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六 試煉，靈力的開端 （4）
雪花折射幽藍色的光。
寒冷的空氣中綻放出一朵燦爛的冰蓮，在雪的堆積下快速生長，壯大，膨脹。晶瑩剔透的花瓣照亮了昏暗的天空，整個世界混為一體，變得同樣潔白。一點飛雪飄入花心，如同璀璨的煙火被點燃，花瓣向四周散落，每一片花瓣再次裂解成無數的小冰花，旋轉，飛升，佔滿所有尚未凝結的空氣，飄揚在寒風中。
此刻已經看不見厚重的雪幕，眼前的儘是一片明亮的，由冰霜聚集而成的花海。華麗的光輝平息了一切聲音，路經的生靈都會被冰封在這令人窒息的美麗中。
這就是寒龍族最華麗的靈術嗎……
透過輕薄的翼膜，霖辰的雙眼中閃爍著凈如白霜的光點。
「冬柒摯，你兒子沒給你丟臉啊。」一團熊熊的火光逐漸黯淡下來，院長收起八琞傘，咳嗽了兩聲。咳嗽聲清晰地迴響在霜辰身邊。
院長撫摸著身旁倒地的白鷺，溫柔地如同照料一個剛出生的嬰孩，彷彿在為自己沒保護好他而愧疚。
白鷺睜開眼，無力地抬起頭，有什麼話要說卻梗塞在喉嚨中。
「早叫你別來，還要逞強。」院長的指縫間漏出几絲光芒，閃爍著生命的活力。
「老頭，你是自己放我們出去，還是要我們強行打碎結界？」散碎的冰花中傳來霜辰的聲音。
斷空被強行打碎，對使用者的傷害是很大的。霜辰也不想廢太大的勁，只是簡單地威嚇院長。
「今天合格了。」院長收攏靈力，把目光望向尚未散盡的冰霜之海。久違的溫度，和多年前的一樣。寒冷之中，有什麼東西碎裂了。
身體內的血液一陣躁動，院長搖晃著，竭力站穩腳步。這是斷空碎裂的反噬。
視線在冰晶中艱難地穿行著，最終落在了結界的一角。那邊的草桿沒有裹上冰衣，而是燃著黯淡的幽藍色的火焰。一旁的斷空，被燒穿了。
霜辰察覺到院長的異樣，順著他的目光，同樣注意到了斷空的破口。火焰掙扎著熄滅，擁擠的冰花立馬補滿了空缺，推攘著堵塞在缺口，隨時會湧出。一旦有一朵冰花出去，凍結的可是方圓幾里內的地面!主樓就在旁邊，裡面是上百的孩子!
冰花相互擁擠著，如果不是內外巨大的氣壓差，早就逆著氣流魚貫而出。缺口處的溫度正在迅速降低。
院長支撐著身體，回過神來。
斷空隔絕靈術的原理就是中斷一切的靈力流動，包括形成的屏障本身。要修復缺口是不可能的，阻斷冰花的擴散只能在外重新築起能夠填補缺口的裂空。
然而隔著這樣的距離，院長也無能為力。
霜辰並沒有在意冰花的擴散，他的眼中依舊燃燒著幽藍色的火焰。
寒風肆虐著，想要逃脫這囚禁的牢籠。它發現了唯一的出路，絲毫不在乎洞口的狹小，奔涌過去。冰花乘著這股強大的力量飛舞著。已經來不及了。
「南宮貳十有伍，炎輪。」
一團明亮的火光閃過，包裹了所有溢出的冰花，細小的花瓣在火焰中融化，滴落在破裂的土地上。
「立夏。」院長緊接著撐開八盟傘，開闢出一片艷陽。所有的冰花開始緩慢凋謝，化成仲秋的露水。
斷空消失，茫茫的水汽中，影出一個淡淡的身影。
「你來這裡幹什麼？」院長收起傘，對著霧中的人說到。
「爸，你弄這麼大動靜是想把樓炸了嗎？」水汽散盡，一個年輕的男子甩甩手，迎面走來。格子襯衫，西裝褲，清秀的臉龐在陽光下毫不掩飾地彰顯帥氣。
「納蘭，老師？」霖辰凝視著那人手上戴的一串熟悉的石榴石手鏈，儘管內心不能接受，但對他的身份確信無疑——霖辰的物理老師，納蘭宥鈺!
「霖辰！好久不見啊！」納蘭老師向龍背上的霖辰招手，眼中閃著親切的目光。
「糟了，老師看到我了。」霖辰俯下身子，想藏在霜辰的翅膀下，可不管那個角度，他都能感覺到納蘭老師驚訝的雙眼。他向霜辰尋求援手，「霜辰，快，快把我藏起來……」
「真不知道你在怕什麼。」霜辰說著，降落到地面，載著蜷縮的霖辰走向納蘭宥鈺，「喂，你來幹什麼？」
「我還想問你呢。」納蘭宥鈺地迎上去，就像在路邊看見流浪狗一樣平靜，「不知道寵物不能入內的嗎？」
對方一張嘴就出言不遜，霜辰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回復到：「那老頭找寵物，我就帶來咯。」他側身露出背上的霖辰。
霖辰趴在龍背上，雲里霧裡地點了點頭。
「得了吧你。」納蘭宥鈺習慣性地將手插進褲袋裡，避開霜辰那副狡猾的嘴臉。
「霖辰，你還要趴多久？」霜辰弓起背，示意霖辰下來。
「啊，啊？」霖辰撐起慵懶的身子，身下的鱗片雖然不柔軟，但在炎熱的陽光下格外冰涼，如同全身敷著數塊不會融化的冰。他依依不捨地貼著鱗片滑下，靠著霜辰的肩膀站直身子。
「霖辰你還是這個樣子。」納蘭宥鈺笑著稍稍彎下腰，讓自己顯得親切些。他先前竟從未發現霖辰的特殊。
「老，老師好……」霖辰雙手互相緊抓著，膽怯地抬起頭。
「我就這麼可怕嗎？」
就像上課睡覺時被老師提問，霖辰不敢有任何猶豫地回答：「不，不是這樣的。」
看著霖辰露出堅定的眼神后又很快低下頭，納蘭宥鈺忍不住笑了出來。163TXTwww.txt163.com
「你離霖辰遠點。」霜辰上前擋住他的目光。
「他還得來趟辦公室呢，怎麼離遠點？」納蘭宥鈺說著，把視線繞過霜辰。上一次霖辰在課打瞌睡的事，還沒找他算過賬。
霖辰沉默著，恨不得把臉埋進霜辰密不透光的翅膀里。他頭一次覺得納蘭老師笑起來如此可怕。
「別忘了他是我寵物，你別想對他怎麼樣。」霜辰很有默契地庇護著他，儘管還是一副高傲的樣子。
當院長看到納蘭宥鈺和霜辰毫不客氣地對著話，自己竟不知道他們彼此相熟。
年輕一輩的對話。院長不想自討沒趣，徑止從他們身旁走過。
白鷺躺在草地上也回復地差不多了，畢竟霜辰有手下留情。他纖細的雙腿撐起身子，撲扇起翅膀。
「對了，霖辰，」納蘭宥鈺突然間好像想起了什麼事，他作出若有所思的樣子，臉龐的輪廓在陽光下稜角分明。「我和霜辰有些事，可能要很長時間，你要不先回家吧？」
霖辰愣了一下，回望霜辰沒有任何錶情的臉。
納蘭宥鈺的笑容變得格外溫柔，「應該能趕回來吃上晚飯，珧好像在門口等你了。」
霖辰輕輕的應了聲。
「蠢龍，你跟我來一下。」納蘭宥鈺從口袋裡抽出手，語氣瞬間變得生硬。
「你被我吃了嗎？」這個明感的辭彙刺激到了霜辰。
「你試試看啊。」納蘭宥鈺說著轉過身，邁開步子。
「要不是霖辰太傻要靠你長點知識，你早下肚子了。」霜辰嘀咕著，推了推身後的霖辰，「洗白了等我回來。」
「哦……」霖辰目送霜辰和納蘭宥鈺繞過主樓的另一側后，略有失望地轉身離去。他的手背上正有東西在閃閃發光。
遠處的草地，還有被火燒掉的灰燼。
「你真地不打算告訴他嗎？」
「告訴他什麼？」
「算了。」
「我叫你查的事怎麼樣了？」
「我爸他……」納蘭宥鈺沉默了一會，「確實和狩界有過來往。」
霜辰的眼睛格外深沉，即使倒映著太陽也無法照亮裡面的思緒。從霖辰陰差陽錯地放出了詭異的火焰時，他就有些疑惑。還有霖辰手上若隱若現的鱗片，不知該是喜是憂。許多細碎但不能忽略的事太多了，不過至少到現在為止，霖辰的靈力應該恢復許多了。
「那他跟霖辰有什麼關係?」霜辰繼續對話。
「他是在孤兒院呆過，但這之前我就不知道了。」納蘭宥鈺聳了聳肩，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沒有什麼方法可以知道嗎？」霜辰似乎有些焦急。
「檔案里或許……」納蘭宥鈺把手指放在嘴唇上思考著，又搖了搖頭，「不行，鑰匙在我爸手上，拿到是不存在的。」
「知道了。」霜辰低下頭凝視地面上的一顆灰色石子，若有所思。
「你不會真打算這麼做？」納蘭宥鈺略做驚訝。
「不會。」霜辰的回答十分利落。他把腳邊的石塊踢走。
「他身上的變化你不是沒注意到吧？」
「不用你提醒。」
「是因為血契的緣故嗎？」
「不能確定。」
「真是這樣的話就來不及了。」
「可能吧。」
「你到底在猶豫什麼？」納蘭宥鈺忍不住喊了出來。
霜辰用不容反駁的眼神瞪向他，微張的雙翼下生起一陣強風，「我的事不需要你多問，做好本分就行!」
納蘭宥鈺沉默，心裡暗暗嘀咕著。
霜辰收起翅膀，平靜下來，「剛才激動了。」
納蘭宥鈺抬頭，望著五樓半掩的窗口，心情複雜起來，「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