
出人意料,就在這關頭,院子里突然又衝進來一群拿弓的萬花閣屬下。
洪乾很聰明,他提前埋伏了弓箭手,以防不測。
孫向山近戰一打二十都有可能,可面對弓箭就不同了,一張弓一個角度,只要孫向山一輕舉妄動,霎時間幾十發箭同時射出。
孫向山也就會死於亂箭之下……
洪乾的笑,是在欣慰自己的周密,辛虧他有留後手,否則,他已經死了不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