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最難是難上加難

「你個狗日的是怎麼學的，居然兩個星期不到，成績提高這麼多！」白襯衫班主任揉著張旭東的腦袋，眼裡的驚喜是看的出來的。

「老師你教得好，我這做學生的只是照您要求的學習而已。」張旭東吐著舌頭笑嘻嘻說道。

「什麼時候學得油嘴滑舌的，不要驕傲，繼續努力！」

從白襯衫的辦公室出來，張旭東又一頭扎進自己的世界里了，一直到太陽落山，甚至連晚自習時間都過了，張旭東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有吃晚飯。

收起了課本，張旭東尋思著找個地方吃飯去，剛抬起頭來，眼前昏花的就看到前排一個人影還趴在教室里一動不動。

揉了揉眼睛，這才看到是趙小雅，張旭東沒有冒昧的上去打招呼，簡單收拾了下就離開了教室，輕輕把門合上，等到張旭東走到操場的時候，正巧看到戴雪花神情緊張的往回走。

兩人碰面打了一聲招呼，張旭東隨口問了一句：「這麼晚了，你去哪兒啊！」

戴雪花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我錢包又找不到了。」

張旭東心裡咯噔一下，好像是想到了什麼，大聲喊住了戴雪花。

「幹嘛這麼大聲，嚇死我了，你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嗎？」

戴雪花狠狠瞪了張旭東一眼，戴雪花發現最近越來越喜歡生氣了，尤其是看到張旭東的時候，這個窮光蛋，咦，他什麼時候換了身新衣服。

「我剛才好像在操場看到一個錢包模樣的東西，跟你錢包顏色差不多，我一下子也沒注意。」張旭東心神慌張，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回教室看一眼，當即把課本往戴雪花手裡一放，說道，「你先幫我拿下書，我去教室里幫你找下！」

「喂！你幹嘛去！誰允許你把你的破書扔給我的！」戴雪花是多聰明的姑娘，她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但仍然站在原地等著。

「嘭！」張旭東一口氣跑上三層，猛的推開教室門，大門打在黑板一側的牆壁上又反彈回來，將一隻伸出去的白嫩手臂嚇得縮了回去，那握筆的手指間還緊緊抓著一毛五毛一塊兩塊不等的零錢。

張旭東往前走了一步，一張淚雨蒙蒙的小臉印入眼帘，只是那倔強的模樣讓張旭東倍感心疼。

趙小雅站在戴雪花的桌位前，當看到張旭東的一瞬間就已經心如死灰了，不僅沒有把錢放回去，還準備塞進自己的口袋裡。

「趙小雅，這錢你要是拿走了，你就回不來頭了。」張旭東抓住她的手，他能感覺到上面的冰涼和緊張感。

「那我能怎麼辦！」趙小雅發出尖利的聲音，痛苦道，「我媽媽不行了，她需要錢，求求你，幫幫我，救救我媽媽……」

張旭東緊緊抱著懷裡瑟瑟發抖的姑娘，他對於趙小雅家的情況再了解不過了.

一個同樣破落到不行的家庭，而且是單親家庭，里裡外外都靠著她的病重的母親，按照張旭東前世的記憶，她的母親這個時候應該已經進入癌症晚期了，根本無法救治。

「小雅，冷靜一點，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趙小雅仍然躺在張旭東的懷抱里抽泣，張旭東把錢整理好，放在錢包里。

在操場等了十分鐘，好不見張旭東下來，戴雪花也生氣了，這個窮孩子真是的，上去了一定要好好說說他。

可當她氣勢洶洶來到教室門口時，看到的一幕卻讓心裡一緊，好像心裡失去了點什麼。

張旭東這個時候正在輕輕拍打趙小雅的背，感受著懷裡姑娘的香氣，張旭東想得更多的就是怎麼幫助這個今後無依無靠的姑娘。

就連戴雪花悄然回去，都沒有發現。

等安撫了趙小雅，張旭東這才發現自己的書本正放在護欄上面。

第二天一上課，趙小雅就沒來了，白襯衫的說法是她母親病重，她去縣醫院陪自己的母親去了。

這裡沒有人知道這個病重的含義，趙小雅可能就此不會回來了，張旭東幾次精神恍惚，都被白襯衫發現，然後狠狠敲打了一遍。

晚上，張旭東拿出信紙來，這些信紙還是拜託張小福買的，開始寫道：

「敬愛的村領導，我是毛順延初級中學初三一班的趙小雅，我的成績……我的家庭……我想讀書，請幫幫我。」

「敬愛的鎮領導……」

「敬愛的校長……」

「敬愛的縣領導……」

張旭東一連寫了六七封信件，他能想到的辦法就是通過政府來救援，臨近千禧年，國家已經非常重視教育這塊.

尤其是九年義務教育的政策下來之後，雖然執行力度可能有些偏差，但只要讓領導們關注到，就不可能被忽視。

這也是張旭東認為最佳的辦法了。

寫完這些信件，張旭東長舒了一口氣，抬頭看到一個紅影，卻是嚇了一跳。

「你在幹嘛呢？這麼晚了還不去睡覺？」戴雪花拿起張旭東的信紙，瀏覽了一遍。

「你怎麼對趙小雅家的情況這麼了解。」這話里似乎有股酸溜溜的味道，「而且，你這說法也太誇張了吧，哪裡會有這麼窮的人家啊。」

無怪乎戴雪花對這個世界的理解有著偏差，到了九十年代，從第一個萬元戶的興起，貧富差距已經初顯猙獰。

「很簡單，我和趙小雅是一樣的貧窮，所以我對她比較了解，信紙裡面的內容基本屬實。沒有任何誇張的成分，當然也沒有必要。」

「昨天晚上她是不是偷……」

「昨天晚上只是我告白失敗了而已，我以為我和她一樣的窮，她能接受我這樣的男生，沒想到失敗，僅此而已。」張旭東露出一口白牙，自嘲般的嘿嘿笑著。

「切！」戴雪花放下信紙，突然冒出一句：「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

「是人就有變化，至於是蛻變還是頓悟，其實都是為了讓自己更好。」

「那無償幫助趙小雅呢？也是為了讓自己更好？」

「那是為了讓世界更美好。不讓初戀留遺憾。」張旭東嘻嘻笑道。

戴雪花也噗嗤一聲被逗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