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滄海桑田（2）

水生送到醫院打了鎮定劑之後，醫生抽血化驗的結果出來了，才知道他在吸毒。

此後，水生每每毒癮一發作，就不受控制的去找三爺強子買毒品來吸，生意根本就無心打理，一落千丈，所掙的錢也都花在了毒品上。

小菲一邊訴說，一邊嗚嗚的哭，好不凄涼。

「從此以後，毒品便像魔鬼一樣如影相隨，恐怖的吞噬著一切，所有的錢都花光了，店鋪變賣了，家裡能賣的東西也拿去賣掉了，一切都沒有了。」

「我每次哭著求他的時候，他答應得好好的，還發誓再也不靠近毒品了，發誓離三爺強子遠遠的，可是，每次毒癮一發作，他就什麼都忘記了，什麼也顧不上了，因為太痛苦了，我看著都受不了，何況是痛在他身上，就像是被千萬蟻蟲的啃噬一般，任是誰都受不了的。」

「有好幾次，他要去跳水死了算了，是我日夜寸步不離的守著他，他痛苦得想撞牆而死，是我死死的抱住了他，他是我這輩子的依靠啊，他若是沒了，我和孩子怎麼辦？」

「我每次見到他生不如死的樣子，自己也痛不欲生，很多次，真的想和他一起死了，就可以解脫了，一了百了。可是，看見孩子還那麼小，丟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活在這世上，從小沒爹沒娘的，該多可憐.....」

「荷子，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

「那些該天殺的，他們為什麼還活得好好的，他們為什麼不肯放過我們？我們就只想好好的過日子，怎麼就那麼難？」

「荷子，你說說，老天為什麼不開眼？為什麼不幫幫我們？為什麼不懲罰那些作惡多端的壞人？」

我的眼淚也很淺，此時已是淚水漣漣，面對她的控訴，我無言以對，只好和她抱著頭一起痛哭。

小菲的兒子見我們哭，也跟著嚎起來，於是，三個人，兩大一小，哭成了一團。

但是，哭終究不能解決問題，眼淚只會讓自己更悲傷，不能放任悲傷淹沒了理智，讓小人得逞了，我抹了抹眼淚，冷靜下來，問小菲：

「你有想過以後怎麼辦嗎？」

小菲顯然還沒有從悲痛中緩出來，一邊抽咽著一邊說：

「能怎麼辦？走一步算一步唄，大不了，就一起死......」

「那你的孩子怎麼辦？你真忍心讓他從小失去父母，凄涼的活在這個世上？」

「我......」

我扳過她的臉，抓緊了她的肩膀，直視著她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的對她說：

「小菲，水生現在這樣了，你就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只有你堅強起來，才能拯救這個家。」

「我一個弱女子，我能有什麼辦法？」

「你有的，只要你想去做，你一定有辦法的。」

「......」

小菲一臉迷茫，眼睛腫腫的，鼻頭紅紅的，臉上還掛著淚，雙眼迷濛的看著我。

「你想聽聽我的建議嗎？」

她點點頭，她成功的止住了哭，認真的聽著我說。

「為惡的，遲早都會受到懲罰。」

「現在最重要的是：第一，你最好把水生送去戒毒所戒毒；第二，你要想辦法守好家，照顧好老人和孩子，雖然會艱苦一點，但是，沒關係，三年後，水生康復出來了，就有希望了。」

小菲咬著嘴唇沉默了一會兒，強迫自己去認真的思考我剛才的話，好一會兒，她終於抬起頭來，說：

「荷子，你點醒了我啊，我這一味的哭根本就只會把事情弄得越來越遭。」

「如果你決定接受我的建議，那就事不宜遲，你可以讓我爸派人把水生送去戒毒所，你一個女人帶著孩子懷著身孕不方便，我爸是可信的人，他會幫你安排好的。」

「還有，你需要一份工作來養家，過了年之後，把孩子交給老人帶，你來城裡找我，我想辦法幫你找一份工作。」

在江洲酒店歷經兩年的磨鍊，我逐漸的變得處事果斷，有章法，我從服務員做起，逐漸得到了老闆的重用，他升我為客服部的主管，放權讓我去折騰，即使我平時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學校里，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由副主管處理，但依舊管理得井井有條。

我想，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為小菲安排一個清潔工的工作，應該是沒問題的。

我忽然意識到，只有自己強大起來，才能幫到自己要幫助的人。

我剛說完，小菲突然跪下朝我一拜，嚇得我整個人都懵了。

「荷子，謝謝你，你可是救了我們一家人啊。」

「小菲，起來，這個我可受不起。」

我忙把她扶起來，拉著她往回走。

「你要冷靜，你現在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別讓人看了笑話去。」

她朝我堅定的點了點頭。

三日後，我回城，水生已經進了戒毒所。

走之前，我偷偷的塞了三張票子給小菲，怕她來城裡沒車費，又怕傷她自尊，就說是借給她的，以後要還的。

她又是一頓稀里嘩啦的哭，我也不敢停留，匆匆的走了，怕眼淚又被她惹出來。

走到村后的草地時，遇到唐英帶著兒子在放風箏，三爺和強子依舊是一左一右的寸步不離的跟著。

唐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比以前更有風韻，更有成熟女人的味道，也更冷傲，不可一世。

那開心得意的樣子，和水生小菲的凄慘，形成鮮明的對比。

我握緊了拳頭，心想：人在江湖，欠下的，總是要還的，只是個時間而已。

我站在路邊等車的時候，在籠子里原本安安靜靜的小小可可，突然就歡快的撲騰起來，吱吱叫著，上躥下跳的厲害。

「怎麼啦？」

我低下頭去，想安撫它們躁動的情緒。

「想我了唄。」

某個人低沉好聽的嗓音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出現了幻覺，轉過頭去時，卻看見那微寒的春風裡，男孩俊朗的面容上，嘴角淡淡的笑，眼眸深不見底。

「你，你怎麼在這裡？」

女孩彎成了月牙兒的眼睛里，露出一抹驚喜，那俏麗的小臉，在微風中，晃進了他的心裡。

男孩沒有說話，初一剛過，他就迫不及待的跑回鄉下老家，冠冕堂皇的說是給奶奶拜年，實際上是想見女孩一面。

他明天就要回營地去了，開學了才會回來。這個假期，他好不容易才摸到了期待已久的狙擊槍，心裡興奮得不行，想找個人分享一下。

更主要的，思念已經在心裡扎了根，而牽挂也如影相隨。

勢必要見上女孩一面，那顆躁動的心才能安定下來。

他知道女孩今天要回城，於是老早的就等在這裡了，左等不見，右等不見，在以為自己錯過了時間，火氣蹭蹭往上冒的時候，女孩熟悉的身影出現了。

「給你的。」

男孩似是不經意的從口袋裡掏出個紅包，塞到女孩手裡。

「什麼？」

「奶奶給你的壓歲錢。」

「我也有啊。」

「當然，奶奶老念叨著你，比念我還勤，叫我帶你回家玩兒。」

我想起兩年前才見過一次他的奶奶，她竟然還記著我，每年都給我壓歲錢，心裡有些不好受。

「她老人家還好嗎？」

「嗯，老了，身體越來越差了。」

李蕭辰說著，低下頭去，伸手去逗籠子里的還在高興得亂蹦的鳥兒。

「你們說，有沒有想我？」

李蕭辰提起鳥籠，對著小小可可問，其實，這話他是想對身邊的女孩問的，但他不敢明目張胆的問，只好把問題轉嫁到兩隻不會說話的鳥兒身上。

女孩不禁翻了翻白眼，這話問得，好像它們會回答他的問題似的。

結果，籠子里的那兩隻寶貝，居然懂了他的話，吱吱叫著，小鳥啄米一般的點著頭。

嘿，還真想把它們抓出來，每隻鳥揍一頓屁股。

「算你們乖，獎勵。」

男孩說著，就攤開手掌，露出了鳥兒最喜歡的食物——他剛才找的幾條小蟲子，遞到它們面前。

小小可可蹦躂得更歡了。

女孩明顯的被冷落了，嘴巴撅得老高。

男孩裝作沒看到的樣子，拎起鳥籠就走。

上車之後，女孩依舊一路撅著嘴，不理會那一人兩鳥逗玩得開心，默默的望著窗外快速後退的樹影，無限的田野風光。

想起過往的那些美好的時光，那兩個每日來回在上學路上的小小身影，一路走著，聽著鳥鳴，迎著風兒，風裡的稻花野花香味，沁入心脾的悠長歲月，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除去他曾離開的兩年，小學三年，初中三年，他們有六年的時光，曾一起走在這條路上，或上學或者回家。

那些曾一起走過的歲月，是年少的時光。

初中時，她有兩年的時，迷上了慕容淳，每日一封信的訴說著少女的心事，最後還鬧得人盡皆知的，現在想起，當初的過往，猶如一場夢一般，飄忽迷離得不真實。

想起來，依然會臉紅，依然覺得好丟人哦。

倒是這個當初逼她學習的霸道的魔鬼，至今還在她的身邊，陪著她一起長大。

李蕭辰看著神思飄忽的女孩，苦著一張小臉，以為她因受到了冷落而氣惱，不覺唇角一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