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修行

「渾陽真力訣」

這便是楊靖從神道殿處領取的蓄力法門，大致分為八層，依次淬鍊皮肉骨、筋脈骨髓、五臟六腑以及穴竅。

從百花築離開后，楊靖將右邊屋子收拾妥帖，到薪火殿領取相應被褥用具后，便靜下心來揣摩「渾陽真力訣」。

據此法門所述，天地開闢之初，一種獨特的能量就此誕生。上古人族汲取這種特殊的能量后，掌握了不啻於神靈的力量。這種特殊的能量，名曰：炁。

炁存天地之間，近似無窮無盡，然隨著一場災難，炁逐漸消失在大地之上，修行就此沉寂下去。十四年前，一卷封神榜從天而降，炁再次出現，古老的修行復甦，神道便是其中之一。

蓄力，即引炁淬體，蘊養真力。

楊靖細細揣摩著「渾陽真力訣」，聽從陸林的吩咐，沒有急著去修鍊。

······

八月十六，晴。

一刻時，楊靖就已起來。他將被褥摺疊整理好，洗漱完畢后，走出住處，踏入花丘，跟隨陸林學習吐納之道。

陸林走在前面，楊靖跟在後面。

「日出時，適宜呼吸吐納！」

「一呼一吸，氣息綿長，輔以心決，納炁入體。」

陸林邊講解，邊示範，呼吸間百花搖曳，芳香撲鼻。

楊靖認真聆聽，隨後自行嘗試。

「呼要盡，吸要圓！」

一呼一吸之間，彷彿融入天地之間。當然，這是錯覺。

楊靖默念心決，通過呼吸來感受天地之間的炁。炁無形無色，無法以肉眼來看見，只能通過心識、魂眼、神魂、妖感等方式來感知。

靜默中，楊靖嗅到百花芬芳，微風拂面的清涼感以及腦海中快速閃過的各種畫面。

心，難以靜下來。

陸林搖了搖頭，侍弄著自己的花花草草，感悟其中蘊含的道。融道之初，先入道。

陸林不急，耐心地鬆土、除草，駐足欣賞每一朵花，花瓣、花蕊、葉片、紋路、色澤，都是獨一無二的。

這世間的每一朵花，都是獨一無二的。

每一條道，也是獨一無二的。

陸林有陸林的道，楊靖有楊靖的道。現在，兩人因為師徒緣分聚到一起。

失敗了。

引炁入體失敗了。

楊靖停下修行，跟在陸林後面，學習侍弄花草。

「東雲殿，哪裡有淬鍊皮膚的器具，你去看看！」

陸林對楊靖說道。

楊靖領命前往。

寬闊的沙地中央，一座赤紅色大殿屹立著，外面活動著許多年少的男男女女，正在利用器具淬鍊皮膚、血肉和骨骼。

放眼望去，有大小不一的石墩，布滿石刺的一人高石碑，兩條鐵鑄的管道，一個酷似水車的轉盤，兵器架子，木墩以及各種說不出用處的器具。

在殿內登記后，掌管東雲殿的雷師叔推薦相應的器具給楊靖。他在旁邊，看著水車似的轉盤不斷轉動，上面的師兄弟翻滾著，身體各處撞擊在轉盤上面。

「撞擊淬鍊，疼痛如一，運轉心決，引炁入體！」

旁邊一位稚童幽幽說道，稚童高約三尺，黑紅色衣裳，腰間一條金腰帶，左側掛著個紫黑色香囊，上面綉著一頭不知名古獸，三眼六足，定定看著一面銅鏡。

「這位師弟，我···」

「叫我師兄！」

「師···師兄，我能不能請教你一個問題？」

「不能！」

「···」

當轉盤上的那人跌跌撞撞下來后，楊靖走了上去，躺下。

無定向翻滾讓身體的任何一處都有機會受到撞擊，完好的皮膚，很難吸收天地之間遊離的炁，而皮膚出現損傷，就能調動炁去修復，從而達到淬鍊的效果。

淬鍊之意，取自赤火燃燒鍛煉后入水。

疼痛，且必須保持呼吸一致。

楊靖沒能堅持多久。

新人！

毫無疑問。

轉盤旁，楊靖扶著柱子，調整著呼吸。

這次，他感覺到了不同。

自從族裡判定他無法修行后，他嘗試各種方式，終於在烏相神庭綻放屬於自己的光芒，儘管這光芒只有自己能看見。

回到百花築，師尊已經侍弄完他的花花草草，正坐在院子里喝茶。看見楊靖，招手讓他過去，指著桌子上的瓷瓶說道：「每次三滴，融入沸水后浸泡。」

「多謝師尊！」

楊靖將瓷瓶抓在手裡，不敢太用力。向師尊告罪一聲后，楊靖回到自己的房間，準備葯浴。劈柴，但不能燒水，因為師尊說，在百花築燒水會傷了他的花草。

劈好的柴火送去易象殿，執掌此殿的燕師叔會換給熱水。在神庭內，一般吃穿用度，都能在易象殿獲得，通過交易換取。用自己的勞力換取吃穿用度，是頂公平的事情，也沒人反駁。

就這樣，楊靖提著熱水離開易象殿，回到百花築的房間里，藥液兌水裝滿大半木桶，整個人沉下去，默念心決。

組成皮膚的微小部分受損破裂，隨著藥液微小組成鑽進裡面，逐漸修復損傷。這個過程中，微量炁也隨著藥液微小組成進入皮膚內部，完成皮膚的淬鍊。

葯浴完成時，已經是二十五刻時，合該吃飯時候。告知師尊一聲后，楊靖來到易象殿，入門就看見一個三尺稚童站在飯桌上，四周圍著一圈人：「最多五枚，在神庭里，冥落花只有我和我爹能用，我爹呢，已經用不上，能用的，只有我一人。」

「我完全可以出價兩枚，但我爹說了，做人要厚道，但也只能五枚。再多，我就不買了。」

「小庄，這就有些不厚道了啊。冥落花用途是少，但冥落花也不好獲得啊，尤其是冥落鳥，一般蓄力修神者可難以匹敵。」

「對啊，海師兄就是被冥落鳥啄傷左腿，現在都還不能正常行走。」

「庄師伯可是合一境第一，不會缺神貝，小庄你就多加一枚吧！」

···

楊靖站在旁邊聽，漸漸弄懂事情的始末。

神庭創建之初，神山之巔的天神始祖以大神通挪移來一處空間秘境，是稱烏相秘境。烏相秘境內自成一方天地，山河湖泊、高原谷地具備，飛禽走獸繁多，其間又有各種適用於修行的天珍地寶。

冥落花就是誕生於烏相秘境內的一種天珍地寶，尤為適宜修行「冥鴻真力訣」的修神者。在整個神庭內部，修行「冥鴻真力訣」的，只有小庄及其父親。

庄師伯藉助冥落花之功，早早便修行至合一境，是同輩弟子中的第一人，早已不需要冥落花。現在還需要冥落花修鍊的，只有小庄一人。而在幾日前，小庄得知秘境即將開啟，便提前向其他同門預購冥落花，於是有了易象殿里的這一幕。

知曉事情始末后，楊靖也回想起自己聽聞來的消息。秘境中天珍地寶眾多，但也危險重重，若是遭遇強大飛禽走獸，瞬時就會丟掉性命。為防止門內弟子不知深淺，天神始祖嚴令禁止未完成易筋洗髓的弟子不得入秘境。

雖然不能參與這次的秘境試煉，但楊靖也沒有離開。從燕師叔處換取一份食物后，楊靖便在一旁坐下來，安靜地聽著眾人的商議，從中積累關於秘境的經驗。

這是青石教給楊靖的，他曾說過：「任何一個人，哪怕是奴隸流民，都有自己的一己之見，縱使千百人都是錯誤的，但只要有一人是正確的，就值得聽取。」

想起青石，楊靖便想起了神命天定的楊武仙。

神命天定啊，真是了不得的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