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謀天下首戰非戰
周憲和郭榮兩人,小別重逢的第一夜,並沒有什麼「小別勝新婚」的旖旎,不說周憲此時身懷有孕,就說此時還在郭威的孝期里,他們倆也得自製著。雖然此時亂世,人倫道德在世人眼中看得並沒有多重,但是周憲和郭榮兩人都不是那等肆意之人,兩人不過窩在一起好生說了一會兒話,便進了秘境之中。
倒塌的宮殿,半乾涸的湖水讓秘境沒有了當初的恢弘。但是因為周憲最近常常進來,所以湖邊的竹海和桃花林,倒是有幾分生機。
「君貴,你說這宮殿該如何修復呢?」周憲坐在石桌邊,眨了眨眼笑問道。
郭榮看著周憲失笑道:「我在這裡種種東西還行,這砌房子修宮殿,我實在是沒法子呢。」
周憲對著郭榮一笑,起身閉上眼睛集中精神。不一會兒,那些倒塌的宮殿,竟然奇迹般的變成塵埃消失了。
郭榮先是驚訝,再看周憲臉色有些發白,身子晃了晃,忙伸手將她抱穩。擔憂道:「你這是以意念讓那些斷壁殘垣消失的?你的身體可還吃得消么?」
周憲搖搖頭道:「我的身體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啦。」
周憲拉著郭榮坐下,然後靠坐在他懷中道:「前幾日里,我從阿久那裡將鐲子拿回來了,讓司庫的工匠看能不能修,他們都說這鐲子雖然看起來是普通,但是材質卻是很特殊的,不好修。我想著不能修就算了,然後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工人說,他之前也見過這樣的一對鐲子,當初獻鐲子之人,還說著鐲子乃是異人所有,持有者有大福分。我就去查了司庫的冊子,看見這一對鐲子,在後晉開運三年出了司庫,充做軍餉的。我猜想著,鐲子應該是流向了南唐……」
郭榮心中思索了半響也不得要領,擁緊周宣道:「不管如何,咱們倆要好好地活下去……」
周憲點點頭,看著桃花飄落,歲月似靜止在了這一刻。
第二日,郭榮一早就去了前朝,此番親徵得返,不說朝堂積壓的政事,便是此次為親征出力出計武將文人,都得有一番封賞才是。周憲也不是清閑的,先是要召見此次立下大功的將士的夫人們,這其中自然少不了晉國公主和李重進夫人。不過這個時候,無人敢再下周憲的顏面,晉國公主和李重進夫人對周憲,更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接見完了這些人,周憲讓人去將豐哥召來,母子倆和之前一樣湊在一起說著話。
「娘,阿爹呢?我已經隨著王先生學完了千字文了,我要背給他聽。」
周憲笑著揉了揉豐哥鼓鼓的雙頰:「你阿爹去上朝了,等他回來了,你再背給他聽就是了。豐哥,下午你阿爹出宮去探望一個很聰明的老人,讓你阿爹帶著你一起去,好不好?」
豐哥聽到能出宮,雙眼更亮了,大聲道:「好!」
周憲笑著親了一口豐哥道:「你去了之後,仔細聽著阿爹和聰明的老爺爺都說了什麼,要記在心中,不可以忘記了。待你長大了,你要弄明白這些話的意思。」
豐哥定定看著周憲片刻,才撅著嘴巴道:「還以為阿娘讓我和阿爹一塊去玩呢,原來還是有功課的……」
周憲哭笑不得,擰了擰豐哥的鼻子,看到小鼻子變成了紅鼻子,這才鬆開道:「要是豐哥你不想去,我就和你阿爹說了,讓他不帶你一起去就是了。」
豐哥聳了一下小鼻子大聲道:「不要,我要和阿爹一起去。」隨即又小聲嘀咕著什麼。
周憲搖搖頭,這個孩子,也不知道怎麼生出這樣的性子來的。
而前朝之上,崇政殿中,郭榮無所顧忌,和諸相及大臣說了封賞之意。眾人自然沒有異議,隨著一道道詔令被發下,大周中樞開始發生了重大的變化。
天雄軍節度使、衛王府彥卿進位守太傅;鄆州郭從義加兼中書令;河陽劉詞移鎮永興軍,加兼侍中;潞州李筠加兼侍中;河中王彥超移鎮許州,加兼侍中;許州節度、侍衛都虞候李重進移鎮宋州,加同平章事兼侍衛親軍都指揮使;以武信軍節度使兼殿前都指揮使張永德為滑州節度使,加檢校太傅,典軍如故;同州葯元福移鎮陝州,加檢校太尉;鄜州白重贊移鎮河陽,加檢校太尉;控鶴步軍都指揮使韓通,加鎮曹州,進檢校太傅……
而之前的禁軍老將的地位,無疑進一步被消弱,諸藩鎮節帥的變動,更是讓地方藩鎮沒有了坐大之機。中樞諸相心知肚明,當今天子這番舉措的深意。
「陛下,此戰我大周雖勝,但是契丹鐵騎並無多大損失,只怕劉承鈞會再次和契丹人勾引來犯。」樞密使鄭仁誨憂心道。
郭榮平靜道:「劉崇新喪,劉承鈞便是有心勾結契丹復仇,此時也有心無力了。朕之意,改變國力凋敝之勢,國盛兵強,朕何懼契丹人?」
李谷聽皇帝之言,心中大定,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天子脾氣太硬,非要和北漢或者契丹現在就拼出個結果來。
范質看了眼李谷,心中好笑,不過也是鬆了一口氣。
「如何行事,才能富國強民?朕知道諸相和眾位都是朝中有才之人,心中都是大有丘壑。所以朕希望眾卿暢所欲言,撰寫奏疏於朕。」
諸相和眾臣見皇帝明言,自然是應旨的。
范質更是奏道:「陛下,我等僥倖,或有薄名,或進科舉之路,且都被先帝得用。但是天下之大,州郡諸縣未嘗沒有賢才能吏,陛下何不將先帝時的舉賢之事明詔天下諸州縣呢?另外,也可再大開科舉選的賢才。」
郭榮頷首道:「范相公的提議甚好。科舉不可廢,且必須嚴格把關才是。另外這舉薦之事,朕也有一點想法,先帝之時,王秀峰舉薦郭崇欽為慶州刺史,卻讓郭彥欽搞得慶州兵變。為了避免再出現此等情況,所以朕就想著,若是這被舉薦之人犯了罪,這舉薦之人則同罪!如此一來,也可避免許多朝臣以私心舉薦無才能但是親近或者阿諛之徒了。」
眾人聽皇帝以王秀峰的事為例,想到從前皇帝被王秀峰排擠之事,心中腹誹不已,誰說皇帝不記仇?還是有點小心眼的嘛。
「朕遣馮相公修先帝之陵,聞陵寢完工在即,欽天監和禮部已經議出,乙巳日太祖靈駕發嵩陵。」
眾人見提起先帝,都有些哀色。
罷朝之後,郭榮並無心思宴請諸相,下午他要布衣去看馮道,還要帶著豐哥一起去。
「陛下!」許昌在內廷前跪下行禮。
郭榮看著許昌,這個人,前世之時,自己以為他是個忠心的。現在看來,自己是在是太高估了他。也是,前世自己親征,皇后乃是符氏,就是自己戰死了,她是衛王符彥卿之女,何人敢動她?娥皇就不行了,她身後沒有任何力量讓這些人忌憚的。
郭榮沒有叫起,冷眼看著許昌半響,才緩緩說道:「朕身邊不需要搖擺不定之人,朕不希望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許昌心狠狠一跳,跪在地上無法應對。
「皇后和皇子安然無恙,所以朕此次可以饒過你,但是差點讓皇后和皇子遇險的罪魁禍首,如今也是安然無恙。所以,你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將功抵過了。」
許昌額頭冷汗直流,他知道自己背後的中衣已經被汗水浸濕。朝郭榮狠狠叩了幾個頭,嘶聲道:「末將謝陛下寬恕之恩,之前是末將失職,如今自當將那禍首緝拿,以功折罪。」
郭榮揮袖,玄色滾雲袍角從許昌眼前拂過,同時還有天子留下的「朕不希望禁軍普通兵士心有猜異」的話。
直到天子身影消失了好半天,許昌才起身,發覺自己居然有些力竭了。
周憲自然不知道郭榮已經對趙匡義動了殺心,吃過午飯沒多久,她親手為郭榮和豐哥父子換上普通的袍子。郭榮倒也罷了,他之前這些普通的袍子是穿慣了的。倒是豐哥,居然喜歡這等好似是短打的衣物。
「別瞪我,這套衣服,不是我動手做的,是我讓阿久在宮外買進來。豐哥這麼小,得讓他知道,絲綢錦絹不是那樣容易就能穿得上的。」周憲看郭榮的目光,馬上解釋道。
郭榮失笑:「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兒子不能太寵了嘛。所以我就想著,咱們這個要是個公主就好了。」
周憲也想要個女兒,但是想到如今的情形,嘆氣道:「我們倆都想要女兒,只是情勢和朝中眾人怕都想著這個孩子還是兒子的好。」
豐哥摸了摸頭頂的小包子,扯著周憲的衣袖道:「阿娘,我想要弟弟,妹妹都是愛哭鬼。」
周憲一愣,知道豐哥嘴中的妹妹,是王應家一歲的小女兒了。她不好和豐哥說弟弟妹妹,忙對郭榮道:「好了,不早了,快點和豐哥一起去,早去早回。」
郭榮一笑,也不顧豐哥瞪著大眼睛在看著,親了一下周憲,這才牽著豐哥的手施施然走了。
倒是周憲,便是做了這幾年的夫妻,臉上還是浮起了紅暈。
「阿爹,娘說咱們要去見的人是一個聰明的老爺爺,他有豐哥聰明嗎?」馬車裡豐哥昂著頭問著。
郭榮聽了這等童言,笑笑道:「豐哥自然是聰明的,但是豐哥你才四歲,讀了幾本書?見過多少人?今天我們要去見的人,已經七十多歲了,他讀的書比豐哥你多了不知道多少,見過不知道多少人,去過了不少地方,做過了許多的事情。所以豐哥你說,是你聰明還是他聰明?」
豐哥垂頭想了半天才抬頭,不服氣道:「等我到了七十歲,一定比他還厲害!」
郭榮忍不住大笑起來,抱著豐哥顛了顛道:「好,我們豐哥到了七十歲,一定比他厲害。」
馮府在汴梁諸多豪門重臣的府邸之中,顯得格外的寒酸,走近一看,還以為是一般平頭百姓的小院子。若不是其上的馮府兩字,誰會想到,歷經五朝身居宰相高位的馮道的家,是這樣簡樸?
門前的小廝抹了抹眼睛,因為自家皇帝老爺親征后,自家府邸就冷清起來了,他才從一些流言之中聽說自家相公老爺得罪了皇帝老爺。小廝為自己將來可能失業而煩惱著。
「小哥,請替我通報一身,郭榮來探望你家相公老爺。」
小廝心煩中抬頭,本有些不耐,一看來人,雖然穿著普通,但是那氣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就是他懷中的小童,也機靈得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想到自家相公老爺平日里也是和平頭百姓一樣的穿布衣袍子,便飛快地進去通報了。
馮道聽到來人稟告時,正在床榻上交代兒子自己的後事。聽聞來訪之人自稱郭榮,先是一怔愕然,隨即大笑起來,老淚都出來。
「爹,阿爹,你這是怎麼了?可不要嚇兒子……」馮道的幾個兒子也是四五十歲的人,見老父如此,都驚慌起來。
「阿爹我無事,老大,你去大門前親自將這郭官人迎進來。老二你去備上一壺好茶來,你們都散了,我要和郭官人好生說說話。都散了……」馮道揮揮手,待兒子們都離開了,這才眯著眼看著灰白的帳頂自語道:「郭文仲啊,郭文仲,你雖為武夫,但是眼光確實極好啊,就是老夫我,也看輕了他……」
馮大郎親迎了郭榮和豐哥進門,也疑惑來人渾身的氣度,待領著郭榮父子進了父親的屋子后,他才回味過來,這郭榮,不正是當今天子的名諱么?
「陛下,老夫是否要起來跪迎你呢?」馮道平日里大半時間都緊閉著的雙眼,此時卻是精光四溢,便是病弱體衰,也不能掩住那神采來。
郭榮直視馮道說:「令公既然讓令郎迎進府來的是郭官人,這跪迎便不必了。」說完看了看馮道的卧房,果真是簡樸異常,除了簡單的傢具擺設,把玩器具一件也沒有,更不要說什麼金玉之類的東西了。
「世人都說馮相公清凈儉樸至極,若非親眼所見,我也會以為乃誇大之詞。令公的德行,讓人敬佩。」
馮道哈哈一笑道:「世人大多說老夫經四朝,歷十主甚至還侍奉過契丹人為君。大多人都罵老夫無骨氣無節操,無恥之尤。老夫聽先帝說過,陛下為君之前,性烈且急,應該不喜老夫這樣的人。所以陛下僅此說老夫的德性令人敬佩,老夫實在是不解。」
郭榮見豐哥睜著大眼睛聽著,開口道:「何人不曾年少氣盛過?少年之時,我確實性烈驕傲,但是如今我已過而立之年,也過貧苦和慘痛,加之父親托下的這片江山,我如何能夠草率行事?我知道相公之意,之所以說相公令人敬佩,是因為相公你非忠於君,而是忠於國。中原百姓多少因相公而活命,便是我這個天子,也該感謝相公了。只因這世上沒有無臣民百姓之君。」
馮道聽著郭榮之話,笑道:「陛下能有此言,他日必將是當世明君。若無臣子百姓,哪裡就有君王了?老夫歷經十主,終於等到有天子能親口說出這句話了。中原百姓之福氣,天下之福啊!」
郭榮目光深遠,直視馮道雙眼道:「天下之福?也要先謀得天下才是。相公深謀遠慮,可否為我指點一二,若謀天下,首戰為何?」
馮道嘆息道:「陛下高平之戰能夠見好便收,自然是陛下知道,糧草不濟,民生凋敝。且先帝臨終之前曾告誡陛下,不可妄動干戈。所以,老夫覺得陛下若想謀得天下,首戰非戰,而是民生。國富民安,才有征戰之力。」
郭榮點頭道:「相公所言即是,我曾聽人說,若平天下,應該先易后難。即先平定南方諸國,再揮師北上收復幽雲。相公如何看此策呢?」
馮道搖頭但笑道:「江南溫柔鄉,只怕待南邊諸國平定之時,諸將功高賞厚,豈還願意冒著丟腦袋的危險隨著陛下再征契丹?且如今契丹的皇帝耶律璟,是舊君暴斃之後突然被立的,在契丹國內毫無威嚴可言。他如何登基為帝的,朝野間中說紛紜頗有非議。且契丹八大部落之間多有不和,各自結盟內鬥,若是此人有耶律德光之能,能從中調解壓制以取得平行,倒也罷了。但是他同他父親德光比起來,真是天地之別,比之江南的李璟還頗多不如。如今契丹不過表面上平靜罷了,而暗地裡,自然是各種爭鬥。契丹內亂,實在我中原收復幽雲的大好時機。」
郭榮不曾想到馮道能夠看得這樣長遠,果然心有大才之人。難怪父親待他禮遇至極。
「確實如此,我會派細作潛入契丹探聽消息。那党項呢?」
馮道眯著眼睛回憶道:「廣順元年之時,李彝殷拒受先帝的冊封旨意,反而接受劉崇的冊封。他李彝殷自然不是認為北漢比大周強,而是因為北漢身後站著的契丹。當年,陛下曾上奏疏力陳党項之事,只是國力薄弱慕容彥超之亂,朝廷無力討伐党項,如今他在西北愈發做大了,便是折可久也奈何不得他們了。」
郭榮冷聲道:「党項人首尾兩端,朕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
馮道點頭道:「陛下須要知道,便是邊州百姓,那也是漢人,是中原百姓。大周四面臨敵,西蜀和南邊諸國不足為慮,但是北邊的契丹,西北的党項人,不僅搶奪財物,更是縱馬擄掠中原百姓為奴隸。若謀天下,首先便要維護我漢人之利,內使百姓安居樂業,外則不得讓異人在中原的土地上肆虐。邊疆漢民自當來投,人力足,中原復興才可望。天下也才有望。」
郭榮頷首道:「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相公之見,果然高明。」
馮道哈哈一笑,看著一直安靜坐著的豐哥笑道:「此子小小年紀有此定力,陛下後繼有人啊!」
豐哥知道這老人是在誇獎自己,他便對著馮道咧嘴一笑:「等我七十歲時,一定比你聰明。」
「哦?殿下這樣聰明,不知道小公子是否明白我和你阿爹說的話呢?」馮道笑看著豐哥道。
豐哥聞言臉有點紅,隨即抬頭看著馮道嘟嚷著:「阿娘說了,若是不懂我就記下來,等我長大了,就會懂了。」
馮道臉上露出感嘆之色,對著郭榮道:「陛下當年推拒了同衛王符氏的聯姻,確實是明智之舉。外戚若和藩鎮相連繫,陛下便是天縱英才,這天下之謀,便了難了三分了。」
郭榮淡淡一笑,此生此世,世人終會有一日知道,自己當初娶妻並不單是為了這些顧慮,更重要的是,那是自己此生最愛的且一定會相伴一世的女人。
晚霞滿天的時候,郭榮才牽著豐哥的手,出了馮府的大門,街上行人大多是行色匆匆往家趕。
「豐哥,我們也回家了,你阿娘肯定等著我們呢。」郭榮一把將豐哥舉在肩膀上。
「好,回家去——咯咯……阿爹,再高點,再高點……」豐哥的清脆的笑聲,灑在了開封的街道之上。
南唐金陵,燕王府。
「啪!」一隻碧玉雕花杯砸得粉碎,讓跪著稟告的媽媽一陣后怕。
「娘娘,老奴所言句句是實話。老奴的侄子,便是燕王殿□邊的親兵王宜。」
「李弘翼,周宣——我絕對繞不過你們!」病榻之上的女子,一臉扭曲。屋內唯一的兩個心腹宮女,無一不膽戰心驚。
「來人,服侍我起身,我要進宮去見皇後娘娘。」燕王妃咬牙切齒道。
一宮女一驚,忙勸道:「娘娘,也許是殿下醉酒不知情才做下的事呢?這件事情鬧大了,殿下也不得好去,娘娘自然也會受到牽連的……」而鄭王妃膝下有一個小公子,皇后也許不會將她怎麼樣的。
奈何燕王妃此時已經聽不進任何勸言了。
「啟稟皇後娘娘,燕王妃求見。」總管太監在鳳棲殿門外揚聲道,打斷了殿內正在寫字的鐘皇后。
鍾皇後面色有些沉了沉,將筆擱上筆架,一邊的大宮女已經得了鍾皇后之意,輕步去了。
待燕王妃一臉慘白被兩個宮女扶著進來后,鍾皇后的臉色變了變。
「玉霖,你身體不適,便該在王府上中好生歇息才是。有什麼話,讓身邊的人進宮來稟告於我便可。」
燕王妃想到那個讓自己如墜冰窟的消息,眼淚就如泉涌,止都止不住,軟倒在地,對著鍾皇后哭訴道:「母后,還請母後為兒臣做主啊……」
鍾皇后見狀,知道事情很可能和長子弘翼有關,讓所有宮人全都退出殿外之後,才親手將燕王妃扶起,看著她哀戚憎恨的神情,便道:「你乃是燕王正妃,一舉一動事關燕王顏面,有什麼事情若是弘翼對不住你,說與我聽,我自當會和皇上為你做主的。」
燕王妃卻半點沒有聽出鍾皇后口中的警告之意,她如今想的,就是恨不得狠狠報復那對不知廉恥的人,至於丈夫的顏面,早就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她咬了咬牙,便將周宣和李弘翼私通之事全說了。
鍾皇后聽后,臉色大變,目光變得幽深冷厲。半響,才對著燕王妃道:「好孩子,我知道了。這件事情我會好生處理的。一定不會讓你白白受委屈的。你身體不好,先回王府去,然後傳我的旨意,讓弘翼進宮來。」
燕王妃也因為鍾皇後身邊的冷厲而縮瑟了一下,心中里卻高興起來,暗道,此次燕王都落不得好,更不要提周宣了。她卻沒有看到,鍾皇后目光中的冷意,將她也籠罩在內。
李弘翼這時還不知道自己重病多時的妻子,已經知道了他和周宣之事,待他進宮,見到鍾皇后,馬上被她呵斥著跪下!李弘翼見很少生氣的母后如此,他心中也有些忐忑。
「母后,不知道兒臣什麼地方做錯了,您指點兒臣一二,兒臣一定改過的……」
「你還有臉說?」鍾皇后一巴掌就扇在他的臉頰之上。
「你是皇上和我的長子,我們對你寄予厚望,不是讓你做出一些上不得檯面之事。弘翼,周宣是你六弟的妻子,從嘉是你的親弟弟,你就不覺得對不起你六弟么?」鍾皇后想到自己親生的六個兒子中,四子皆殤,唯余的這兩個,不僅不手足相扶,反而隱隱不對盤。這還是皇帝和自己在時,若是自己兩人不在了,這兄弟倆是不是也要兄弟相殘?
李弘翼這才知道,自己和周宣之事,被母後知道了。他心中本對李從嘉還有幾分愧疚,如今被皇后這一巴掌給拍飛了。母后口口聲聲中,自己對不起六弟。是啊,六弟不僅是父皇最喜愛的兒子,更是母后最偏愛的兒子。自己除了佔有長子的名頭,還有什麼?
「母后就這樣斷定是兒子的錯?而不是周宣那個賤人先行勾引於我?再說了,她再怎麼樣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只因她是六弟的正妃,所以兒子才該被扇?」李弘翼這些日子裡,朝堂上頗受排擠,他心中本就頗為煩躁,如今被母親這一訓,往日里的不滿便全都發泄出來了。
鍾皇后聽到兒子的質問,心肝都氣痛了,她哪裡是在重視周宣那個賤人?她是不想兩個同胞手足為一個女人搞得兄弟成仇啊!想到長子長久以來不受皇帝喜歡,父子有心結已久,她這個做母親的從中不知道調解了多少,也不見有什麼用。如今,這母子也要產生隔閡了么?
「我哪裡是偏心從嘉?我是擔心你這個傻孩子啊!你是我的長子,我如何不喜歡你不愛你?你從小就比別的孩子哭聲大,三歲就喜歡玩刀劍,五歲就要騎馬,十歲已經自己跑去軍營……雖然你的父親不喜歡你這樣,但是母親我何時攔過你?你心心念念太子之位,同你皇叔不和,我就何曾站在你父皇的一邊說過你不該?我生你養你,難道到頭來,落得你埋怨母親狠心偏心的結果嗎?」
鍾皇后說著,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
李弘翼聽著母親這樣說,心中已生了後悔出來,男兒淚也流了下來。
母子倆相對哭了一場,鍾皇后才對著李弘翼道:「我先找你來說,是因為你是我的兒子。你做錯了,我可以打你也可以罵你。不管你之後能不能一展抱負登上太子之位,這種和弟媳有染的事情,是一丁點也不能傳出去的。你的父皇,你是知道的。若是他知曉了,你這一生都不要再想那些了。所以周氏,你不可再見。我會和你父皇說說,讓你坐巡檢使,出金陵去查看各地軍務。還有玉霖那裡,你要好生安撫一下,讓她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其他知道的人,該怎麼做,你比母后我清楚。」
李弘翼聽母親這樣說,正好他已經厭煩了金陵的朝臣攻訐,便應了:「母後放心,兒子一定不會再做這等糊塗之事。」
鍾皇后見他不曾提及周宣一言半語,心中已經斷定是周宣不守婦道,勾引大伯在前。便隱隱覺得對不起小兒子從嘉,便開口道:「這事情還不能讓你六弟知道了,他畢竟是你的親弟弟。而且這件事,始終是你對不起他,以後不可再處處猜忌他,說父皇和母後偏心了。」
李弘翼臉上有些不自然,雖然他不覺得母親偏心,但是父皇偏心,那可是明明白白的。
母子兩人這番談話,自然是讓所有人都迴避了的,所以李弘翼出宮之後,李璟特地好奇的問了問妻子,弘翼是哪裡惹她生氣了,怎麼還和兒子動起手來?
鍾皇后自然沒有說出事實真相,而是嘆氣道:「從嘉才十八歲,但是已經做了父親了。弘翼已經二十有五,但是還沒得一子半女,我只是替他著急,嘮叨了他幾句,他大概也是心中不痛快,便頂了我幾句,我氣極就打了他一巴掌。」
鍾皇后見李璟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便道:「玉霖這孩子的身體不好,但我沒想到她之前賢惠的性子也給磨沒有了。居然進宮來,說是弘翼對她如何如何不好。這夫妻做了這麼多年,說來是我們倆誤了這兩個孩子,皇上,我想著,得該弘翼選一個側妃才是。你看如何?」
李璟雖然知道皇後有些事情還是瞞著自己,但是他知道皇后這樣,一定是不想自己和弘翼父子再起爭執。「你說的也喲道理。咱們如今也只有仲寓一個孫子,怎麼說都有點少。選側妃的事情,皇后看著辦。」
鍾皇后應了,心中卻在思量,該如何處置周宣,想到自己曾經誇獎過的這個女孩子,差點毀掉她的兩個兒子,她就恨不得一杯毒酒賜死周宣了事。但是她知道,不可以這樣,否則只會坐實那些隱隱綽綽的傳言。鍾皇后心中冷道,總有一天,她一定會讓周宣得到她該得的懲罰。
作者有話要說:好好好抱歉~~我晚上碼字,誰知道一碼居然收不住,到現在碼好了,發現已經凌晨一點多了~好好好鬱悶。莫非我太過暴躁了?大家多撒點花兒安慰一下橋夕啊~~對了,評論有分送的,當然長評優先送分的,大家留言的時候,盡量多打幾個字,這樣至少為大家省幾分錢$_$
馮道,宋史開始,對他是批評辱罵為多,因為他毫無節氣,做了四朝的高官。但是我個人卻覺得他很不錯,比起宋代明代那些罵他罵得非常厲害的文人大臣們來說,馮道在亂世之中憑文人之力,做的事情讓不少百姓得以活命,且他一生不好美色不好錢財,非常非常的清廉。真是一個不錯的人~~~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