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生
自那日奶娘撞見延暉和三春在房中嬉鬧,見了他們兩個就象做了虧心事一般,不是紅著臉低著頭就是飛一般逃開,延暉本就訕訕的,過兩日本來淡了,奶娘一這樣,他就又都想了起來,也就有些羞慚,看三春沒事人一般,悄悄問她:「三春說說,那日倒是奶娘受了驚嚇,如今一見著我,手腳都不知往那兒放,躲著她也不行,一日總要去洞生房裡幾次,她幾乎每次都在。」
三春哈哈一笑:「那是你的問題,這男女之事,依我這幾年的了悟,就跟吃飯睡覺一樣,誰也離不開,隔三差五不做就想,既是人之常情,何必藏著掖著支支吾吾,好像見不得人似的。」
延暉一聲咳嗽:「孔聖人也說,食色性也,可理雖如此,畢竟是閨房之樂私密之事,也怪我們那日沒有關門。」
三春笑道:「你別管了,我來跟奶娘說。」
延暉去了前衙,三春叫來奶娘詳細問了家中境況,上面有一婆母幫忙帶著孩子,丈夫給人做佃農維持生計,過得極為艱難,否則也不會舍了自家孩子來做奶娘,三春點點頭問她可想孩子,奶娘眼淚掉了下來,三春笑道:「西陽郡眼看要太平了,你們全家都過來幫著我做些事,孩子跟洞生做個伴,將來洞生請了先生,也好一塊認字。」
奶娘不相信得看著三春,三春笑道:「我看你為人勤勉老實,日後就跟著我,可好?」
奶娘撲通一聲跪下了,三春扶她起來,又敘了會兒家常,臨出門時又喊奶娘回來不經意說道:「那日的事,奶娘還放在心上嗎?大人那兒本來沒什麼,可奶娘每次見到大人驚慌失措,鬧得大人倒老大不好意思。」
奶娘張了張嘴臉說罪過,紅著臉說:「都怪我沒見識,都怪我......」
以後奶娘再見了延暉,就依三春說的,眼睛望著別處,手裡忙著活計,慢慢的那天的事才淡了,三春自那日後,總不忘提醒延暉關門,延暉捏著她臉笑道:「你心裡沒有說的那麼不在意?也害羞了?」
三春擰他一把笑道:「你說呢?那日脫光了的是我,你可是衣衫整齊,既被撞上了,只能想開些。」
延暉更是愛煞她的性子,瞧著她修眉杏眼就直了眼睛,抱住她感嘆:「我家三春長相嬌美不說,性子更是討人喜愛。」
夫妻二人說笑纏綿不提,過幾日兵部尚書親自帶一支精銳隊伍夜裡來了西陽,天不亮到了校場,集結號聲吹響,傅山親自登上點將台,拿出花名冊點卯,幾名將軍心知肚明,待要拔劍又忌憚對方身份,西陽王不在場無人出頭,猶豫時腰間已經被人抵住,果然花名冊前半部沒有問題,後半部點卯再無人答應,校場上只有傅山洪亮的聲音。
待西陽王得信趕來,西陽軍中將領已換,府中屬官悉數羈押,西陽府衙眾官員眼睛盯著腳尖,簇擁著裴知州,不認識他一般,西陽王自知大勢已去,冷眼看向傅山,哪知傅山和裴知州過來畢恭畢敬行了大禮,府衙內官員呆愣著,傅山和延暉都起來了,他們才懵懂著跪下。
西陽王心中一松,看來皇上沒想趕盡殺絕,冷著面孔擺出王爺的威風上了車駕,回王府去了,在府門口迎面一輛馬車上下來四位美人,一見他嬌聲哭喊道:「知州夫人將我們送回來了,王爺,我們尚是清白之身,請王爺為我們做主。」
......
傅山在府衙用過飯,帶領人馬押著囚犯離去,延暉送別回來,興奮得搓著手對三春說:「沒想到朝廷如此雷厲風行,這次如此順利,多虧了三春。」
三春笑道:「延暉覺得皇上會怎麼處置西陽王?」
延暉笑道:「還用問嗎?剝奪財物田產,削爵為民,不取他性命不讓他下獄已經是皇上仁慈。」
三春搖頭:「傅大人一口一個王爺,你也不想想。」
延暉撓撓頭:「對啊,剛剛在校場,西陽王一看大勢已去,臉就更白了,誰知傅大人笑著迎過去,行了跪拜大禮,我也慌忙跟了過去。」
三春點點頭:「看來這朝堂政事跟做生意也差不多,西陽王祖上既然對社稷有大功,皇上就不能趕盡殺絕,再說西陽王府和其他幾位王爺盤根錯節互為姻親,動了他一個,難免冷了其他人的心。」
延暉點點頭:「這叫牽一髮而動全身。還有就是這些王府如今並沒有頹勢到將傾的地步,在地方上依然受百姓敬仰擁戴,所以皇上只能是削了兵權,給他們田產俸祿,讓他們做閑散王爺。只有南陽王容安因抗倭有功,如今兵權在握,就連鳳陽王當年也主動交出號令軍隊的護虎符。對了,鳳冕就是原來的鳳陽王之子。」
三春笑道:「怪不得,那樣人物。」
延暉一笑拉起她手,兩人一起去看洞生睡下沒有。
果不其然,聖旨很快到了西陽王府,皇上念西陽王祖上功在社稷,對西陽王之過既往不咎,吞沒田產財物算做賞賜,罰俸三年以示警戒,並令西陽王出資為西陽郡修橋鋪路補償百姓,西陽王獨霸西陽郡的局面一夕扭轉。
延暉聽著宣旨官沙啞的聲音,眼睛盯著地面,彷彿三春沖他盈盈而笑,竟被她說中了,看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三春若是男兒,定然能有一番作為,眾人已接旨起身,就看到知州大人還跪著盯著地面傻笑,西陽王氣得鼻子都有些歪,這也太得意忘形了些,別忘了本王還是王爺,你不過一個五品官,以為奪了本王的權柄,就不顧場合得恥笑本王......
通判忙過來扶起延暉,在他耳朵邊說了句什麼,延暉起來看西陽王恨恨盯著他,淡淡笑了笑說聲走,既然敢扳倒你,就不怕樹敵。
三春沒料到今日延暉回來的早,沒來得及收起臨摹的字帖,延暉搶過來一看亮了眼眸:「三春這字如今竟有模有樣了,不錯。」
三春高興問道:「真的嗎?每日一閑下來,我就苦練,看來功夫不負有心人。」
延暉看著她笑道:「不過三春若是覺得辛苦,大可不必做這些,人都是各有所長各有所短,不可能樣樣精通,三春還是發揮所長......」
三春笑嘻嘻說道:「確實是辛苦,不過能有長進還是高興的,活到老學到老,總能學會新東西才好,延暉讓我發揮所長,我想好了,以玉郎的名義開幾家店鋪,我來經營可好?」
延暉遲疑一下點點頭,三春笑道:「放心,絕對是老實生意人,不仗知州大人的權勢,也不會逃避賦稅捐納。」
延暉笑道:「你高興就好。」
三春忙碌幾個月,進入臘月時頭一家店鋪開張,店內一應年貨琳琅滿目,二十三小年夜,三春拿出貼身小算盤,噼里啪啦半個時辰,眉開眼笑對延暉說道:「已經回了本。」
延暉笑起來,第二日一早終忍不住問道:「我的俸祿足夠了,本來那日說的讓三春發揮所長,是想讓你隔一個月幫我查一下錢糧主簿的賬冊,誰知三春想的是開店。」
三春愣了愣笑道:「看來我們想岔了,查賬冊是衙門裡的事,怎麼好讓我插手,延暉的想法不妥。」
延暉沉吟著,三春說的有理,三春又說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們還是兩條腿走路,做官的俸祿雖夠,可是若有一日不做官了呢?你看幾月前王府里那些屬官還得意揚揚,如今呢?卻成了階下囚。」
延暉笑道:「三春多慮了,我做官但求心安,絕不對貪腐也不會越矩。」
三春梳好髮髻,延暉過去挑了一支簪為她戴上,在鏡中看著說挺好,三春拿過一面小鏡子兩面看著,笑笑說道:「可是官場複雜,就算你兩袖清風,難免被他人連累,到時若不能明哲保身,我們尚有安身立命的營生。」
延暉也就接受了,一家人回了太康過年,年後三春又開一家店鋪,在富戶居多的街角開一家成衣店鋪,還附帶些胭脂香粉,小兒鞋帽衣褲,有一日延暉坐轎路過,特意打開轎簾望了一眼,裡面光顧的人很多,放下轎簾一笑,看來經商真是三春所長,洞生是長子將來要入仕,最好讓三春再生個兒子跟她學生意經。
過幾日洞生滿一周歲,抓周時三春特意放了自己心愛的算盤,誰知洞生看也不看,向著一支毛筆爬去,延暉高興得嘴都快咧到耳根,三春白他一眼,再一看,洞生已抓起一盒胭脂,興奮得搖啊搖,延暉和三春齊齊跑了過去,互相指責:「怎麼竟然有一盒胭脂?」
奶娘在旁邊說道:「是大人那日逗小少爺玩兒,拿的這盒胭脂,剛剛就在桌角,誰也沒注意到,誰知小少爺一眼就看見了。」
三春一叉腰,對延暉吼道:「你竟然拿胭脂逗洞生,難不成讓他長大象鳳冕那樣嗎?」
延暉嘟囔道:「那個盒子不是好看嗎?再說了,象鳳冕你那樣有什麼不好,風流倜儻快意江湖。」
三春一聽展了眉眼:「也是,方遠跟他交情不錯,讓他求鳳冕讓洞生拜師可好?」
夫妻二人達成共識,相對傻笑一陣,過去抱起洞生齊說:「乖兒子,真有出息......」
作者有話要說:不出三章,該結文了:)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