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1章:訴說顛沛
「和羅姐姐……」夏青卻是忍不住掩面哭了起來,她伏在落英的肩頭,泣聲道:「這是受了多大的苦啊……」
夏蘭看了一眼垂眸不知在想什麼的蔚曼,轉而笑著問大夫道:「那她什麼時候會醒過來呢?」
老大夫捋須思索了兩息,道:「老朽這方子是祖傳的,很是靈驗,按說這位姑娘服藥也有一段時間了,眼下該醒來的,嘶……老朽想來,之所以這位姑娘還未醒,大約是她的身子虧損太過的緣故,不過,想來她很快就會醒來的……」
這位老大夫在附近算是小有名氣了,既然他如此說,眾人也不好在說什麼了。
蔚曼微微頷首。
夏蘭忙連聲對老大夫道謝,又吩咐一旁的小丫鬟將早就準備好的銀錢奉上,之後親自送了老大夫出去。
「和羅姐姐……」夏青跪到了床邊,緊握住和羅乾枯的手,泣聲道:「姐姐你醒醒啊……」
「好了,夏青姐姐,快別哭了。」落英有些無奈的上前,安撫的拍了拍夏青的肩膀,低聲道:「小姐還在這裡呢,有小姐在,還有什麼值當你哭的呢?是不是?快不要哭了。」
隨著說話聲,肩膀上的力道卻徒然加重,夏青的哭聲頓了頓,她不由疑惑的抬眼望向落英,卻得了落英明顯的警告一瞥,心裡一跳,立即的,她就明白了落英的意思。
落英的意圖很簡單,不過是提醒夏青不要總是哭哭啼啼的,行事要適可而止罷了……雖說夏青是幾個大丫鬟里最不得蔚曼歡心的一個,但有些淺顯的道理她還是懂的,只是,想到和羅所遭受的一切全都是因為蔚曼沒能維護……夏青的心裡就有股鬱氣堵著,擰巴著沒有順著落英的意思對蔚曼說些軟和話,而是背脊僵硬著緊緊的抓著和羅的手不說話。
蔚曼倒是沒有注意到落英和夏青之間的小官司,她此刻的心情有些複雜,按說,她一直想尋一個知曉「她」舊事的人打聽她想知道的事情,和羅的出現應該是令她喜悅的,只是……和羅以前畢竟是「她」的貼身大丫鬟,對以前的蔚曼了解甚深,而眼下她成了蔚曼,雖有「失憶」為借口,但蔚曼也不由憂心是否會引起和羅的懷疑……
「動了!手動了!」夏青突然叫了起來,急聲喊道:「和羅姐姐!姐姐你醒了嗎……」
蔚曼忙往床上看去,就見昏迷的和羅微微的晃了晃頭,臉上露出些許痛苦之色,很快,她就慢慢的睜開了眼睛,迷濛的目光正好對上站在床邊的蔚曼。
如此熟悉的一雙眼睛……
瞬間,蔚曼有些恍惚,眼前這個枯槁如四十歲的婦人和她夢中那個迎著陽光歡聲而笑的女子重合在一起……腳下一軟,蔚曼不禁怔愣的後退了一小步……因為,她直到此刻才確信,那一切都不是夢……夢裡的一切不是她的夢,而是真實的發生在「她」生命里的事情。
「和羅姐姐!姐姐你終於醒了,終於醒了,嗚嗚嗚……」夏青如被拋棄的小女孩一般,撲倒在和羅的懷裡大哭起來,那哭聲甚是哀傷,甚至有些撕心裂肺的味道。
本對夏青有些微詞的落英不禁有些訝然,她是知道夏青和和羅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且和羅對夏青頗多照拂,兩人關係很好,卻沒有想到夏青對和羅的感情竟是這般的深……
床上的和羅意識漸漸清晰,她沒有理會趴在她身上情緒激動的夏青,而是瞪著一雙含著驚訝,喜悅,不可置信等等情緒的眼睛望著蔚曼。
「小,小姐……」和羅沙啞著聲調喊道,她微微抬手,似要抓住什麼一般。
蔚曼扯出一抹笑,道:「和羅,是我。」
夏青拭了拭眼角,抽泣著讓開床邊的位置。
蔚曼上前坐在了床邊,順勢握住了和羅的手。
「真的,真的是小姐……」和羅用難以置信的目光一寸寸的掃視蔚曼的臉,大滴大滴的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她手上用力,反握住蔚曼的手,啞聲道:「奴婢以為,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小姐了啊,小姐啊,嗚嗚嗚……」
「這不是見到了嗎?」蔚曼安慰道:「你身子弱,可不能再哭了,眼下你即回來了,就不需再擔心其他了,首要就是要養好身子……」
「和羅姐姐,你病還沒好呢,大夫交代你的情緒不可起伏過大……」夏青緊張的道。
「是啊。」落英也跟著勸道:「姐姐即回到了小姐的身邊,這以後的好日子就還長著呢……」
和羅卻是聽不進去,只顧拉著蔚曼的手哭泣,但是,她的身子實在是虧損的厲害,沒哭得多大功夫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蔚曼嘆了一口氣,轉而對夏青道:「你將身上的差事都交於落英吧,這幾日,你就好好的照顧和羅就好。」
夏青和落英忙俯身應是。
……
和羅這一睡就睡到了晚膳時間。
入夜。
蔚曼剛靠近和羅暫住的房間,就聽屋內傳來了夏青軟聲勸慰和羅多吃些東西的聲音。
抬手制止了欲跟上的夏蘭,蔚曼輕腳踏進屋內。
「姐姐,妹妹知道你沒有胃口,可是你的身子太弱了,必須要多吃一點兒補補才行……」
一步步靠近,繞過屏風,蔚曼就見夏青正一邊勸慰一邊將湯匙遞到和羅的嘴邊。
「我已經吃了不少了。」和羅憔悴的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但話雖如此說卻也順從的張開口。
夏青開心的笑了起來,隨即拿了帕子拭了拭和羅的嘴角,又道:「大夫囑咐過,姐姐這兩日要食的清淡些,姐姐就先忍忍,待過了這兩日我就做些好吃的給姐姐嘗一嘗,姐姐還不知道吧,我現在的廚藝可是大漲了的,特別是姐姐喜歡的那道八寶豆腐,現在可是我的拿手菜……」
「真的嗎?如此我就很期待了……」和羅正說著,偶一抬眼卻見微笑立在屏風處的蔚曼。
「小姐!」一邊喚著,和羅一邊掀開被子試圖起身。
夏青忙也起身行禮。
「你不要動!」蔚曼忙上前按住了和羅的手,順勢坐在床邊,道:「身子可有好些了嗎?」
「小姐……」和羅卻是又哭了起來,她緊緊的拉著蔚曼的手,泣不成聲的道:「奴婢……奴婢沒有想到,奴婢今生還能再見小姐……」
蔚曼安撫的拍了拍和羅的手,卻抬頭對夏青道:「你出去吧,我與和羅說些事情。」
夏青應是,卻是不放心的看了和羅一眼才退下。
很快,屋內就只有蔚曼與和羅兩人,蔚曼並沒有急於開口,而是任由和羅哭下去。
大約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和羅的抽噎才漸漸的停下。
「當年,奴婢同小姐一起從馬車上摔下,奴婢當場就暈死了過去……」想來是猜到了蔚曼定會問她這一年多以來的經歷的,所以,在好好的哭了一場后,和羅就抽噎著訴說了起來,道:「是一個早起砍材的樵夫救了奴婢,只是,當時奴婢的傷勢過重,雖那樵夫也給奴婢請了大夫抓了葯,卻也是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過了將近一個月才清醒的……在那樵夫家裡又休養了差不多一個月,奴婢心裡實在是擔憂小姐,加之兩個月來並沒有聽到什麼危險消息,奴婢就求了那樵夫帶著奴婢一起進了城……奴婢留了個心眼,並沒有直接回府,而是先去了奴婢的表姑那裡……表姑年輕的時候是伺候太夫人的大丫鬟,之後得了太夫人的恩賜脫籍嫁給了在西大街上開雜貨鋪子的表姑父,這些,奴婢以前同小姐提過的……哪知,表姑見了奴婢卻是大吃一驚,問清原委后,奴婢這才知道,原來府里對外宣稱杏壇和奴婢兩人在兩個月前摔下馬車的當場就沒了命,還說小姐命在旦夕,竟是昏迷了兩個月都未醒……太夫人責怪縵回園裡的下人沒能照顧好小姐,將留在府里的紫蘇妹妹和細辛妹妹活活的打死,還將院子里二等和三等的丫鬟們全部發賣……表姑給了奴婢一些錢,要奴婢快逃,囑咐奴婢萬不可回府……」
說到這裡,想是思起之後的總總艱辛,和羅不禁又拭起了淚來。
「之後呢?」蔚曼繼續問道:「那之後發生了什麼?你為何成了今天這幅樣子?」
和羅拭了拭淚,道:「都是奴婢沒有防人之心,看錯了那樵夫……他之所以救奴婢,全是因為見奴婢穿戴不似小戶出身,想著救下奴婢能得到更多的錢財……從表姑家裡回去后,他見奴婢其實並沒有什麼靠山,身上又沒了銀錢可賺,他對奴婢就越來越放肆了起來……一日半夜,他竟無恥的摸進了奴婢的屋裡欲輕薄奴婢,奴婢拚死相搏,最後用藏在枕頭下的剪刀將他刺傷才逃了出去……萬幸,那樵夫想是見奴婢不是個好欺辱的,又被奴婢的幾句狠話鎮住,所以他並沒有追奴婢……奴婢本想逃到山上的寺廟裡躲一段時間的,可奴婢的身子還未養好,那夜又下起了雨,迷迷糊糊中,奴婢也不知道是走去了哪裡,最後又不慎跌倒……待奴婢再醒來,就已經身在這附近的街上了,只是,奴婢的病情加重,嗓子乾澀說不了話不說,腿也摔傷動不了,只能等在街角乞討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