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九章 離世 1

「三哥，你離媽最近，怎麼不知道扶著點啊？」

「老四，你也不遠啊，你眼睛看哪裡呢？」老三老四相互埋怨著。

「都怪我一來就坐在了沙發上，來不及扶著咱媽。」老大自責到。

「你那是官當久了，不想和我們坐在一塊兒。」老三找到了機會揶揄到。只有程青墨言不語，剛才他似乎在老媽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慌和決絕。也看到了滿足和不舍。他預感老媽的這次暈倒再站起來就更難了。

柳紅一直站在地上，也就是一個閃神的時候，老太太就到了，還在是倒在了床上，身邊還有倆兒子，如果是摔在了地上，那就更嚴重了。她只來得及撲過去扶住了老太太的兩條腿。

看著老媽口眼歪斜不省人事，小半邊身子還懸在床邊柳紅的手裡，老三和老四手忙腳亂的把老太太整到了床上躺好，老大和老二也撲倒床前淚眼朦朧的叫喊著媽、媽。柳紅沉默的把位置讓給了他們。

回答他們的是老太太的沉默，還有嘴邊冒出的沫子。柳紅並沒有再上前去看而是果斷的撥打了120，就在幾個老爺們的哭喊中，急救車來了。

短短的十來分鐘時間，大家的心路不同，但見證了生死是一樣的。這一瞬間幾個兒子才發覺老媽離他們是越來越遠了。再也不會嘮叨他們數落他們了，當然再也不是他們的負擔啦。

這屋的哭叫聲驚動了對面的柳媽，她急忙的過來就看到幾個兒子圍在床前悲痛的哭喊。心裡嘆氣老太太怕是好不了的。自己的伴兒走了。

「媽，你怎麼過來啦。」柳紅來不及傷感急忙的扶著自己的老媽離開了這裡。前世的時候，婆婆走的那會自己不知道，怎麼死的根本就沒有印象，這一世婆婆是多活了幾個月。已經是賺到了，此刻，柳紅是深深的無奈，人算計不過命運，爭不過老天。

雖然重活了一世，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只是時間位置的稍稍變化而已。扶著自己的媽回到了對面的屋子裡，她看到了老媽匆忙間打翻了的小米粥，也感覺到了老媽顫抖的身子，心裡不禁一陣自責，同樣都是老人數著指頭過日子，看見身邊的夥伴前一刻還是好好的，十幾分鐘后便是那個一幅要死的樣子，這是對人意志力的考驗折磨，她是真怕自己的老媽脆弱的心臟承受不住。

「媽，您別跟著著急害怕，任誰聽了幾個兒子的推諉都會不高興，婆婆那就是熟透了的瓜，經不起風吹草動了。媽，我已經叫了救護車，婆婆會搶救回來的。」柳紅邊說便把老媽扶到了裡屋的熱炕上，找來救心丸放在了旁邊。

「紅啊，你婆婆這是要走了，你沒看見她眼角的淚嗎？」

「看見啦啊，就掛在眼角那兒亮晶晶的。。」

「那叫西方淚，老話講人快要離世的時候，留在人間最後一滴眼淚，不多不少只有一滴。」

「媽，你怎麼這麼迷信啊，上一回婆婆病倒的時候，可是流了不少的眼淚。」

「那可不一樣，據說這一滴淚能映照出這一世的所有事情。還有人說那是前塵往事的濃縮，最後這一滴眼淚歸入塵土，人才能毫無眷戀的離開人世。」柳媽說著已然淚流滿面，哭老姐姐走的憋屈。

「媽，您說的我信，救護車來了，我出去看看啊。」

「去吧，你婆婆對你好，你出去送她是必須的，媽這兒沒事，媽早就知道了還能陪伴你好多年呢。」

「媽，心臟的葯就放在炕邊上，您隨手就能拿到。」柳紅說著也淚眼朦朧啦。

救護車來的很快走的也很快。老太太被抬上了救護車，四個兒子都跟著去醫院，柳紅沒上車，也沒人顧著她。柳紅也並不介意，自己的老媽還躺在屋子裡呢，這個時候才是子女們表現的時候。

老天爺並沒有給幾個兒子表現的時間，救護車離開了院子沒多久，老太太就停止了呼吸。幾個兒子還是堅持把老媽送進了急救室。也無非是慰籍自己的心靈，多燒點錢的事兒罷了。

柳媽安穩的睡著了，柳紅看著窗外鬱鬱蔥蔥的遠山和近處生機勃勃的農家小院。忽然間她看見婆婆踩著青草回來了，只是站在了院門處，看著自己微笑著說道：「紅啊，媽要走了，你和老二好好的過日子，他荒唐了半輩子，你就原諒他啊。媽想多補償你一些時日，可老天爺不答應。下輩子我們還做婆媳啊。」

「媽，你進來啊，小米粥還沒喝呢。」柳紅嘟囔著說。

「閉嘴，別說話！」已經閉上眼睛睡了的柳媽大聲的訓斥到，這個時候程青的電話也打回來啦。院門就近在眼前，在柳紅的視線里淡淡的消散掉，還有婆婆微笑的影子。窗外依然是遠山和小院兒，綠樹和莊稼。

「媳婦，媽走了，我沒媽了。」電話里程青泣不成聲。

「老公，堅強點，人都有這一天啊，老媽跟著我們開心快樂了一個月，走的沒有遺憾。」

「有遺憾啊，如果不是我們哥幾個老媽也不會走的這麼快啊。」

「老公，命由天定，不是我們能左右的。家裡我會安排好的，隨後親朋好友過來...」

「媳婦，你總是這麼的大度，不過老媽可是不能在我們這裡發送，這不是我們的房子，即便房東沒有忌諱，老媽也不能從我們家走。稍後我們就把老媽送去殯儀館，然後就去老四的家裡搭靈棚。那是媽自己的家。」

「好的，我叫大哥大嫂回來陪著媽，然後我就過去，順便把你吃的葯都帶過去。你穩住神兒，你自己還是個病人呢。」

「我知道，我過去虧欠媽的，年前年後也補回來啦。」

程媽的喪事辦的風光大氣，左鄰右舍的誇讚不已，還是有錢好啊。全程柳紅都是很少的說話，一切都聽老大的，人卻是想了很多。她不知道婆婆走的時候，魂靈是不是也和每個人告別了。

大白天的看見的魂靈，柳紅並不害怕，她知道婆婆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二兒子。俗話說寵兒不得寵兒繼，到老受到寵兒嫌。這話還真是有幾分道理，這麼多年老二一直是全家人又氣又恨的人，掛在嘴邊的反面教材。如今卻是哭老媽最真誠的人。也是老媽最滿意挂念的兒子。

想到這些，柳紅也滿足了。過往的一切堅守都是值得的。

「柳紅，什麼時候去你的鄉下玩幾天啊？」葉剛、小付和王傳玉幾個老朋友臨走的時候問道。

「隨時歡迎啊，到時候你們可要拉家帶口的一起過去，保證有的吃有的玩兒。」

「好的，那就秋天的時候過去，秋高氣爽的去爬山。」

「得了吧，現在都五十多歲的人了，老胳膊老腿的別在把自己賣到了山上。」

「哪有你說的那麼難堪，我們可是廣闊天地鍛煉過的一代人。」

「那就秋天去爬山，誰怕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