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筆記本

路之航借給她的書，有四本都在國內有賣，肖萌咬咬牙在網上下了單，又把剩下的書全都複印了一遍。

國外的圖書很貴，尤其是那些計算機領域裡的大部頭，每本書的價格就沒有低於五十美元的，值得寬慰的是，網上有舊書買——雖然價格也不便宜，但比新書還是便宜多了。這些書買完、複印完，肖萌一個月的生活費就基本見了底。還好父母對姐妹倆非常信任，知道姐妹倆花錢有計劃，不像其他同學的父母那樣每個月打一次打生活費，在開學之初就把半學期的生活費直接打給了姐妹倆的賬戶上。

找姐姐借錢不是什麼好主意，姐妹倆生活費一樣多，而且肖薇在花錢這件事上比肖萌還大方一點，不然她也不會對出書賺稿費那麼上心了。

查過卡中的餘額后，肖萌下定決心，以後要省著點花才行。

周四中午吃過午飯後，肖萌給路之航打了個電話，把書還給了他——肖萌已經發現，他此時在學校的概率比較高，不論是如何的大神，只要是學生總歸要在學校上課的。

她挺怕這位大神和前兩天一樣，抱了書一句話不說就走，還書的時候特意把早就準備好的筆記本放在最上層。

「師兄，你給了我這麼大的幫助，我沒有什麼可以謝謝你，所以送兩本筆記本給你。」肖萌語速很快，好像有人在背後追趕一樣。

筆記本有著灰色和棕色的軟封皮，非常精美。路之航從筆記本上抬起頭，又看看肖萌。

「這是你送我的禮物？」

說話時，路之航素來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了一點真正意外的神情。

「是的。筆記本不什麼值錢……如果你不介意就收下。」

肖萌的老爹是一個頗有哲學思想的人，他從小教育雙胞胎姐妹，看一個人說什麼，不如看他做什麼。路之航對她的態度完全不熱情，但幫助是實打實的。她不是一個知恩不圖報的人，別人幫助了你就一定要感謝對方，但是僅僅是感謝兩個字的話，又像浮萍一樣過於輕飄飄，毫無重量。那應該拿什麼去感謝對方？

肖萌有一個小小的愛好，那就是收藏各式各樣的文具，尤其是筆記本。上大學以來，她生活費的五分之一都花在買各種筆記本上。

思來想去之後，肖萌就從自己的藏品里選出了兩個精美大方、理論上應該比較適合男生的筆記本作為禮物贈送給對方。筆記本這種東西價值不高，但對做學術的人來說非常實用，因為無論你是多麼厲害也總是需要記筆記的，就算你有著照相機一樣的記憶力，在思考問題時也需要一本貼心的筆記本來整理思路，哪怕拿來當草稿紙也好啊！根據她對路之航借給她的書的研究，他還挺喜歡用筆寫東西，書頁的很多角落都留下了運算的痕迹。

因為雙手抱著那沓書，路之航再次垂眸，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唔，」他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收到禮物的喜悅，但說出的話還是很中聽的，「謝謝。」

這就是同意收下的意思。肖萌鬆了一口氣，心情也輕鬆多了。

有贈與、有舍取，這才是交友之道——雖然自己能否和他成為朋友是一個謎，但一個良好的開端的是必不可少的。

「不用謝，」肖萌一笑，眉眼彎彎的，「師兄，希望這個筆記本對你有用。」

路之航點頭，抱著書走進男生宿舍大門裡。

肖萌心滿意足地騎車離開。雖然很難從路之航的表情看出他是否喜歡這份禮物，但他一定不會討厭——她隱隱有一種感覺，路之航喜歡的禮物一定是超級實用的那種，這種可以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對他來說，比其他禮物實用得多。

大學在很多人看來是可以「輕鬆一下」的休息站，但對肖萌來說，忙碌的學習狀態和高三時的狀態也不遑多讓。

肖萌所在的計算機專業就是全校課業最重的院系之一——從大一上學期開始就現出端倪。周一到周五每天至少兩節重要的大課，包含了理科生必修的各種數學物理基礎學科和計算機類的基礎課程，除此外的時間則被思想教育之類的通識課和選修課佔據。

還在高中的時候，肖萌就聽過考上華大的師兄師姐說過，在華大，考試成績很重要，每一分都會折算成績點，績點決定了你以後是否能進一步深造。

華大學業繁重，學生們高中階段都是學霸，除了個別自控力很差的學生，沒有人願意進入大學后被人甩下來，同學們學得很認真，普遍追求高績點，老師管得嚴格，課後作業也相當繁重。在這樣一個人人都在努力奔跑的小群體里，不努力的話，分分鐘就被淘汰下來。

對本專業的必修課，肖萌目前覺得學有餘力，並不算太難；但她很有志氣，並不打算僅僅學好本專業的課程，雄心勃勃準備挑戰ACM程序設計競賽。

一般而言，ACM程序設計競賽需要組隊參加，她開學后就開始尋覓隊友——同宿舍的張雨晴和王璇對此有些興趣，兩人高中時代接觸過一點信息競賽，雖然成績很不好，但知道競賽的基本常識，對目前的肖萌來說，也是很好的隊友了。

至於宿舍的另一個妹子余喬雯，她上大學后才了解計算機科學專業，目前的編程水平比「hello，world」高明不了多少。

對於其他三位室友的組隊行為，她一邊試著自己的cosplay服，很心寬的表示——「你們加油刷題，以後變成大神教我寫代碼了！」

王璇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相信我，大神的水平教你太浪費了。我們這種檔次教你足夠了。」

商議之後，三人以宿舍為名，組成了「404隊」，由肖萌這個省賽二等獎（本宿舍最高榮譽）擔任隊長，在華大的ACM競賽網上進行了註冊。

就算找不到同伴肖萌也會參加個人賽，但有同伴的感覺實在太好了。要不怎麼說人是社會性的生物呢。

除了上課、做作業外，404宿舍的三個有志於ACM程序設計競賽的妹子有時間就帶著一堆書去機房刷題，大家的時間表總是滿滿的。

肖萌作為404編程水平最高的人，很快察覺了張雨晴和王璇的基礎比自己想象的還不夠好。信息競賽對高中生來說比較奢侈，實力不夠強的中學，根本培養不出來足夠強力的競賽隊伍。

「對我們縣中來說，」王璇無奈道，「能有我這樣的水平不錯了，雖然在信息聯賽只有個三等獎，但也是最好的成績了。」

張雨晴則說：「我中學倒是有競賽班，但我校主打數學競賽！我們這些搞信息競賽的是后媽養的孩子！」

「……慢慢來。」肖萌鼓勵她倆。

王璇則經過這段時間的刷題經歷，發現肖萌似乎隱藏了實力：「我覺得你的水平不止省賽二等獎。」

肖萌無奈道：「考試前一天，我發燒了，狀態不太好……」

「真可惜。據說得到一等獎可以保送了？」

「不，」肖萌說，「我們省的信息競賽水平總體不高，華大看不上，就算拿了一等獎也沒辦法保送華大，必須拿到國賽的二等獎以上才可能保送，我只能參加高考了。」

去機房的次數多了，總會遇到熟人。她還帶著404隊的三人去參加了一次了人工智慧協會的活動。當時404隊的三人在公共機房刷題，人工智慧協會在隔壁辦社團活動，協會請了位做大數據的博士生來給眾人講R語言。

R編程語言是最近特別火的一門編程語言，但並不在本科生的課表中，甚至選修課里也沒有，大家希望能多了解一些相關知識，於是肖萌發信息問王聰——我的室友也想了解這門語言，可以過來旁聽嗎？

今年的計算機系出現了一個很奇特的現象：雖然大一新生中女生人數少，但是普遍質量比較高，相貌都在中等偏上，且性格都很不錯。男生們豈有不歡迎之理？

王聰笑著說歡迎，於是王璇和張雨晴也成功進入現場。肖萌簡單做了介紹，王璇和張雨晴兩個開朗的妹子很快社團里的其他成員聊了起來。

王聰問兩位妹子：「你們有加入的社團嗎？可以跟肖萌一樣加入我們社團。」

「謝謝，我有加入社團的。」張雨晴說。

王璇也搖頭。

整個華大的社團實在是太多了，藝術、公益、文化……種種社團應有盡有，不論你無論你有著什麼樣的愛好，喜歡什麼樣的體育運動，尋求怎麼樣的夢想，你都能找到適合自己的組織，就算對社團沒有任何興趣，但至少還有圖書館等著你。

以404宿舍的其他三名女生為例，她們都有自己獨特的愛好，比如余喬雯是可以穿著奇裝異服去cosplay的人，因此加入了動漫社；張雨晴則加入了運動社團，她乒乓球打的很不錯；只有王璇什麼社團都沒加入——王璇比較清楚自己的定位，她知道自己的基礎比較差，覺得自己的精力有限，能在學業之外培養愛好的成本不低，她從進校開始就確定了「一心一意刷高GPA，如果可能再刷一下ACM」的目標，考慮著四年後出國深造。

像肖萌這樣連選擇社團都圍繞著本專業打轉的人確實不太多，加入社團要付出社交成本——比如時間。而這個成本對來說，對計算機基礎不牢的王璇而言，還是相對偏高了。