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一日不見思若狂(4)
這聲音中正平和,整個雁和廳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腳步聲起,廳後走出一人,正是顧清弦。
那雁林寨主一見顧清弦,激動地大喊一聲:「哥!」飛也似的跑過去,一把撲進顧清弦懷中。
顧清弦輕輕拍著她的背,笑道:「幾年不見,咱們霜兒都當寨主了。」原來那雁林寨主正是顧清弦妹妹、九音穀穀主顧宇之女顧清霜。
顧清霜此時撲在顧清弦懷裡大哭起來,埋怨道:「哥,你怎麼現在才來!那個老傢伙欺負我,你快去打他一頓。」
顧清弦幫她揉揉左肩,溫柔地道:「放心,有哥哥在,沒人欺負得了你。」
宇文利一方本來獲勝,突然見顧清霜出現一個哥哥,也是在意料之外。不過宇文利有師叔撐腰,又見顧清弦年紀輕輕,當下也沒放在心上,只是道:「顧寨主兄妹重逢,真是可喜可賀,待此間事了,在下在黑虎溝擺設酒席,給顧兄弟接風洗塵。」
顧清弦安慰好顧清霜,轉身看向宇文利,道:「黑虎溝大當家是吧,你一個大男人家,卻來與一個弱女子爭鬥,也不覺丟人。」
宇文利道:「顧兄言重了,顧寨主雖是女流,行事之利落,手段之狠辣,在下也栽過好幾回了,實在不敢將顧寨主當做弱女子看待。」
顧清弦心中暗笑:「原來霜兒還有這般能耐。」表面上卻道:「好呀,你們打傷了我妹妹,倒還有理了。」斜眼睨視,朝那老者努努嘴:「是你動的手?」他剛才便已看出這老者是少林俗家出身,這時只拿言語來氣他,要使那老者盛怒之下武功大打折扣。
果然,那老者見到顧清弦模樣,勃然大怒道:「無知小兒,今日我倒是要替你們師長好好管教管教你們兩個。」
「好!」顧清弦二話不說,一拳揮出,朝那老者打去,那老者使一招「羅漢轉身」隔開,倆人原地斗在一起,頃刻間拆了十餘招,那老者心中暗道:「這小子倒有些本事。」右掌蓄力前推,又是一招「禮敬如來」打到。
顧清弦見他掌來,當下運起內力,也是一掌推出,兩掌相交,兩人同時悶哼一聲,那老者身子一晃隨即穩住,顧清弦卻往後退了一步。原來顧清弦體內納雲訣剛達第二段不久,對比同輩間自然遠超眾人,但與那老者數十年功底相比畢竟還是差了一截。
顧清霜見哥哥吃虧,忙將寶劍遞上,顧清弦搖手不接:「無妨,收拾他還用不上兵刃。」那老者見他一招一式氣勢非凡,話語間又狂妄至極,忙道:「且住,你到底是何人門下?」
顧清弦不答,只道:「今日領教大師『金剛般若掌』。」說罷雙掌分向左上、右下推出,擺個架勢,正是穿雲掌的起手式「風起雲湧」。
那老者卻道:「對付你這毛頭小子,還用不著般若掌。」原來當初葉秋華教授穿雲掌時曾言,穿雲掌之妙,普天之下唯有丐幫的降龍十八掌與少林的金剛般若掌能夠與之匹敵。而這「金剛般若掌」位列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那老者並未學過。
顧清弦冷哼一聲:「那就小心了。」當下展開游龍步,一招「飛雲掣電」劈面打來,那老者見他來勢兇猛,不敢硬接,使一招「神鷹按爪」,徑直來抓顧清弦手腕,顧清弦不避不退,右掌斜揮,畫個圓圈,變作一招風捲殘雲,格向那老者手臂,那老者尋不出這一招破綻,只得退後一步。
顧清弦得勢不讓,一招「平步青雲」接踵而至,那老者使一招「夜鷹回頭」架住,跟著左膝上提迎面撞來,同時右爪向前直鎖顧清弦咽喉。顧清弦急忙使一式「烘雲托月」,一掌在上,一掌在下,左發右收,接住那老者來招。
倆人左來右去,拆了將近三十餘招,兀自不分勝敗,宇文利和顧清霜見顧清弦突然實力大增,都驚訝不已。
再過得幾招,顧清弦使一式「風譎雲詭」打來,這「風譎雲詭」雖是一招,卻有三十二般變化,任你三頭六臂,絕難擋得了八方來敵。那老者急向右上出招格擋,顧清弦窺住這個空隙,右掌一揮,狠狠地打在那老者左肩之上。這一掌蘊含著納雲訣內力,只打得那老者連退兩步,重心不穩,一跤跌倒在地。
「這寶劍,大師還要麼?」
那老者狼狽站起,衣袖一甩,頭也不回地走了。「師叔!」宇文利見師叔如此武功兀自失利,自己今天怕是難討好處了,朝顧清弦抱了抱拳,帶著手下人灰溜溜下山去了。
「宇文大當家走好!」顧清霜笑靨如花,這次宇文利顏面丟盡,料道他下回是不敢來了。
雁林寨孤樂廳中,顧清霜大擺酒席,與顧清弦接風。顧清弦正將自己如何被那「虎哥」攔下、如何上山之事一一道來,只聽得顧清霜怒火上冒,馬上將管事的頭目叫來問道:「李虎回來沒?」那頭目道:「開始回來了,不久又帶著他幾個同鄉出去了。」顧清霜道:「待他回來,先抓起來打一百板子,再給我攆下山去。」那頭目諾諾稱是,退了下去。
顧清弦給妹妹捏捏肩膀,道:「還疼嗎?」顧清霜癟著嘴道:「疼死了,誰叫你不早點來,就看著自己妹妹受欺負。」
顧清弦道:「我到的時候你都已經動上手了,我又怎想得到那場中英姿颯爽的美佳人是我們霜兒啊。」
顧清霜聽得這話,喜笑顏開地倚在顧清弦肩上道:「這還差不多。」顧清弦又問:「你下山才只一年,怎麼在這兒當上寨主了。」
顧清霜一聽,伸手便揪住顧清弦耳朵:「還不是你,我一下山就去武昌找你,結果說你加入了朱雀堂,我又不想留在風雲門內,就只好四海漂泊,然後就到了這裡,這些人都是普通老百姓,要麼被仇人陷害,要麼被官府剝削,聚成一夥在這裡打劫,結果第一天就遇上了我,本姑娘只稍稍露了一手,就打得他們心服口服,一齊都說要推我做寨主,本姑娘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顧清弦笑道:「也難為你把他們管束得服服帖帖的,那寶劍又是怎麼一回事?」
顧清霜站起身,將那寶劍取來交與顧清弦,顧清弦取出看時,只見那劍明如水鏡,薄如宣紙,輕輕巧巧三尺有餘,果真是一件寶物。最難得的是,那劍身末端鐫刻著兩個秀麗小字:清霜。
顧清弦驚訝道:「清霜劍?這倒是上天註定了該你得了。」
顧清霜嘻嘻笑道:「所以啊,我這才無論如何也不肯讓給那宇文利。」當下將寶劍收好,開始詢問起顧清弦下山後的故事。
顧清弦將自己的遭遇說了,待講到被黎炳昇追殺時,只道:「後來被一位高人救走,傳我武藝,如今派我來辦兩件事。」又給顧清霜說了刺殺盛海朋的打算,要找些熟悉的人打探消息。
顧清霜一拍手:「這個容易,那盛海朋勾結官府,成天為非作歹,欺壓百姓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我們寨里好幾個兄弟都是被他害得家破人亡,這才投奔到這兒來。」說著讓人找來兩個原在楚雄府定居的人。
那兩人是兄弟倆,一個叫李順光,一個叫李順義。哥倆聽說要去刺殺盛海朋,盡皆拜伏在地,都道:「但憑明公差遣。」
顧清霜道:「什麼『明公』啊,這是我哥哥,以後就是咱們雁林寨寨主了。」
顧清弦忙道:「這個可不行,寨主還是你來當。」顧清霜扮個鬼臉:「偏要讓你當,我自當個二寨主。」顧清弦拿她無法,只得依了。當下對那哥倆道:「殺盛海朋還是我一個人去,只是向你們打探一些地龍門消息。」
李順光與兄弟對視一眼,首先說道:「地龍門總部位於楚雄卧獅山,方圓三百里內五府十三州均為其勢力範圍,門主魯倫世武功高強,還有副門主譚炎棟、狄宏都是硬手,唯有那盛海朋,他是魯倫世舅表兄弟,又是楚雄府知府的乾兒子,混著個地龍門副門主,整天欺男霸女、胡作非為,實在是該殺!我們李家在南安州本有些田產,全給他搶佔了去,家父與他爭論,被他叫家丁活活打死,我兄弟二人曾三次冒險前去刺殺他,都沒見著本人,還請寨主做主,幫我們除了這惡賊,也好讓家父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顧清弦仔細聽來,問道:「那盛海朋武功如何,都會些什麼招式,平時又喜歡做什麼,常出現在什麼地方,你們可知道?」
李順光兄弟倆面面相覷,好一陣子,李順義道:「我們只聽人說過那盛海朋武功低微,全憑著魯倫世和知府撐腰,他平日里無事只在楚雄府城內溜達,其他的我們也不清楚了。」
顧清弦點點頭,心下盤算著:「這盛海朋到底武藝如何還不清楚,倒要小心為是。」
到了第二日,顧清弦獨自一人上路朝楚雄府而去,顧清霜想要跟來,被顧清弦堅決拒絕。
刺殺盛海朋不是小事,這是葉秋華給顧清弦的第一個考驗,畢竟地龍門勢力極廣,就算能夠刺殺成功,如何全身而退也是一個大難題。
不一日,到了楚雄府境內,顧清弦倒是憂慮起來,楚雄這麼大塊地界,誰知道到上哪兒找盛海朋去,自己總不可能直闖卧獅山去問個究竟。況且自己連盛海朋長什麼模樣都不清楚,只得根據旁人的表現來判斷,既到了楚雄,也只有見機行事了。
顧清弦在楚雄府城內找家客棧住下,整天就外出在酒樓、賭場等地方轉悠,那習武之人與尋常百姓自有分別,顧清弦一眼就能認出,結果找了十來天,連個像的人都沒看見過。
這一日,顧清弦正在街上走著,突然被人從身後拍了拍,顧清弦轉身看時,見一個青年漢子,拉著他道:「兄弟,借一步說話。」顧清弦不明所以,跟著那人進了一條衚衕,轉兩個彎,卻又有三個人,提著朴刀,侯在那兒。顧清弦畢竟身懷武藝,倒也不怎麼怕他,只是擔心暴露了身份,當下故作驚慌道:「這……這是做什麼?」作勢要走,被那幾個人圍上來,其中一人道:「倒要來問你,整天鬼鬼祟祟地跟著別人,瞧你這模樣也不賴,如何來干這等偷雞摸狗的營生。」
顧清弦一愣之下,方知自己被當成了小賊。當下忙恭敬道:「老總誤會了,我……」那幾人不耐煩道:「誤會什麼?老子管理這城中這麼多年,什麼樣的沒見過,別想蒙我,快拿出來吧。」
顧清弦道:「拿什麼?」一人瞪大了眼睛,大手一掄,揚在半空,作勢便要打下,一面厲聲道:「將你這些天摸得那些贓款統統交出來,莫惹得哥幾個惱了,給你送到衙門去,打上三十大板,那時再招,為時晚矣!」
顧清弦心道:「我說如此積極,原來是想分贓。」當下伸手去包中摸出幾十兩碎銀子,盡皆遞給這幾人。眾人一見白花花的銀子,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都道:「這小子手藝倒是好,做得大買賣。」拿著銀子心滿意足,又嚇唬了顧清弦兩句便走了。
顧清弦出了衚衕,自省道:自己初出江湖,倒忘了隱匿行蹤,幸喜沒誤得正事。當下獨自一人信步閑走,不自覺間到了城南郊外。
忽然聽得遠處一個聲音隱隱約約道:「今日你若……我們副門主,那自是……享不完的榮華富貴,否則的話……」
顧清弦聽得「副門主」兩個字,如同發現了稀世珍寶一般,瞬間精神百倍,循聲望去時,見是一個廢棄的小校場,裡面已圍滿了人。
顧清弦稍稍走近,便聽得刀劍相鬥的聲音,接著「砰、砰」兩聲,有人倒在地上,只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姓盛的,有本事就自己過來,試試本姑娘的劍。」
「小美人兒,不著急。你在我背後跟蹤了這麼長時間,想必是對盛某情有獨鍾了,我待會兒慢慢來陪你玩兒。」說話的正是盛海朋,他不知從何處搬來一張老爺椅,坐在小校場看台上。顧清弦定眼看時,見那盛海朋三十來歲年紀,肥頭大耳,唇上留兩撇鼠須,拿把風水扇,衣著不倫不類,一看便不是良善之輩。
顧清弦心道:「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倒讓我在這兒撞見,今日絕不能再容他猖狂。」這時人群中又起騷動,東邊傳來打鬥聲,只聽「咚」的一聲,又有人倒地,接著那女子「啊!」的一聲驚呼,似是受了傷。
顧清弦意欲上前救人,苦於視線被外圍眾人擋住,不知那女子具體所在。顧清弦心中盤算:「這女子也會武,只是被許多人圍攻,我二人倒可聯手。」他這裡正在打算,突聽得有人喊道:「兀那小子在這偷窺什麼?」不等顧清弦答話,斜刺里一把長劍當胸刺來。
顧清弦見他上來便是殺人的招式,心中恨道:「竟這般草菅人命。」手中劍出,一招「游雲驚龍」圈起敵方長劍,跟著當胸一刺,毫不容情。長劍直貫入那人胸口,那人慘叫一聲倒在地上,眼見得雖不致死,日後也要留個殘疾了。
前面眾人聽得背後叫喊,盡皆回過頭來。顧清弦還劍入鞘,雙掌一錯,趁著那群人尚未反應過來。一式「行雲流水」打出,這「行雲流水」是一套連招,最適合群戰不過。
顧清弦腳下邁開「驚鴻步」,雙掌連揮,只聽得驚呼聲連起,接連六人被顧清弦打倒,開出一條路來。顧清弦抬頭望時,見一名白衣女子,手持長劍,被困在正東方。當即使開「歸雲劍」,一招「雲開見日」打倒兩人,一個翻身,躍到那女子身旁道:「姑娘莫慌,待我救你出去。」
此時站得近了,顧清弦方看得真切。只見那女子一頭秀髮披肩,身材窈窕,面容秀美,一身素衣如同出塵仙子。肌膚若雪,眸里含情,輕輕一笑間,讓人如沐春風之中,只把顧清弦看得呆了。
劍是尋常劍,人是畫中仙。
「公子小心!」那女子伸手將顧清弦向左一拉,右手劍隨即橫持,擋住一人偷襲。
顧清弦這才回過神來,心道一聲:「慚愧!」當下持劍在手,和那女子並肩而立。
「多謝公子援手,不過此處人多,單憑我們二人恐怕難以突圍。」顧清弦站在她身旁,只聞得淡淡甜香撲鼻,如同置身於花叢之中。聽她與自己說話,忙道:「無妨,我來對付。」當下抖擻精神,細看敵人來路。此時兩人已被圍在中央。那看台上盛海朋大罵道:「他奶奶的,還想在老子手上英雄救美,給我把那小子抓起來,狠狠地打!」手下人聽了,盡皆圍了上來。總共怕不有四五十之數。
顧清弦心神一定,絲毫不懼。他雖然只會三式歸雲劍,但對付這些小嘍啰倒還綽綽有餘。當下使開長劍,只一招「游雲驚龍」,便已無人可敵。
那圍在最前面的十餘人或傷或倒,一時間士氣大減。
盛海朋在台上看得清楚,見顧清弦武功了得,自己手下竟無一人是他對手,當下又驚又怒,大喊一聲:「拿刀來!」旁邊手下趕忙遞上一柄九環刀。盛海鵬拿刀在手,大喝一聲:「都閃開。」
底下眾人巴不得後退,一見盛海朋親自到來,都向兩邊讓出一條道。
「哪來的臭小子?連我地龍門的事都敢管。」顧清弦見他終於下場,心中暗道:「就怕你不來,既然來了,便不要回去了。」
當下介面道:「小子冒昧,久聞門主大名,千里迢迢趕來,要向門主借樣東西。」盛海朋冷笑道:「有你這般借東西的嗎?」
顧清弦道:「我來借你項上人頭一用,如果不打倒他們,又怎請的出你。」
盛海朋聽得這話,不怒反笑,向那女子道:「小美人兒,你不是也想殺我嗎?你們倆一塊上吧!」那女子與顧清弦商議道:「我與公子聯手,殺了這惡賊。」顧清弦見她素衣之上血跡斑斑,擔心她剛才已受了傷,忙道:「姑娘少歇,我先與他鬥鬥,打不過時,再請姑娘援手不遲。」
當下將長劍往地上一扔,使一式「風起雲湧」,對盛海朋道:「我來單獨會會你。」
盛海朋見顧清弦扔劍,哈哈大笑道:「你要在美人面前逞英雄,好!我便陪你。」說著,也將九環刀扔在地上。
他殊不知顧清弦歸雲劍法未成,只好用來對付那些小人物,真正遇到對手時都用穿雲掌。
顧清弦見他扔刀,心中只是好笑,當下使一招「穿雲裂石」,右手一掌直推而出。同時腳下「游龍步」起,右掌打到一半,便已到了盛海朋身前,盛海朋沒料到顧清弦來得如此之快,他身形肥碩,閃避不靈,這一下只得硬接。當下右掌已來不及蓄力,直接上揮迎去,顧清弦這一掌勁力何等之猛,盛海朋又如何抵得住?兩掌一交,只震得他雙臂發麻,仗著身寬體壯,這才接下。
顧清弦一招探得他虛實,也就放心許多。右掌一揮,又是一式「山抹微雲」打出,盛海朋右肘斜立,,擋下這一掌,跟著左掌外切,還了一式。顧清弦如何能容他佔得先手,當下使一招「煙消雲散」,右掌上揮格擋,左掌斜切而去。
盛海朋慢得半拍,右肩早中了一下,他自來養尊處優,少與人動手。這時連挨兩下,心中生了怯意。再打得兩招,盛海朋劈面一拳打來,顧清弦向後躲避,盛海朋發一聲喊,轉身便走,顧清弦邁開「游龍步」便追。
他這「游龍步」當初練時,每次要在山間來回十餘趟,歷時一年乃成。盛海朋逃得兩步便被追上,顧清弦飛身躍起,雙掌半空中直擊而下,正中盛海朋背心,這一式「飛龍乘雲」蘊含著豐厚內力,只打得盛海朋內臟破碎,吐血倒地而亡。
眾手下見副門主被人打死,盡皆慌亂起來,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快走!」眾人頓時如喪家之犬一般,向四方逃命去了。
顧清弦殺了盛海朋,心中久久不能平復。雖說這盛海朋死有餘辜,但顧清弦畢竟是頭一回殺人,心中只覺說不出地難受,卻又不知為何。
突然聽得背後那女子道:「小女林玥彤,多謝少俠相救。」
顧清弦忙回身,見那女子正盯著自己,當即臉色微紅,道:「少俠不敢當,在下顧清弦。姑娘若不見外時,只叫我顧…顧……」他見林玥彤面帶微笑盯著自己,一時間竟忘了要說什麼。
「顧大哥,小妹有禮了。」林玥彤大方地道。顧清弦撓撓頭,正要說話,忽然從遠處傳來馬蹄聲,有三匹馬奔近。馬上那幾人遠遠望了望顧清弦二人,吹個口哨,三匹馬又拐彎離去。
顧清弦奇道:「這是什麼意思?」
林玥彤道:「他們馬上還要回來。」她話尚未說完,那哨聲又起,這次卻是數十匹馬同時奔至。林玥彤歉聲道:「我得走了,顧大哥,下次再會!」說罷,急急忙忙迎向那奔來的隊伍,轉頭朝顧清弦揮了揮手,隨即跟著眾人離去了。
顧清弦正想與她說話,卻見她突然離去,心中頓時生出一股悵然若失之感。放眼四顧,突然看見盛海朋的屍體,猛然驚覺:「我殺了盛海朋,可得馬上離開楚雄。」
小校場與城門離得較遠,顧清弦急忙趕到時,知府大人已下了封城令。顧清弦擔心行跡暴露,只得又回先前的客棧住下。
當晚三更,顧清弦卻如何也睡不著覺,他一面擔心著有人來客棧搜查,又忽然想起盛海朋死時的模樣,想著想著,又想到了白日里那素衣女子。
「林玥彤?名字真美。」顧清弦喃喃自語,腦中儘是林玥彤的身影。
直到今晚,他方才明白,何為一日不見,思之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