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畫舫游湖

第三十九章 畫舫游湖

書接上文。

明月高掛中天,清風拂過江心。

在灣仔碼頭外面的江上,一艘雅緻的畫舫停泊在江心,離岸有半里之遙,遠離喧囂,碼頭那邊的嘈雜嘰鬧不可聞見。畫舫上絲竹悠揚,管弦悅耳,氣氛十分融洽。

林星和王公子對坐飲酒,賞心小酌,此時舫上甲板只有他們二人,阿三和趙明都自覺地跑到船頭划船,不想打擾兩人的交談。

林星首先表示歉意,對於今晚沒有招呼好王公子,沒能讓王公子盡興,他心中很不好意思,道:「王兄,今晚真是抱歉了!要你盡興而來,敗興而歸,我這個做東道的實在很不稱職!」

王公子搖搖頭,絲毫不以為然道:「哎!林兄哪裡話!青樓女子的素質參差不齊,這又不是林兄能決定的,林兄又何來不稱職之說呢?」

頓了一頓又道:「再說了,林兄甘冒被夫人誤會的風險,也要陪我去煙花之地耍一耍,這份捨命陪君子的豪情,我深感佩服。」

林星淡淡道:「你我一見如故,我自該奉陪到底,區區青樓,算得了什麼。」

旋即話鋒一轉,又嘆道:「只是沒能讓王兄玩得開心,我始終耿耿於懷!畢竟王兄千里南下廣州,來一次也不容易!」

王公子便順手推舟道:「那下次林兄來京城,我帶林兄去玩個痛快,那不就彌補了今晚的遺憾么?」

林星覺得這個提議不錯,經此一說,也被他勾起了對京城的嚮往,趁勢道:「王兄,京城到底是怎麼樣的?我長這麼大,還沒去過京城,只在說書人處聽說過京城的繁華。」

王公子的笑容瀟洒而迷人,道:「一言為定,他日林兄到了京城,一定要讓我做東,我帶林兄去喝真正的花酒,賞真正的名妓。」

林星也擺出一副風流才子的姿態笑道:「好!王兄美意,我先收下了。」

王公子放下酒盞,望著畫舫外的滿江清水,道:「其實說起京師,除了大一點,人多一點,似乎亦無多少特別。玩的花式也許比廣州多,美食卻絕對不如廣州,這是各地的特色。京師有京師的樂趣,廣州也有廣州的樂趣。林兄沒去過京師,心存嚮往,實屬正常。若要問我京師印象,說來慚愧,我除了對歡場和斗場比較了解之外,其他風土人情,倒是一知半解。汴梁城有幾條街,幾道城門,幾座寺廟,幾間茶樓,幾間酒樓,我可算是一問三不知。」

這些東西別說王公子,就是老汴梁只怕也未必全懂,也許只有戶部尚書能對汴梁的風情了如指掌了。林星亦不追問,道:「那王兄就給我說說你常去的地方吧。也好讓我這地方小官長長見識,免得他日去了京城找不著北,到處鬧笑話!」

說起自己常去的地方,王公子頓時話意高漲,道:「我常去的地方,有三個,分別是齊雲社,擷芳樓和一品齋,且讓我一一為林兄介紹。」

林星興緻勃勃地留神傾聽。

王公子手舞足蹈地邊說邊比劃,快活之情溢於言表,道:「齊雲社是我一手創辦,是京城最有名的蹴鞠球隊,社內球員個個都是頂尖高手,若沒有幾分真材實料,絕對進不了我的齊雲社。林兄想必也聽出來了,我這人極喜蹴鞠,平時就愛踢球玩耍,常常約上一幫球僮,到處挑戰,不是我自吹,我的蹴鞠水平,在京師那也是赫赫有名的!」

原來是個蹴鞠發燒友,難怪如此熱衷玩蹴鞠,不過他的那句「我的齊雲社」總是讓人聽得有些彆扭,倒不是說他辦不起一個蹴鞠社,而是齊雲社號稱天下第一球社,眼前這十五六歲的少年,再怎麼富貴,應該也沒那麼風光吧?

不過大家是朋友,林星也不便懷疑,也許此齊雲社非彼齊雲社,道:「哈哈!如此說來,王兄還是京師名人啊!只不知這齊雲社位於什麼地方?」

王公子並不謙虛,坦然道:「還算小有名氣!齊雲社在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改日林兄若是到了京師的話,隨便找個人一問,就能找到齊雲社。」

又想起什麼,自顧笑道:「可惜林兄的順風快運沒有擴張到京師,不然連問都不用問了,直接找輛車拉著自己去齊雲社,豈不省事!」

林星自問現在還沒那實力,自嘲笑道道:「希望有朝一日能有那光景吧!呵呵!」

王公子續道:「至於擷芳樓,林兄也聽過了,是京城有名的青樓,我平時去的較多,那裡的女子姿色上佳,才華出眾,並非一味勾引男人,去那種地方會讓你感覺到很放鬆,很舒服。不過最初去去還覺得蠻**,去多了也舉得沒意思,總是那幾張老面孔,再怎麼美如天仙也會看厭倦的。」

林星啞然失笑,去多了沒意思?老弟,你才多大啊,能去過幾次青樓?你總不會是剛出生就去混跡在青樓吧,才這麼點歲數就搞得好像厭倦了風花雪月似的。

從王公子的話中也可看出,他是個喜新厭舊之人,試想一下天仙級別的美女,看久了都會覺得厭,那一般的凡塵女子,豈非更加不堪?

王公子徑自嘆了口氣,道:「一品齋倒是個好地方,那是京城最有名的字畫軒。歷朝歷代的古玩字畫,珍藏墨寶,都能在一品齋中看到。我除了愛遊戲蹴鞠,對筆墨丹青,也算比較在行,沒事的時候喜歡去一品齋轉轉,淘點寶。」

林星想起此前他為龍舟三甲題的字畫,娟秀瘦削,字跡工整,確有幾分書法大師的風範。

此子一方面貪歡好玩,另一方面又品味高雅,當真是兩個極端,能雅能俗,頗有種冰火兩重天的意味,確實是個怪人。

林星有些好奇地問道:「王兄,我看你整天遊戲人間,又一擲千金,十足一個富家公子,想來你是出身於官宦之家,為何你好像對做官不太感興趣?」

王公子一臉頭疼地搖頭道:「林兄打住,打住!莫要再談這個話題,我對做官最是抵觸,我平生所好者,聲色犬馬爾,其他官場暗鬥,非我所願。」

林星笑著知趣地停止這個話題。

此時畫舫漸漸划遠,江山一片寧靜,遠處偶爾傳來幾聲水鳥的叫聲,清脆而有節奏。

王公子酒也喝得差不多了,遂站起身,走至畫舫邊沿,負手而立,時而仰望天上明月,時而俯瞰足下清水,看似感慨良多。

少頃,王公子轉過身來,神色變得輕鬆愜意,微笑著道:「林兄,難得今夜良辰美景,你我對月空酌,未免單調了些。林兄若是不介意的話,我且撫琴高歌一曲,聊以抒懷。」

林星大喜過望,忙道:「不介意!不介意!想不到王兄還有這絕活,我正好有耳福了!」

王公子洒然一笑,沖著船頭的趙明喊了聲,喚他捧來古琴,趙明又知趣地回去了。

將古琴平放在小桌上,王公子席地而坐,先試了試琴音,然後道:「不知林兄喜歡聽什麼曲子?我本人最喜歡的是李後主李煜的《虞美人》。」

林星沒有半點挑剔,而且這首虞美人本身也是難得的好曲子,道:「李後主的詞曲我也很喜歡,王兄既然喜歡這首虞美人,那就唱這首吧,我想王兄唱出來一定十分好聽。」

王公子笑道:「我這彈琴唱曲的功力,也是在京城教坊中學來的。教坊和擷芳樓挨得很近,閑來無事之時,我會到那裡轉轉,久而久之,也會哼幾曲,今日要在林兄面前獻醜了。」

說罷再不言語,輕輕撫琴,在月光下,王公子的神色一片安詳,感情豐富,全情投入,陶醉地吟唱出李後主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這首南唐的亡國之曲,從這十六歲的少年口中吟出,竟有種莫名的貼切,他年紀雖輕,但多年的歡場經歷,卻讓他身上散發出一股自然而然的少年老成的氣度,配合他可憂鬱可瀟洒的眼神,演繹起來傳神而到位。身為唯一的聽眾,林星深刻感受到詞曲中表達出的國破家亡,物是人非,故國淪喪的凄婉與哀傷。這種凄婉與哀傷,在月華皎潔的夜晚,在江風輕柔的畫舫,更加營造出一種別樣的氛圍。

柔和的月光下,那少年彷彿就是李後主再生,低低地泣訴著一個亡國之君的無盡情愁。

一時間,林星沉浸在幽幽的琴音之中,不能自拔,這少年的彈唱如此動人,令人忘乎所以。事後林星回想起來,怎都百思不得其解,這少年究竟需要怎樣的人生閱歷,才能吟唱出這流芳千古的亡國之曲?

只是那少年,卻依舊陶醉在《虞美人》之中,彷彿他本人,就是第二個李後主。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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