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到底划幾刀?
南宮離的書房一般輕易不許任何人進去,就是她到了這間房,也不能進去。
江辭守在門外,見到玖佩帶著丫鬟過來了,連忙迎了上去。
「玖姨娘。」
「江大人,王爺在裡面么?」
「在,不過王爺正在換衣服,還請玖姨娘稍等。」
「好。」
來到這書房前,玖佩已經很好的收斂了自己眼底藏著的惡毒,偽裝了溫順,乖巧的站在了一旁。
但是她的腦子浸滿了毒汁,心想著待會兒一定要添油加醋,說自己去見禮之後那王妃是如何的狂妄,又是如何戳自己痛處的。
她要讓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王妃在這個王府裡面再沒有立足之地。
其實她不需要如何的去描述,她還沒有見到南宮離之前,就已經有人將方才鳳鸞殿裡面發生的事情已經中規中矩全都告訴了南宮離了。
並沒有等上片刻鐘的時間,這書房內的燭火便滅了去。
整個房內剎那間陷入黑暗之中,再伴隨著吱呀一聲,那已經換了一襲披風的男人緩步走了出來。
「王爺,您出來啦?」
說話間玖佩朝前走了好幾步,預備要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卻接觸到面具之下警告的目光之時,生生將動作給停了下來。
「怎麼了?」
「也沒什麼。只是今夜是王爺和王妃大喜,方才佩兒我已經去過那鳳鸞殿見過姐姐了。」
與他一起並肩台階之上,雖然連他的衣角都沒有碰到。
她卻從心底由衷的升起一股自豪之感。
「她可曾欺負你了?」
這一句話甚是自然,玖佩聞言心裡甚是高興。
「王妃姐姐,她,沒有欺負我。」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語氣之中透著一股委屈與楚楚可憐。
玖佩跟著他的時日已經不短了,自然能夠看得清楚她背後的委屈。
「如何沒有欺負你,本王看你眼圈都紅了。」
似乎給戳到了心內柔軟的地方,她極快的用帕子擦了擦不存在的淚漬。
而後用眼神示意果翠去說。
「王爺啊,您不知道,我們玖姨娘去給王妃請安,可是那王妃不知道好歹,惡言惡語的中傷我們玖姨娘。」
「嗯?她是如何中傷玖姨娘的?」
南宮離的語氣散漫的很,並不是很在意這件事情。
不過他也知道,就方才跟那個慕雪接觸的那麼一小會兒,說那人牙尖嘴利,也真的沒有冤枉她。
是個言語之中吃不得半點虧的主。
「我們姨娘好心好意給王妃看了面相,說她是個大富大貴的主,但是那王妃卻對我們玖姨娘惡言相向,說我們玖姨娘應該多看看自己的面相。這不是明擺著說我們姨娘的臉被毀了么?」
那果翠一直低著頭,只顧著回稟這些,沒有注意到南宮離的臉色。
可是玖佩站在他的邊上,見他眼含慍怒,唇角勾起得逞的笑。
「她當真這麼說?」
問話的同時,他將視線落在了玖佩的身上。
玖佩抽抽噎噎,甚是可憐兮兮的點了頭道:「王妃姐姐確實是這麼說的。」
「呵,好大的膽子,她說本王無所謂,戳你的心窩子卻不行。」
「王爺,王妃姐姐她定是無心的,想必是受了您的懲罰,心裡有氣呢,您別懲罰她啊。」
呵,好一個以退為進。
說讓王爺別懲罰她,其實是在提醒南宮離,一定要好好的處罰那個小賤人。
「江辭,去鳳鸞殿吩咐一聲,讓那廝再多跪一個時辰。」
「罪名是?」
「得罪了玖姨娘。」
南宮離的語氣淡漠如冰,比這庭院裡面冷冽的北風還要叫人心冷。
「是,那屬下這就去將話傳到。」
江辭都預備要轉身走了。
那邊的玖佩又抽噎了起來,哭的無盡委屈。
南宮離眼裡的情緒沒有任何的變化,一邊玩轉著手上的玉扳指,一邊接著吩咐。
「跪完了之後拿住她,在她的臉上也劃上幾刀。」
聞言,玖佩這才止住了哭泣。
江辭一直躬身,聞言眼裡閃過意外。
「是,屬下這就去。」
走在那去往鳳鸞殿的路上,江辭心裡的滋味其實不太好受。
視線穿過拱門,看到那王妃還倔強的在那兒跪著。
那人瘦弱不堪,倔強的跪在那兒,頗有兩股傲然之氣。
王爺吩咐的那兩件事情,他忽然不知道如何才能說得出口了。
「王妃,一個時辰到了,您快起來吧。」
慕雪只覺得自己的兩個膝蓋都要沒有知覺了,尤其左膝最為嚴重。
裡面腫脹麻癢,鑽心的疼牽動著四肢,她痛的根本不能挪動。
這條腿,已經耽誤了這麼久沒有治療。
她想哪怕是就算用最好的葯,也不能恢復如初了。
她痛的不能起身,翡七便要幫扶,但是隨便的一個拉扯,慕雪便痛的齜嘴獠牙。
「唔,痛,別動我。」
慕雪掙扎著,攀著翡七的胳膊要起來。
江辭走到了她的邊上,還是那一副公事公辦的冷漠臉。
「王妃,您不用起來了、」
慕雪死死的咬著唇,抬頭用眼神詢問他。
「王爺說,說您得罪了玖姨娘,要多罰您一個時辰。」
翡七聽到這話當即就反駁了:「你這說的哪裡話,我們王妃哪裡得罪玖姨娘了,分明是玖姨娘先詛咒我們王妃早死的。」
是個好丫頭,但是八成又要被自己連累了。
江辭可絲毫不將翡七的話放在眼裡。
這個王府裡面,誰都知道,王爺偏心於玖佩。
就算真的是玖佩先說了什麼,王妃這一個時辰也是跪定了。
「這也是王爺的意思,還請王妃聽從。」
「你這意思.這多出來的一個時辰..是給那玖佩跪的了?」
慕雪的語氣比之之前更加的虛弱了,這樣的虛弱之中還帶著莫大的痛苦,一句話都分成了好幾段才說完的。
「是。」
「呵,那玖佩,玖佩算什麼東西,給她跪?她要是馬上死了,我跪著送她一程還差不多。」
語氣之間不盡的嘲諷,雖然她整個人看起來已經狼狽到了極點。
可是她身上那股倔強的精氣神兒,倒是讓江辭眼前一亮。
「本妃得罪了王爺,他讓我跪我便跪了。但是玖佩不過一個姨娘,哪有王妃跪她的道理。」
忍著鑽心蝕骨的疼痛,慕雪整個人的身子幾乎都壓到了翡七的身上,勉勉強強起了身。
「王妃這話也有道理,不過王爺還吩咐了另外一件事情。」
「一次性說完,別這麼啰嗦可行。本妃還等著上藥呢。」
要上台階了,慕雪痛的根本抬不了腳,額頭上面儘是豆大的汗。
她錯了。
她之前說哪兒都比那破舊的院子好。
現在發現那破院子還是挺好的。
至少不會讓自己痛成這個鬼樣子,痛得她恨不能鋸了自己這條腿。
「王爺說,說那屬下拿住王妃,在您的臉上,也劃上那麼幾刀。」
一句很簡單的吩咐,江辭愣是吞吞吐吐了許久才說完。
慕雪站不直腰身,此刻以一種詭異的身姿站在台階之下,聞言徹底呆住了。
「你說什麼?」
她以一種懷疑的目光看向面有晦澀的江辭,不可置信的問她。
「王爺確實是這麼吩咐的。」
翡七聞言,滿臉的義憤填膺:「定是那玖姨娘在王爺面前哭哭啼啼不依不饒的。」
「我就說你們王府的飯菜有毒吧,那玖佩的心腸都被毒懷了,如此一個壞心腸的女子,你們王爺還當個寶。」
這句話將整個王府上至王爺下至僕人全都說了一通。
但是最主要的還是隱晦的說那王爺不辨是非,不明真相。
「王妃,您讓奴婢去給那玖姨娘賠個禮道個歉,好讓王爺收回成命啊。」
說話間,翡七鬆了扶著慕雪身子的手,而後撒丫子就要跑。
「你不許去。」
慕雪的這句吩咐有氣無力的,跪的那一個時辰,再加上身上的傷,早就已經頭重腳輕了,搖搖晃晃,站立不穩。
「王妃,不行啊,玖姨娘她心胸狹窄,不去的話,她肯定不會放過您的。」
「不放過就不放過。」
慕雪冷笑,忽而用極其凌厲的眼神看向江辭,咬牙切齒:「去問他,到底要幾刀?」
江辭一愣,沒太明白慕雪的意思。
「王妃您的意思是?」
「去問你們那個王爺,到底要在我的臉上划幾刀,划哪個部位,划多長,划多深,粗細又如何,去問的仔細些,清楚些,屆時不牢你們動手,本妃自己來。」
這一連串的話說下來,翡七以及所有候在這鳳鸞殿的僕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翡七慌忙跪到了慕雪的邊上:「王妃,您不能說這樣負氣的話啊。」
江辭也跟看怪物一樣的目光看向慕雪。
慕雪同樣回望與他,眸光裡面含著無盡的堅定。
頗有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氣勢。
慕雪的膝蓋有傷,連站都站不穩。
臉蛋也有傷,被打的那一邊,早就腫起一片。
又吹了一個時辰的冷風,早就被折騰的沒了精氣神,連身上的嫁衣都支撐不住,肩膀都耷拉了下去,身上還披著王爺之前的那一件玄色的外套。。
縱觀下來,她明明一身的狼藉。
卻不知道為何,江辭看她似乎有一種凌駕於眾人之上的感覺。
「去問!!!」
咬牙切齒,似乎這兩個字用盡了她全身的氣力。
江辭心裡有一種臣服的錯覺,旋即又在心裡自我否定了。
不過他躬身道:「是,屬下這就去。」
江辭來了一趟,王爺給的那兩個吩咐,他一個也沒有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