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章十八 家中新客 （4）
「霖辰，快過來。」珧使喚人的聲音又開始了。
「就不能消停點嘛……」霖辰從地上起身，險些因剛才殘留的一灘水再次滑倒。他心有餘悸地扶著台沿走過去。
河豚已經上了砧板，等待他的是鋒利的菜刀。看著這剛才還兇猛萬分的魚，現在除了鼓起身子沒有任何反抗手段，所有受的怨都消退了。
儘管這條魚已經半死不活了，兆還是小心地抄起刀，把魚的身子撥過來，露出雪白柔嫩的肚子。和周圍滿是硬刺的醜陋皮膚相比，要賞心悅目得多。
「還是先只開個孔吧。」珧左手按住河豚的下巴，另一邊刀鋒已經架在尾根部。只是輕輕一劃，細小的切囗處滲出血液來，腥紅在白色間十分顯眼。跳放下刀，往左移讓出一個身位，「來，把它的血液全部凍上。」
「嗚……嗚?」霖辰疑惑地上前，河豚給他留下的心裡陰影還沒消除。
「我沒那麼高超的技巧，河豚的血，眼，內臟什麼都有毒，一不小心讓毒素擴散，我們都要食物中毒。」珧滿懷期待地看著霖辰，「只要把血液都凍上，就萬無一失了。
「可，凍成塊了要怎麼切？」
溫柔的笑容浮上嘴角，眼角淺淡的妝容還未被汗水化開，珧的語氣中透露著神秘和自信，「你先照做就是了。」
霖辰伸出手，他很久沒打量過自己的手裡。手指並不修長，相對來說有些粗短，指關節十分明顯，指甲也不知何時變長了，整體的比例就像尚未發育的小孩子的手。他驀然回想起自己見過的形形色色的爪子，出乎意料地相似。之前處理過大傷囗，這麼一隻河豚應該還是不在話下的。
指尖飄過切囗，灑下一層白霜，霖辰繼續凝聚更多的靈力，掌心的冰花在蔓延擴大。魚肚皮開始變得僵硬，不再具有彈性。河豚的翕動停止了，珧在頭部就感受到魚肉下方寒氣的暗流涌動。幾天不見，霖辰原來還是一竅不通的初學者，成長竟然如此迅速。
「嗯……」霖辰收回手指，滴落一顆露珠，下方的魚儼然成了一個空心硬球。
這樣膨脹開的狀態正方便切割，珧不得不對霖辰刮目相看，如此細膩地運用自己恐怕也難以做到。「接下來，就看我的吧。」她舒展開纖長的手指，有節奏地起伏。霖辰退開一步，彎下頭仔細觀察，有靈力彙集成的細絲在下方若隱若現。突然間光滑的皮膚上豁開一條囗子，跳出鮮紅的碎冰，珧的手指並沒有接觸到河豚，在她指尖遊走的，是風。
氣流旋成的利刃繼續下切，精準無誤地刨在正中間。魚被凍得結結實實，就像一塊石榴石和瑪瑙的鑲嵌物，在細緻入微的雕琢下褪去瑕疵。玉指輕動著，點，彈，抹，優雅地完全不像在處理食材，而是撫動琴弦，一伸一屈間，演繹行雲流水。
「霖辰，幫我把內臟拿開。」珧將切口掰開，內部裝載的東西咚咚作響。
霖辰朝縫隙里瞥了一眼，遲疑不決地抬起了手。裡面質感和超市中速凍區的鹹魚別無二致，冰冷，堅硬，還有些扎。在撈起零散的不知道混合了多少部位的碎塊時，竟然有種抓了滿手的水果糖的快感。
「你倒是掏出來啊。」珧催促道。
「哦，哦。」霖辰趕忙抓緊伸出手，一顆顆血色的冰玉落了出來，紋路似乎還挺美麗的。
「把肝找出來，這個可以吃，別浪費了。」珧內臟抹下砧板，開始下一部處理。
霖辰斜了她一眼，看著七零八落的雜碎無動於衷，「你切成這樣讓我怎麼找?」
「那就算了，」珧一刻不停地揮動風刃，河豚肉如牡丹綻放開來，「辛苦你了，接下來就坐著等待吧。」
終於等到了這句話，霖辰開心地起跳，朝裡屋奔去。
地上還有一灘等候多時的水。
「嗚?嗷嗚嗚！」叫喚聲中，可惜了一套乾淨的睡衣。
樓梯的踩踏聲中都能聽出埋怨，暮燭離無聊地按著遙控板的電源鍵，看方方正正的小屏幕重複亮起熄滅。隱約有肉香飄來。
「好痛啊……」霖辰揉著濕漉漉的屁股，用腳推開門。
「呦，怎麼上來了?」暮燭離再次戳下電源鍵，電視機屏上閃爍著雪花，不一會跳齣卡通畫風的人物。
「前輩你看電視呢?」霖辰徑直向衣櫃，把手中的碗筷放在床頭。
「這東西叫電視嗎?好神奇。我只要按這個紅色的按鈕它就黑，再按一次就亮了，而且每次亮的畫面都不同。」暮燭離問道濃郁的香味，扔下遙控板把腦袋湊過去。
「光是按電源鍵就這麼開心了……」霖辰沒空教他，找衣服才是要緊事。
「霖辰，這什麼東西這麼香?」暮燭離已經饞得張開了嘴。
「對了，我給前輩端了紅燒肉——唔，他好像不需要筷子。」
「為什麼要用這麼小一個器皿盛?這點還不夠塞牙的呢。」暮燭離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127小說www.127xs.com
「前輩！」霖辰扔下手中的一堆衣物從床上翻過去，「不可以這樣吃，整隻碗都是你的口水了。」
「不這樣那還怎樣嘛，以前沾了我囗水的花你還叼得不亦樂乎呢。」暮燭離把臉從霖辰的手中掙脫開，望著碗中通紅的肉垂涎。只是輕輕舔一下，便已經無法自拔了。
「張嘴。」霖辰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送到他嘴邊，筷子在齒間顯得瘦小，比起牙籤大不了多少，一塊肉也只是用來潤潤嘴的糖。
「啊嗚。」幸福來得突然，暮燭離吃出了十倍的聲響，就這麼不知不覺中，被霖辰親手餵了。紅燒肉的味道淡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難得的甜蜜。
「好吃吧?」霖辰放下碗筷。
「嗯嗯。」暮燭離回味無窮，滿臉享受。
「等等啊，我得先換套睡衣，剛才不小心濕掉了。」霖辰重新翻過床，跳入積成小山的衣物中，「我記得，還有一套是放這裡的呀……」
目光轉移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暮燭離注視著霖辰的背影，眼睛緊盯在一塊突出，濕潤的地方。
「啊……算了，找不到，只有這套勉強湊合吧。」霖辰從五顏六色的布堆抽出一件橙色的連體睡衣。身後似乎有股熱氣。
「霖辰，前輩來幫你脫吧。」暮燭離在他毫無防備的翹臀后蓄謀已久，二話不說咬住了褲子。
「燭離前輩！」
一頓萬分暴力的毒打。
暮燭離腫著臉，露出色氣的表情回憶著。雖然挨了幾下，不過看到如此美麗的畫面十分值得。
「前輩你這表情什麼意思……」霖辰翻下龍嘴狀的帽兜，氣憤地看著他。
「這個樣子更可愛了。」暮燭離咬上爪子，靜靜欣賞。
米黃色肚皮，石青色翼膜，其餘都是明亮的橙色，尾巴上還有一團燃燒的火焰。這件動漫的周邊睡衣是霖辰心血來潮的時候買的，然而由於羞恥心一直沒敢穿。
「大變態！」霖辰生氣甩過軟綿綿的尾巴，轉身而去。
「等等啊，肉還沒喂完呢。」
「自己吃去！」
暮燭離佔了巨大的便宜，笑容都揚上了天花板，他浮想著霖辰身體，轉向肉去。
樓下同樣躁動不安。
「噴火龍誒！霖辰你怎麼會有這樣的衣服！」珧抖動著霖辰衣服后的兩隻小翅膀，無比興奮。
「嗚……」
「很可愛呀。」珧捏起了尾巴。
「嗚……」
「霖辰！」歲琥珀同樣摸起了大腿。
「嗷嗚!」霖辰吼了出來，退開數米外，他開始後悔穿出這套衣服。
「好了好了，河豚應該差不多了，要嘗嘗嗎?」珧轉身，關掉灶火。
「好誒！」霖辰綳著的臉瞬間轉變成興奮的樣子。河豚肉可是第一次品嘗，不需要再專挑肚子餓的時候看著美食節目流囗水了。
熱氣騰升，從窗外照進來一絲月光，明亮皎潔。霖辰吹冷一塊魚肉，把筷子伸到歲琥珀嘴中，他還在糾結，是否要給毫不矜持的前輩送去。之前給我看的抽屜里的小包裝，有暗示什麼嗎？
厚重的夜色中，一對明黃色的眼睛閃爍，樓房內透射下來的光芒如薄霧般朦朧淺淡。
嵛千瑞停下緩慢抓地的爪子，抬起頭。「找好久了，應該是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